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分鐘不見回複,他往外走,停在劇組臨時搭起的假山旁,撥了殷遙的電話。
手機響起時,殷遙正要離開辦公室,她走到門口折返,看到屏幕上那個名字,愣了下,猶豫一會才接起電話,那頭雜音很多,可以聽出他在片場。
殷遙靠到桌邊,“肖樾?”
很快聽到他應聲。
“是我。”
電話裡的聲音與那天夜裡不同,穩重清醒,殷遙便等著他開口,幾秒後,聽到他說:“我收到了。”
她就明白了,低頭瞥著鼠標墊上的圖案,嗯了聲。
沒有聽到她說話,肖樾心裡莫名有些異樣的感覺,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手機,聲音低了點:“那天晚上,我……”
他停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
殷遙大概能體會他在這停頓中的情緒。
她知道他是有點驕傲的,那晚的失態於他而言確實不是很能接受的體驗。
無意令他難堪,殷遙主動接了話:“我知道,你那天喝了酒,所以不太清醒,這很正常。”殷遙抬頭,瞥見薛逢逢站在辦公室門口朝她打手勢催促,她點頭應了,時間緊張,隻好對肖樾說,“這件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我現在要工作去了。”
肖樾沒說完的話被堵回去。
他不可能不讓她工作,隻能應一聲“好”。
這個電話倉促地結束了。
肖樾低頭看手裡的便箋紙,右下角印有“Yin Studio”字樣,是她工作室專用的。
紙上兩行略潦草的黑色小字——
抱歉,我沒能買到一樣的。
生日快樂。
小山站在假山後頭聽完了全程,一共也沒聽到幾個字,他看著肖樾的背影,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走過來說:“你不是下周一就有通告了嗎?很快就能回北京了。”
肖樾側過頭。
小山眉毛揚了揚,朝他咧嘴一笑:“去找她啊。”
殷遙休假結束,回歸後連續工作四天,又適應了工作量充足的感覺,她不排斥忙碌,所以當薛逢逢提到臨時給她轉了一個項目時,殷遙並不在意,幾乎沒有遲疑地應下了。
這項目原本定的是Yin Studio 的另一位攝影師,方案都已經談好,結果因為攝影師有些私人原因近期無法安排拍攝,雜誌方不滿,薛逢逢這才把殷遙搬了出來。
而殷遙直到看到方案才知道要拍的是誰。
她看到那個名字,愣了好一會才回過神。
前一瞬還覺得太巧,這麼多攝影師,他怎麼會就落到她手上,下一瞬又覺得太正常了,以他現在的勢頭,時尚資源隻會越來越好,都在一個大圈子裡,拍到他是遲早的事。
殷遙猜測肖樾應該也知道了,不知道他怎麼想,但隻要他敢來,她也沒什麼不敢拍的。
拍攝定在周三。
這期間,殷遙與肖樾沒有聯係,他們的交集還停留在上周那通潦草的電話。那天她實在匆忙,被薛逢逢催得著急,甚至沒時間聽他說話。
拍攝的當天時間緊張,因為肖樾上午有通告,所以定在下午兩點,棚拍,用的是Yin Studio的C棚。
殷遙從辦公區過去時,棚裡已經很多人,有雜誌方那邊來探班的,也有肖樾公司時尚部的,工作人員各司其職,都在做準備。
肖樾從化妝間出來時,殷遙正對著試光模特調相機參數,視線在他身上微微停留了一下,看到他穿的第一套。
不知道誰定的,純黑色的搭配,禁欲高冷風。
至於效果,她並不意外,七分的造型在他身上也會有十分的驚豔。
殷遙收回視線前,與肖樾的目光短暫地碰了一下,輕輕朝他點個頭。
他臉上上了妝,也許是妝後的效果,殷遙發覺他的眼睛有些變化,瞳色很深,眼尾薄細,冷不丁一眼看過去,的確……
挺勾人的。
意識到他一直在看她,殷遙不甚自在,她不願意在工作時被影響,下意識地避開與肖樾的眼神接觸。
當然,這在拍攝開始後是無法避免的,她必須從鏡頭裡看他。
幸好,一旦拍攝開始,殷遙習慣性地進入專注狀態,並沒有那麼容易分心。
不知是不是因為對他比對彆人更了解,她似乎知道他怎樣的表情、怎樣的姿勢最有表現力。隨口幾個字,就能得到想要的效果。
越往後,他表現得越好。
殷遙說:“看著我,眼睛冷一點。”他就能做好。
她說:“笑一下。”他也能笑得人心蕩神飄,棚裡的姑娘們看得眼都不眨。
殷遙幾乎想要誇他。
整個拍攝過程挺順利。
唯一讓殷遙不太舒服的是肖樾帶過來的一個女孩,應該是他們公司的。
殷遙不知道這種不舒服是否出自私人原因,但在那女孩又一次幫肖樾整衣服時,殷遙莫名有些煩躁,不確定她是不是故意去碰肖樾的身體。
偏偏她整出來的效果有時並不令人滿意。
拍到最後一套時,殷遙想讓肖樾的襯衣袖子卷起一點,開口說了一句,就見那女孩拉著肖樾的手腕就開始往上擼袖子。
“多了。”殷遙皺眉說,“再鬆垮一點。”
她聽到,看了殷遙一眼,又將袖子放了一些。
仍然不是想要的樣子。
調整了幾回,都不合心意。
殷遙將相機遞給旁邊的助理,走過去自己動手。
她將肖樾的袖子往上推起一些,再輕輕扯動,做出舒適慵懶的樣子,避免緊繃的效果。
肖樾站在無影牆前低頭看她,攝影燈的白光過於明亮,連她左耳小小的耳洞都能看見。
他喉嚨動了動,低著聲問:“好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