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斯差點氣樂：你他媽掛我視頻，還問我乾什麼呢？你乾什麼呢？
何修：啊，一堆熊孩子，我要瘋了。
葉斯：你看看群啊，大家都在呼喚你。
何修：嗯，好。
不知為何，葉斯微妙地覺得何修今天有點反常。
看說話好像很正常，但就是有一股淡淡距離感，讓他突然有些不安。
葉斯琢磨了一會，又發了一條：什麼時候視頻？
何修：晚點吧，現在有點倒不出來手。
葉斯撇了下嘴，把手機扔開了。
有點沒意思，雖然何修一直都是這樣，大家熱鬨從不參加，要被他逼著才能探個頭，但大過年也不在群裡出一聲，也太自閉了吧。
群裡其實有不少人何修，尤其是小群，葉斯看著那些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葉斯在床上坐了一會，忽然又嘶了一聲，眼神有些糾結。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昨天電話掛掉後，何修好像就沒再說過話。
暗暗戳破兩人之間最後一層認知屏障，會帶來這麼大衝擊嗎。
“兒子！”葉爸在外頭喊，“出去放炮啊！”
伴隨著老爸聲音落，窗外突然傳來一陣劈裡啪啦炮聲，是鄰居放炮，把鞭炮掛在棍子上從窗戶伸出來，聲音幾乎就炸響在樓下人耳邊。
葉斯突然覺得很心煩，打開門喊：“彆放了！不是都禁止放炮了嗎！”
“啊。”葉爸拎著鞭炮頓了一下，“那不放？哎，咱們這小地方也沒人抓，主要不是圖個吉利嗎？”
葉斯歎口氣，語氣和緩下來，“彆放了，真挺汙染空氣。要不晚上咱倆一起在窗戶旁邊聽個響？”
葉爸樂了，“行，那就聽個響吧。”
後來又來了幾波客人，葉斯百無聊賴地接待。等最後一波人終於走了，他倒在沙發上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睜眼是被廚房裡香味叫醒，牆上鐘指到六點多，外頭天已經黑了，家裡暖暖燈光下，窗子上映出人影來。
“差不多吃飯了。”葉爸把菜一道一道端出來，爺倆年夜飯依舊有豪華十八道菜，他從上午做到現在，望著一大桌子菜很滿足。
“我來照相。”葉斯跳起來拿手機拍了一張，先發給老爸，想一想又發給何修。
葉斯：康康。
何修回得很快：我也想吃。
這一條看起來好像又很正常了，好像上午是多想了。
葉斯鬆了口氣，又有點沒脾氣：男朋友，你乾什麼呢，能視頻嗎？
何修：馬上了，熊孩子們馬上撤退了，稍等。
行吧。
葉斯歎口氣把手機揣進褲兜裡，“吃飯嗎？”
“吃吧。”葉爸累得有點麻木，從冰箱裡拎了幾瓶啤酒，起開遞給兒子一瓶，“咱爺倆今天好好喝一頓。”
“行。”葉斯勾起嘴角，又有點開心，“那慢點吃，多喝點。”
“你們幾號開學來著？”葉爸問。
“初六。”葉斯邊說邊給老爸盛了一碗米飯，“反正就在家過完初五，立刻開學。”
“高三真是苦啊。”葉爸歎口氣，一口先乾了個杯，又給自己倒滿。“你這半年累壞了吧，爸看你學都要累死了。”
“還成。”葉斯臉上掛著淡然笑意，和老爸乾了個杯，夾起一筷子涼拌菜，“反正就這一年，拚一把。”
“其實你考什麼樣學校爸都沒意見。”葉爸說道：“隻要你能開心快樂，什麼都行，真沒必要這麼拚。”
“我知道。”葉斯笑著說，細嚼慢咽後幫老爸把酒滿上，“但我想考好，你就看著就行了。”
“哎，行。”葉爸歎口氣，“那我就看著。”
外頭突然又有人放鞭炮，葉爸問，“你不是說要聽響嗎？”
“啊。”葉斯放下吃了一半大蝦，“那就聽吧，走吧。”
站在窗子旁邊聽響，鞭炮聲震耳欲聾，屋裡一片安靜。
葉斯一度懷疑人生，自己是什麼樣**才能想出這種辦法。他偷偷偏過頭去看，卻發現老爸倒是沒覺得傻，反而一臉莊重，很有儀式感似。
“兒子！”葉爸突然大聲說，“過年好！”
葉斯心裡一動，“老爸過年好！”
