艾晴不相信趙家霖說的話。
方翊在初三時對艾昕表白被利索地拒絕,現在怎麼可能還會再湊上前去？方翊這麼有傲氣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呢？
不可能的，她不相信。
艾晴死死地握著筆,筆下的練習卷一字未寫。
她想到了剛才方翊走向17班的背影。
當時因為趙家霖說艾昕考了年段第三,導致艾晴心緒不穩,沒有心情再去細想方翊去17班這件事。
一直到現在，方翊眉眼飛揚地趴在17班窗口的神情才又重新映入她腦海。
身後趙家霖和陳勉的對話還在繼續。
陳勉：“你大驚小怪什麼呢？他又不是第一次給艾昕補課，艾昕這次能考年段第三，方翊的功勞不小。”
“我隻知道艾昕經常坐在辦公室裡,方翊去辦公室碰到她的時候偶爾會幫她解答一下不會的題,但他也沒特彆上心地給艾昕整理資料梳理知識點吧？”
“你沒發現他從上個月開始就一直找各種高考壓軸題嗎？難道你以為他是給自己做的？他不做競賽題去做那玩意兒乾嘛？你身為同桌竟然沒發現。”
趙家霖：“……”
他默了下,“所以他還喜歡著艾昕？”
陳勉：“你這不廢話嗎？”
這話傳達出來的信息太勁爆，上一秒還在跟前桌討論艾昕的演藝事業和八卦的艾晴同桌，下一秒就猛地轉過身來，“你們說的是誰？誰還喜歡著艾昕？”
趙家霖和陳勉兩人才意識到說話聲音重了點,沒想到這同學的耳朵那麼靈。
兩人對視一眼後,趙家霖道：“沒誰,再說,喜歡艾昕的不多了去？我們學校有多少她粉絲？”
雖然他們在方翊麵前開起玩笑來不會有什麼顧忌,但不會在他背後跟彆的同學議論。
艾晴同桌卻沒那麼容易被敷衍過去，“不對，你們剛才有在說的，而且顯然不是粉絲對偶像的喜歡，而且你們那話的意思,他是喜歡艾昕喜歡了好久吧？”
艾晴同桌步步追問，且盯著更容易攻破的陳勉，陳勉被她盯得渾身不自在，彆過眼去，支支吾吾。
趙家霖把她擋回去道：“你管那麼多乾嘛？期末考試考怎麼樣啊？還有一個快樂的寒假不？”
艾晴同桌：“……”要不要這麼一箭穿心？
艾晴同桌從趙家霖和陳勉那問不出什麼，轉頭看向艾晴，拍了拍她胳膊，“艾晴，你聽見他們剛才在說什麼沒？”
艾晴當然聽到了，她本就刻意豎著耳朵在聽，便聽得一清二楚，練習卷上都被她用筆尖戳出了幾個小洞。
但她沒說，她怕她一旦說了，對艾昕的恨意藏都藏不住，她道：“不知道，你那麼關心誰喜歡艾昕乾嘛？”
“八卦一下而已嘛，成績單還沒發下來，我沒有心情做作業。”
她又朝後轉過身來，笑眯眯地對趙家霖道：“艾昕身邊全是男神一樣的人物，勸你那朋友還是收收心吧，沒戲的。看看範彬，那麼帥，跟艾昕站一起多養眼啊，這才叫cp感。”
“範彬是誰？”陳勉問。
“艾昕爆火那劇飾演男主的人啊，你不會一點都沒看過吧？”
陳勉：“我對這種偶像劇沒有興趣。”
“這是自習課誒，你們竟然在這聊偶像劇，太明目張膽了吧？”方翊回來了。
趙家霖看著他抱回來的一堆資料，“老範還真給你？”
“為什麼不給？我那麼認真地要查漏補缺，他高興還來不及。”方翊坐回座位，“你們聊什麼偶像劇呢？”
“沒什麼，查你的漏補你的缺吧。”趙家霖睨著他，就差翻一個白眼了。
回了同桌一句後就一直沒有說話的背對著他們低頭盯著自己的練習卷的艾晴，這時候忽然轉過身來，對方翊道：“我們在說《時光裡的我們》，就是艾昕主演的那部劇，你看過嗎？”
“看過，多火啊這部劇，怎麼可能沒看過？”
陳勉：“你什麼時候也會看這種偶像劇？”
趙家霖給了陳勉一個你傻啊他就是看艾昕的眼神。
陳勉秒懂，閉了嘴，不說話了。
艾晴沒有理會他們兩個之間的眉來眼去，繼續道：“我們在聊範彬，就是《時光裡的我們》裡飾演男主的那個，郭修琳是艾昕和範彬的cp粉。”郭修琳就是艾晴的同桌。
“對對對，”郭修琳附和道，“我覺得他們兩個超級般配，而且你看他們在粉絲見麵會上的互動，超甜的，我覺得他們真的在一起了，隻不過艾昕未成年，所以不公開而已。”
趙家霖看了郭修琳一眼，再掃了眼艾晴，覺得艾晴這個話題引得有點妙，像是故意的。
他又看向方翊，見方翊神色毫無波動，隻笑著道：“上你的自習吧，小心張曉莉在暗中偷窺，你彆來連累我。”
郭修琳到最後也沒問出來到底誰喜歡艾昕，她和方翊不是同一個初中的，所以並不知道方翊初中時曾經向艾昕表白過的事跡。
她悻悻然轉了回去。
艾晴盯著方翊看了兩秒，看不出任何異樣來，這讓她看到了希望，這哪裡像喜歡一個人的樣子？
她不相信方翊還喜歡著艾昕。
見方翊開始看剛從範良洲那兒拿來的競賽資料，就道：“過兩天要交的那張競賽試卷，我有好多都不會，你能幫我講講嗎？”
方翊低著頭，筆下不停，根本沒有搭理。
艾晴咬咬唇，“方翊？”
方翊這才抬起頭來，“啊？你在跟我說話？”
艾晴有點尷尬，但還是點點頭，“對啊。”
“你去問老範唄，老範講得多詳細啊。”
艾晴：“……”
她還想說她這次數學考得不好，不敢去辦公室找範良洲，但方翊已經低下了頭，專心致誌地忙活他自己的。
