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番外4(1 / 2)

() 晚上十點, 葉斯站在病床前,抄下最後一個生命體征數字, 輕輕鬆了口氣。

他把文件夾合上, 對病患家屬說道:“目前情況比較穩定, 夜裡有事叫值班護士,扶病患上廁所也要叫,讓護士跟著。”

病患家屬連忙點頭道謝,葉斯不過擺了下手,把文件夾交給旁邊另一個白大褂, “學弟, 幫我看著, 我下班了。”

“好, 學長趕緊走吧。”另一個白大褂跟著他往外送了兩步, 壓低聲說, “今天上午的答辯太精彩了,我去,長見識, 明天您還過來嗎?跟我們開開小會分享分享?”

上午的實習答辯, 葉斯不負自己四年國獎、專業第一,一票資曆高深的主任全部綠燈通行, 成為b大今年第一個拿到附屬醫院實習醫生準入資格的學生。

也順便打破了一下曆史記錄。

上一個記錄維持者是五年讀完後又在醫院實習了半年,才從臨時實習醫生變成了正式實習醫生。

雖然名字前仍然有“實習”兩個字,但意義大不相同。

葉斯笑了笑,眼下兩抹青色顯得有些疲憊, 他大步穿過走廊,“我明天不過來。”

“啊?”學弟愣了一下。

葉斯瞟他一眼,“有私事。”

“哦。”學弟點點頭,“那行,那陳主任那邊我跟著。”

葉斯停下腳步,在走廊牆上宣傳牌的玻璃前站住,晃了一下自己的影子。

半天後,他不確定地問,“我是不是看起來有點累?”

“確實是。”學弟歎口氣,“今天上午那陣仗,那通戰火紛飛,好家夥。你從前邊下來像一下子蒼老了十歲。”

葉斯沒忍住笑了兩聲,在他肩膀上虛懟了一拳。

學弟揉著肩膀往後閃,又笑著說,“然後不就被陳主任拉去現場看手術了嗎?牛逼啊,太牛逼了。但你從早到晚一口氣都沒喘呢吧?”

“是挺累的。”葉斯歎口氣。

這些天準備學校答辯,還要準備醫院答辯,人都快累毀了。

“我走了。”葉斯拐進旁邊休息室,幾下把白大褂脫掉,套上自己的薄風衣,風風火火推門就走,“有事晚上打電話啊,不關機。”

“知道啦。”學弟無奈地在後頭喊。

這個學弟比葉斯小一屆,是b省理科狀元上來的。

論智商和刻苦,葉斯覺得他都不比自己差。明年這個時候,沒有意外就到他轉正,錯不了。

還記得大二的時候他去慰問新生軍訓,逮著這個家夥問,你一狀元學什麼醫?金融金數不走一波?

學弟笑著說,我就想讓一些生命能更好過一點兒。

事隔這麼多年了,葉斯仍然把當時的場景記得很清晰。

就想讓一些生命能更好過一點兒。

他走出住院部大門,站在門口回頭望了一眼,在夜色中長長出了口氣。

“男朋友。”不遠處草叢旁邊傳來一個低低的聲音,“男朋友男朋友男朋友。”

葉斯還沒回過頭就忍不住樂了出來,穿著風衣,原地起跳做了一個空中轉身扣籃的動作,兩步直接竄到何修麵前,“喊我呢!”

“等你半天。”何修抬手就往他懷裡塞了個軟乎乎還有點溫熱的東西,葉斯嚇一跳,趕緊用手兜住,“什麼啊?”

“漢堡。”何修站起來,在一模一樣的風衣上拍了拍,歎氣,“又忙一天沒吃飯吧?”

葉斯已經拆開包裝紙連著咬了兩大口,麵包和肉餅混在一起,沒嚼透就囫圇吞了下去,“嗯嗯嗯。”

何修歎了口氣。

“中午發消息問你午飯吃什麼,你到現在沒回。”何修看他咬漢堡,忍不住伸手幫他往下扥了扥紙,又接著說,“答辯終於過了。”

葉斯趕著咽下最後一口,含糊不清地說道:“靠,你果然提前向我學弟打聽了!”

何修勾起嘴角,“我緊張了一上午,問你學弟的時候感覺心臟都快不跳了。”

“是麼。”葉斯迷茫地看著他,伸手往風衣裡頭探過去,“快來讓葉大夫給聽聽……”

話沒說完,兩人同時笑起來,葉斯把漢堡紙團成一個小球球,揚手一投,投進垃圾桶,然後舒服地掛上何修脖子。

“可算轉正了,是個正式的實習大夫了。”葉斯嘟囔,“順利五年畢業,從學生葉卡丘變成了實習醫生·白衣耗子·葉卡丘。”

“以後就是大夫葉卡丘,主治醫師葉卡丘,院室主任葉卡丘,院長葉……”

“哎得得。”葉斯一邊樂一邊捂何修的嘴,“讓你一句話給我說到五十多歲去了。”

何修笑起來,在他掌心上親了一口。

b大附屬醫院離小出租屋有一段距離,打車得五十塊錢,坐地鐵四塊,兩個人八塊。

但何修還是果斷打了車,想讓葉斯在車上眯一會,看他累得都快睜不開眼睛了。

“明天你準備好了嗎?”葉斯上車後迷迷糊糊地摟著他問。

何修輕輕點頭,“嗯。”

五年學校時光匆匆而過。

也不能說匆匆,每一天在記憶中都很鮮活。

尤其是在又要告一段落的時候。

葉斯倒在座椅裡眯了一會,又掙紮著睜開眼,“你交圖了嗎?”

