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修要比賽這事, 葉斯之前一直沒往心裡去, 結果到前一天晚上突然開始緊張，後半夜兩點才迷迷糊糊睡著，早上七點多就醒了。
葉斯睜眼點亮手機，最上麵一條通知就是何修消息。
是一張從車窗裡拍高速公路，晨光熹微, 兩邊村莊和馬路有一種微妙脫離感。
何修：妙蛙出發啦。
葉斯一下子覺得心情亮了起來，飛快回：皮卡丘也起床了！
兩秒鐘後，手機響了起來, 葉斯立刻接起電話。
“你要回來了！”葉斯樂顛顛地從床上坐起來。
“嗯。”何修平靜聲音下壓著激動，“終於要回來了！下車直接去a11, 我們a11見。”
a11原本是個創意商場，每年漫展都在那裡舉辦。
葉斯說道：“我先過去替你踩踩點。兩點比賽，中午咱倆就在a11吃，我先去餐廳拿號。”
“我想吃酸菜魚。”何修立刻說，“a11好像有家酸菜魚出名。”
“那就吃酸菜魚！”葉斯下地拉開窗簾，靠了一聲, “男朋友, 我真太他媽想你了, 彆說酸菜魚，一起吃屎我都能吃。”
何修笑得差點把坐在旁邊大叔吵醒, 側過臉用手捂著話筒小聲說, “不要衝動, 葉神。”
出門前葉斯衝了個澡, 明明還有好幾個小時，但他就是沒由來地慌裡慌張。拿個浴球在身上一通狂搓，水溫開高，燙得嘶嘶哈哈，出來一照鏡子仿佛是隻煮熟大蝦。
“少俠真是紅光滿麵，男朋友見了一定超級喜歡。”葉斯一邊飛快用毛巾揉頭發一邊嘀咕，“數日不見，男朋友見麵會先來一個愛抱抱，妙蛙和皮卡丘重新擁有了彼此，兩隻在那a11防火通道來一通你搓搓我搓搓，大家一起搓禿皮！”
“兒子！”葉爸隔著兩堵牆大吼，“你起來了？！”
“是！”葉斯吼回去，“你睡你！我出去買早點吃！”
“你是今天就跟何修回家嗎？”
“明天！比賽後我倆去接小簡出院，今晚何修來咱家住！”
那邊沒動靜了，葉斯穿上衣服褲子過去一看，老爸又睡了過去。
“……”
他有點好笑地歎口氣，留了個字條叮囑老爸出差注意安全雲雲。
老爸初創業那幾年他還很小，每天午睡醒來發現老爸不在家都會氣得哇哇哭。後來老爸開始給他寫小字條，第一張小字條上寫著：“兒子，爸爸去工作了，在家裡藏了一個小禮包，看你能不能找到。”
葉斯到現在都記得當時那種驚喜，上天入地在家翻了兩個多小時。
葉爸藏東西思路清奇，給一個上幼兒園小男孩把禮物藏在廚房最高櫃子裡。葉斯桌子摞凳子爬上去打開櫃門真看到一個盒子時，幼小臉龐上浮現一絲無奈。
第一個禮包藏著一顆棒棒糖，還有一本寶可夢漫畫。那是葉斯第一次看寶可夢，對黃唧唧皮卡丘一見鐘情，而且也很喜歡那顆藍綠色背後開著一朵大蒜王八，叫妙蛙種子。
現在皮卡丘又要去找蒜頭王八啦。
葉斯之前查過漫展官網，進了a11直奔三樓。何修玩那個遊戲叫“光電對決”，官方包下了三樓最中心一塊地方，有單獨圈出來場子，上麵有個小賽台，兩邊是大屏幕，底下圈起來三四十張凳子，估計是觀戰區。
漫展還沒開始，場地周圍都是些工作人員，搬設備搬宣傳板。葉斯把場地各個角度都拍了幾張照發給何修，然後上去拿餐廳號。
這家酸菜魚非常火爆，十一點半開餐，葉斯拿到號是26，差不多能第一撥就進去。
他拿了一張菜單，坐在門口慢慢看著。
酸菜魚肯定要點，他仔細對比了一下幾種魚，感覺都差不多，但最後選擇了最貴黑魚。
手機突然響起來，是宋義。
“喂。”葉斯左手接電話，右手繼續翻著菜單。