倒是趙家霖看了她一眼，“上自習呢，彆總轉過來說話了。”
艾晴瞪了他一眼，臊得臉紅，終於是轉了回去。
趙家霖這才湊到方翊旁，壓低了聲音道：“艾昕真的跟那個和她搭檔的男演員在一起嗎？”
方翊頭也不抬，還是看自己的資料，這兒寫寫那兒劃劃，“怎麼可能，看她那眼裡隻有學習的勁頭，像是個在談戀愛的人嗎？而且她眼光哪有那麼差？”
都沒看上他，怎麼可能會看上範彬。
趙家霖一想覺得也有道理，艾昕短短幾個月內就把成績提升到了年段第三，這得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學習上才行，恐怕連睡覺吃飯的時間都很少，哪裡還會有閒心去談戀愛？
不過，方翊這家夥賊心不死，倒是可以肯定的了。
晚自習的時候，成績單發了下來。
艾晴看到了自己的成績，年段第十三名。
沒有進年段前十，對她來說就不是理想的成績，但在數學考砸、隻有102分的情況下，還能有年段第十三名，其實已經能讓艾晴鬆口氣了，如果艾昕不是年段第三的話。
張曉莉來到班裡做了個期末考試的總結。
照例表揚了方翊，便隻是一句帶過——每回都是這樣，沒必要再花式誇讚了。
接著又說他們班進年段前十的人數，跟期中考試相比少了一些，告誡尖子生也需要繃緊弦。
這個時候，她就說到了艾昕。
“相信大家也都聽說了，這次的年段第三是一位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人，是17班的艾昕同學。”
“大家對艾昕肯定很熟悉，頂流明星，而且，大家也都知道，她已經將近一年沒有來學校，在這之前，她的成績在17班都隻能是中等偏下。”
“我說這些，是想告訴你們，一位基礎遠遠比不上你們的同學，卻在短短幾個月之內，就把你們超過，你們是不是應該有危機感？不要以為在尖子班就沾沾自喜了，現在看到沒有？今天是普通班的艾昕，明天可能就是普通班的張昕、李昕、王昕，大家到了高二，都開始奮發，所以你們的危機感、緊迫感都要起來了！”
不過張曉莉的這番話並沒有得到共鳴。
她在班級裡一向沒那麼死板，所以有膽大一點的男生就直接在下麵反駁她：“張老師，艾昕隻是各例啊，怎麼可能還會再有張昕李昕王昕出來？這種事兒沒有超高的智商誰做得到？”
張曉莉卻道：“不要把這全歸到超高的智商上，你們知不知道她這段時間有多拚？知不知道她在這段時間把落下的五三習題全給補完了，知不知道她一天要做多少張練習卷？知不知道，她在趕通告的時候，都時不時會給老師打電話問不懂的題目？範老師接到她電話的時候，旁邊都有人喊著讓她快點開拍，那種時候，她都還在學習！”
“我靠……”
“神啊！”
“我滴個媽呀！”
教室裡一陣此起彼伏的驚歎聲。
但是同學們的關注點顯然又歪了，下頭已經有人在問：“她是為什麼呀？乾嘛不好好拍戲啊？藝考也不用拚成這樣吧？”
“就是，而且藝考要學數學競賽乾嘛？”
“張老師，你是不是知道點內部消息？她是不是想退圈？”
“我聽說她爸爸是大學教授，是不是她爸爸不想讓她進娛樂圈？”
張曉莉：“……”
她手拍了拍講台，“安靜安靜，這是重點嗎！”
“我跟你們講這些是想告訴你們什麼？是想告訴你們，高中的科目沒有難到隻拚智商的地步，隻要肯努力，沒有什麼是做不成的！你們隻要拿出艾昕一半的拚勁，哪個不能考進年段前十？”
同學們：“……”
他們都無力去吐槽這句話的邏輯，要是每個人都那麼努力，還真不是每個人都能考進年段前十的……
“艾昕這個還要顧忌演藝事業、都落下了一年課程的人都能做到，你們哪個不能？啊？哪個不能？如果你們拿出她的拚勁，還沒考進年段前十，你們來找我，下半輩子我來養你們，行不行？”
台下同學們：“……”
“陳勉，你隻要拿出艾昕一半的拚勁，你要是還沒超過方翊，你來找我！”
低著頭沒有參加到這場打雞血大會卻忽然被點名的陳勉：“……”
這場打雞血大會中，有人在笑，有人在驚歎，有人開小差，有人真的有被這雞血打到。
隻有艾晴，滿腦子都被嫉恨的情緒充斥著。
她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致，如果不是低著頭、神情被劉海遮住，張曉莉沒有看到，要不然，她都會被嚇一跳。
怎麼會這樣呢？怎麼能這樣呢？
她竟然會聽到有人拿艾昕的例子來激勵他們？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一直到放學，艾晴整個人都被憤恨的情緒占領著。郭修琳看到她的表情，都不敢跟她說一句話。
她整理書包離開教室，又看到了方翊往17班的方向走。
艾晴稍一猶豫，就跟了上去，站在過道上不近不遠的地方，靜靜地看著。
過了會兒，艾昕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