“交了,放心吧。”何修摸摸他軟和的手心,“我今天上午郵件給charles,他特意回複我收到。”

“緊張啊。”葉斯揉了揉臉頰,“我是今天,你是明天,咱倆都趕在一塊了。”

今天是葉斯醫院答辯,明天則是何修去參加某頂尖設計所的終麵。

何修要麵的是執行設計師,這個崗位每年都抓幾個優秀應屆生麵試,但非常隨性,沒有滿意的就當年掛空不招人。聘上的立刻拿高薪跟國際出名大設計師手下學習,一兩年就能獨立接項目。何修此前交了畢業設計的初稿,又過了兩輪為期半月、一月的圖考,兩輪麵試,明天是終麵。

一趟流程從剛過年走到天都要暖了,上周忽然接到通知,終麵前還要提交“個人最具意義作品”,把何修折騰不輕,連著通宵好幾天。

葉斯想到這就沒忍住,撐著座椅扭身過去,在何修嘴唇上狠親一口,又把他嘴唇放在唇邊含了一會才鬆開,嘟囔,“明天我送你去麵試,就在外頭坐著,等你出來。”

何修看了眼後視鏡裡臉色發青的司機,低聲說,“我知道你肯定得去,公司下邊有家咖啡廳,你在那等我吧,吃的喝的都有。”

“你彆操心我了。”葉斯趕緊說,又心疼地在何修胳膊上搓了搓。

倆人下車時將近十二點,在樓下燒烤攤胡亂點了一堆吃的,然後拿到小出租房去。

還是那把古老的扁平鑰匙,葉斯擰開門,門裡野橘懶洋洋地叫了一聲。

“爸爸回來了。”葉斯五年如一日地說道,隨手推開浴室門,“你先洗吧。”

何修嗯了一聲,人邁進浴室又回頭叮囑,“吃慢點,晚上難消化。”

“知道。”葉斯點頭。

浴室的水聲很快就響起來,何修好幾天沒睡覺,估計頭腦都不清醒了,連浴室外頭的拉門都沒關。

葉斯找過去的時候,野橘已經進了浴室,蹲在淋浴門外頭仰頭擔憂地看著裡麵的男人。

“你爸淹不死。”葉斯趕緊過去一把拎著咯吱窩把貓拎了出來,沉甸甸一大坨肉,快走兩步抱到裡頭臥室的貓爬架上,結果剛一撒手,野橘就瘋狂逃竄,又直奔浴室而去。

何修有些無奈的聲音從裡頭傳來,“爸爸淹不死啊,乖,彆在這盯著我了,瘮得慌……葉斯!把貓弄出去,幫我關下門!”

葉斯活活氣樂了,一邊應了一聲一邊又去開展新一輪的抓貓活動。

等終於消停下來,浴室門拉上了,水聲也淡去了。

葉斯倒在沙發上連著吃了好幾串,也分不太清吃的是牛肉還是羊肉,終於回過點神來。

茶幾上貼著一張打印紙,是退租告知。

老樓年底要拆遷,房東給的最後日期是到這月底,然後就再也不租了。

其實是個好事。距離畢業還有幾個月,他跟何修馬上就要轉移到下一戰場。

他已經定下來在附屬醫院,何修如果明天麵試通過就一定會去那家設計所。兩個地方都離學校這邊挺遠。醫院還好,律所就跨區了,肯定要重新租房。

說到租房,上禮拜他還跟何修起了一次衝突。何修執意要租醫院附近的房子,但這就意味著他去設計所的通勤時間將長達三個小時。葉斯不同意,趕著找工作的節骨眼上大家火氣都旺,兩人就破天荒地吵了起來。

吵著吵著,就吵到床上去了,後來就打了一架,不了了之。

葉斯坐在沙發上長歎口氣,伸手去夠烤串兒,手伸到一半就樂了出來。

野橘蹲在旁邊一邊舔手手一邊不解地看著他笑倒在沙發裡。

何修洗完澡裹著毛巾出來,看著他,“怎麼了?”

“沒怎麼。”葉斯把剩下的燒烤一推,“吃嗎?”

何修歎口氣,“我困得有點反應不過來了,你吃吧。”

“那你趕緊睡。”葉斯立刻斂了笑容,“明天十點半麵試是吧?咱們打車,路線我都查好了,八點半出發來得及,我八點前買好早餐喊你。”

“行。”何修說,進了裡頭把浴巾疊好放起來,葉斯視線裡看見那道身影往身後床上一仰,眼看著就要栽下去,卻半道又強行直了回來。

“哎?怎麼了你?”葉斯放下燒烤走過去,“不會是頭暈吧,你……”

“沒。”何修含糊地說道,把他往麵前一摟,低頭在他嘴上親了兩下,又嘟囔,“忘了給你晚安吻了。”

“我去。”葉斯一下子眼眶有點熱,但又有點好笑,推了他一下,何修順勢就栽在床上。

“什麼情況啊你,還搞這一套。”葉斯笑著把他往上拖了拖,何修配合著他蹬腳,頭終於挨到枕頭邊上,半閉著眼。

“那我睡覺了,男朋友。”何修說。

葉斯給他蓋上被子,“趕緊睡。”

“愛你。”何修執著地嘟囔。

葉斯在他身上拍了一下,“愛你愛你,快睡!”

兩秒鐘後,熟悉的呼吸聲響起。

葉斯好笑又心疼,關了臥室的燈,原地脫了拖鞋,光腳無聲地走出去。

“彆出聲了啊。”他用氣聲對野橘說,“彆吵到你爸爸。”

野橘沒吭聲,在客廳的貓窩裡偎了偎,也打了個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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