“學神是不是今天比賽哇！”宋義叫道：“我跟吳興也去看，你們在哪兒呢！”
葉斯啊了一聲，有點迷茫，“你倆來什麼啊，不是……你倆彆來了吧，我陪他比就行了啊。”
“開什麼玩笑？我倆也是學神好朋友好嗎。”宋義說，“唉算了，我就是通知你一聲，我倆其實知道在哪，現在過去，待會見！”
葉斯：“……要不再商量商……”
宋義：“商量個屁！你去酸菜魚拿個號！等會請我倆吃酸菜魚！”
“……”
葉斯無奈歎氣，走到前台跟服務員把兩人桌號又重新換成四人桌號。
十一點半準時開餐，第一波人呼啦啦地往裡進，服務員看了他一眼，“b7要不要進？過號要重拿啊。”
葉斯聞言心裡一緊，正要說話，就見扶梯上突然出現了三個自己往上跑腦袋。仔細一看，前麵兩個是宋義吳興，後麵跟著背著一個大包穿著白襯衫——何修！
葉斯一下子揮起手，喊道：“這兒！”
“哎！”宋義以為葉斯在歡迎他，掄起外套轉著圈朝他飛奔而來，“我來啦！！”
葉斯側身閃過，兩步上前對最後走過來何修一通揉搓，“同桌！”
“同桌！”何修也使勁盯著他，黑眸不複往日平靜，也像個毛小子似地激動著。
“你這麼快就到了！”葉斯抓著他胳膊，“怎麼這麼快啊？哎，不是要十二點嗎？太快了，太快了……”
“我一直在催司機。”何修感覺自己嘴笑得發僵，“司機都被我催煩了，後來讓我下車推著走。”
葉斯笑得好大聲，邊笑邊聽旁邊宋義不忿地嘀咕來嘀咕去，他一句都沒聽清，敷衍地在宋義肩膀上捶了兩拳，宋義這才閉上嘴。
“b7進嗎？人齊了嗎？”服務員問道。
“進進進！”葉斯拽著何修手腕往裡走，“麻煩給我們找個好點桌子。”
“4人桌就剩下一個了，沒得選。”服務員態度依舊很橫。
但葉斯一點不樂意都沒有，他就覺得自己從頭發絲到腳趾蓋，每個器官每個組織每個毛孔裡都嘩嘩淌著快樂。他走了兩步又突然停下，往前拽了何修一下，“你走前邊。”讓我好好看看你。
何修被他扯得腳下直接趔趄兩步，卻也止不住笑，哎了幾聲，一邊往前走一邊說，“我還想讓你走前麵呢。”
“等會再換我。”葉斯長出了口氣，“這餐廳真好啊，小橋流水，感覺一條路能走很久。”
“你們彆逼逼了，我他媽走前麵。”宋義一把推開他倆衝到前麵去，“吃個飯磨磨唧唧，人都餓死了也吃不上！”
吳興也從兩人身邊走過，淡淡地瞟了葉斯一眼，撇嘴道：“葉神，不是我說，宋義真沒說錯，我現在也覺得你跟學神給給。”
倆人跟服務員走到前頭去了，葉斯看著他們背影消失，乾脆開始假走。往前邁四十公分，收腿時再往後撤三十五公分，走了半天就走了兩塊磚出去。
何修一回頭發現他沒跟上來，當時就樂出了聲，樂得整個人發抖，笑著看他，“乾什麼呢。”
“等你回頭看我。”葉斯揚著嘴角，“看你什麼時候能發現身後跟了個無敵霹靂可愛皮卡丘。”
“我現在就發現了。”何修探頭看一眼，發現宋義跟吳興已經沒影了，於是乾脆回頭，也不顧來來往往全是人，一把攥了葉斯手。
葉斯就像跟他打仗，而且是那種拚速度仗，在他手捧到葉斯手一瞬間，葉斯擰麻花似伸出另一隻手，飛快就在他肩膀上捏了一把，生疼生疼。
“乾什麼啊。”何修也伸出一隻手，在葉斯後腦勺上使勁搓了搓，“這麼著急。”
“你說誰呢你。”葉斯鬆開手又在他鎖骨上使勁拍了兩下，拍完沒撒手，順勢又一通狂揉，“說誰著急？”
何修笑得直接沒力氣了，連攥手都攥不住。
來來往往全是人，但兩人眼裡都是複雜化不開情緒。葉斯突然小聲罵了一句，一句話不想說了，也懶得管旁邊還有那麼多路人甲乙丙丁叔叔阿姨爺爺奶奶。