“再過幾個月就成年了。”葉爸突然感慨，手在他肩膀上使勁按了按，“爸感覺你今年雖然拚了不少，但身體好像真比以前好了，真好。”
“會越來越好。”葉斯勾唇笑，“馬上就過十八歲生日了，往後還有十九歲生日，還有二十歲生日。”
葉爸重重點頭，“會一直過下去。”
鄰居一掛鞭炮放完，葉爸從懷裡掏出了給葉斯紅包。
紅包特彆厚，小小紅包袋被撐鼓鼓囊賽，幾乎蓋不住，正麵是老爸每年都親筆寫“身體健康”。葉斯拿過來說了句祝老爸新年財運滾滾，然後笑嗬嗬地揣起來。
不用開都知道是多少，四個八，老爸說是“四平八穩”意思，做生意或多或少都講究這些個數字。
“我今天真是發財。”葉斯回到桌邊吃飯又忍不住感慨，“白天收了小一萬，晚上又來八千多。”
“富得流油。”葉爸樂，“要買什麼？”
葉斯想了想，其實沒什麼想買，“可能攢錢高考後出去玩吧。”
葉爸聞言笑，“你跟何修一起去啊，還有你們那幫小夥伴，大家熱熱鬨鬨多好。哎，何修呢？他在家過年吧？”
“嗯。”葉斯提到這個就有些遺憾，望著窗外夜色歎了口氣。
要是何修也在一起過年就好了，葉斯想。
不僅不來一起過年，還被家裡熊孩子纏得連視頻都沒空，回消息也慢吞吞。
葉斯隨便夾了一口菜塞嘴裡，吃了半天也沒吃出什麼味，百無聊賴地掏出手機想湊湊群裡熱鬨，打開消息列表一瞬間，何修那個對話框biu地一下蹦到了最前麵。
何修：葉卡丘！下樓！
葉斯猛地站了起來。
他心一陣哆嗦，兩手捏著手機回消息，心臟砰砰跳，手指都在抖。
葉斯：？？你來了？！
何修：我來了。下樓啊。
葉斯匆匆忙忙推開凳子跑到窗邊，扒著窗戶往下一瞅，黑蒙蒙中，何修站在小區路燈下麵，圍著那條深藍色圍巾，正仰頭衝他招手。
“我日！！”葉斯嗷地一聲躥了起來，拖鞋飛出去都沒發現，掉頭就往外跑，“何修來了！”
“何修？”葉爸茫然放下筷子，“他不是在老家過年嗎，你……哎，你穿上點！”
葉斯已經□□一樣跑到門口，拎起羽絨服就狂奔了出去。
電梯慢悠悠地往下走，葉斯眼睛盯著那個樓層數字，感覺跳得太慢太慢了。
何修在外頭等啊！
好不容易終於到1，門剛開出能容納人過去縫，葉斯就跑了出去，跑出去一左拐，就見何修正笑吟吟地站在走廊裡看著他。
熟悉平和笑容，出現在這一刻真實卻又不真實。
“新年快樂！”何修張開雙手，“來抱。”
“抱！”葉斯吼著衝過去一把抱住何修，差點把何修撲得往後仰過去，何修羽絨服上帶著一股冷氣，隔著毛衣凍人一哆嗦，但葉斯沒撒手，死勁把何修往身上摟，“你怎麼來了啊！”
何修笑著說，“你昨天視頻不是說想我想不行了嗎，日子太難熬了什麼。”
“靠。”葉斯感覺自己眼眶有點熱，“你這樣搞我有點想哭啊，說好熊孩子呢，你怎麼過來？”
何修哎了一聲，“你知道有多少人是在除夕這一天春運回家嗎？火車票真買不到，客車也是滿，出租也打不到。”
“是啊，我知道啊。”葉斯有些緊張地看著他，“你他媽不會是自行車騎回來吧？”
“想什麼呢。”何修忍不住樂出聲，“火車站門口有那種包送你上車，也不知道他們什麼路數，反正我就跟著他們走，從一個小通道過去，彆說，還真上火車了。先上車，後來又補票。”
“站回來啊？”葉斯一陣心疼，“火車慢，站了五六個小時啊？”
“差不多。”何修笑著說，“但是值得啊，趕在除夕晚上來見到你了。”
葉斯不說話了，他是真有點想哭，不能說話，容易丟人。
他扯著何修手捏了一會，又止不住歎氣，“哎真好，特彆好，我又捏到活你了。”
“這話說。”何修笑，忍不住湊過來在葉斯嘴唇上咬了一下，又說，“那車上站都站滿了，特彆可怕，我被好幾個熊孩子擠著包圍，跟你回個消息功夫，熊孩子就盯著我手機要看光頭強。”
葉斯樂得差點直不起腰，拉著何修手，“走走走，上樓吃飯，我家剛開飯。”
“行，先等會，你把衣服穿上。”何修說，“咱倆先上外頭照個相。”
“行啊。”葉斯一聽來勁了，拉著何修，“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