他拽了何修一下，上去就是一口，重重地咬在何修嘴唇上。
何修嘶一聲，又咬回來。倆人一觸即離，鬆開時同時看見了對方嘴唇上牙印。
“吃飯！”葉斯頭皮發炸，拽著何修手就走。走了半天才聽見身後低低笑聲，回頭一看，何修正笑著看他，眼裡一片直白不遮掩溫柔。
葉斯頓了頓，小聲說，“男朋友，你他媽有點好看過頭了啊。”
“你也是，男朋友。”何修壓低聲音，“回來真好，又看見你了。”
葉斯本來打算何修比賽時自己在底下再做兩道題，但見到麵才知道這種想法有多天真，彆說做題了，飯都有點吃不出味，滿腦子都是——啊，男朋友回來了，男朋友坐我旁邊。
我好想捏捏他啊，對麵那倆孫子為什麼非要過來！為什麼！
“你瞪我乾嘛啊。”宋義冷不丁一抬頭嚇一跳，一口酸菜魚差點噴出來，嗆著咳嗽了半天，“幾天不見像生仇了似，吃魚啊。”
“吃。”葉斯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
何修在旁邊輕輕歎了口氣，過一會，又沒忍住樂了幾聲。
葉斯也沒法子地歎口氣，右手拿著筷子，左手在桌布底下一下一下地摁著何修腿。
“比賽加油啊同桌。”葉斯滿臉嚴肅邊吃邊說。
何修在桌布底下攥住他手，一邊仔細給魚肉挑刺一邊淡定地嗯了一聲。
吃完飯下去遊戲展台已經人山人海，何修放下東西去簽到，葉斯三人搶到了最後兩個座位，隻好把椅子拚起來，屁股擠在一起坐著。
宋義坐中間，葉斯吳興一人一邊，都有半個屁股悲催地在空中懸著。
“你倆就不該來，沒有意義。”葉斯無情地說，“還占地方。”
“沒有意義？”宋義瞟他一眼，從褲兜裡掏出一個塑料做玩意。
葉斯仔細一看，發現是小學門口賣那種小螺號，“你……”
話沒說完，宋義就把小螺號舉到嘴邊，呼啦一吹，伴隨著一根彈出舌頭，喧鬨場地突然擠入一個奇葩聲音。
嗚——————
工作人員和觀眾不約而同地往這邊看過來，吳興麵無表情掏出一根疑似從串哥攤子上順回來竹簽，又展開一麵小旗，上書“何修何修，六六六六”，嗖一下，嫻熟地串在竹簽上，舉起來揮了揮。
宋義腮幫子一鼓：嗚——————
葉斯用手抓著凳子沿才勉強穩住沒摔下去。他太陽穴砰砰狂跳，對上一眾看精神病眼神，恨不得把旁邊倆玩意掄出去。
何修顯然也被嚇了一跳，但他向來不在意彆人眼神，伸手衝這邊揮了揮。
葉斯勉力勾起嘴角——苦笑jg
何修最後一個完成簽到，信息確認之後就到旁邊跟其他報名者一起試用設備。音響裡放了一通震耳欲聾bg，還挺燃，葉斯默默關掉本來要刷題a，打算專心致誌給男朋友拍幾張照片。
“各位英雄，歡迎來到光電對決h市大師賽現場！今天我們……”
宋義湊過來，“學神有多少個競爭對手？”
“一共二十人參賽。”葉斯說，“五人一隊，第一輪同時開兩局，兩邊獲勝隊伍再來一局，剩下五人k。”
宋義翻白眼算了半天，“最多三場？”
葉斯點頭，下意識吸一口氣，“對。”
那股緊張勁又上來了，看見何修平靜地坐在選手席上，他感覺自己手心都出汗。
來比賽都是學生，有兩個初中生，剩下都跟何修差不多大。
“學神光看長相和氣質就贏了。”吳興看了一圈，“彆人都不咋好看。”
“沒錯。”宋義很嚴謹地把所有人都看了一遍，點頭道：“就學神最好看。”
葉斯緊張地盯著台上，“廢話。”
第一局開始選英雄。紅藍雙方一對一選，何修剛好排在最後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