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亞馬遜巨人女皇’表演多久了呢?”
“她應該已經表演了快十分鐘了,再之後就是‘青蛙男孩’上場了。”
格蕾絲記下了他的口供,之後就放他回去休息了。
“賈爾斯夫婦應該不是因為看到‘亞馬遜巨人女皇’才走的,如果是因為她,十分鐘之前他們就應該離開。”公爵大人話鋒一轉,“他們會不會是因為看見了‘拇指上尉’,才離開了劇院呢?”
畢竟“狗臉男孩”之前也已經上台表演過了。
既然賈爾斯夫人往台上指了一下,那麼她很有可能就是從幕布的縫隙裡看到了“拇指上尉”。
“拇指上尉”如果真如他自己所說的,已經有三十五歲,那麼在來到馬戲團之前,他的確有可能認識賈爾斯夫婦。
剩下的演員沒能給格蕾絲提供什麼有用的情報,或者說馬戲團裡的演員互相之間並沒有太深的感情,以至於“拇指上尉”慘死之後,所有人都表現得無動於衷。
“真不知道現在的人都怎麼了。”艾迪探長為馬戲團成員們的冷漠感到絕望,“他們少說也認識幾年了,居然沒有一個人為‘拇指上尉’感到難過!”
幾個人走在路上的時候,艾迪探長就開始大聲嚷嚷。
不過格蕾絲早就對此見怪不怪了。
人們常常以為,有過類似遭遇的人會互相理解、同情,然而事實並非總是如此。
陷入絕望的人是不會互相舔舐傷口的,就像貧窮的地方總是犯罪率更高一樣。
當一個人的生活沒有希望的時候,他們往往是不會考慮彆人,更不會考慮什麼虛無縹緲的感情的。
回想起“狗臉男孩”的表現,或許對他來說,他的朋友“拇指上尉”能夠離開這世界,反而還是好事一樁。
因為他再也不需要用自己畸形的身體取悅他人,不必被彆人嘲笑為怪胎、醜八怪。
至少以“狗臉男孩”的角度來看,這或許算得上是一種解脫。
中午了,曼哈頓五點區人來人往,從工廠裡湧出來的工人,像動物一樣鬨哄哄地擠進附近的廉價咖啡館覓食。
還有一部分人,直接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壓扁的乾麵包,然後花上兩美分買上
一杯和白開水差不多的茶,就那麼把麵包勉強衝下肚子,一頓中午飯就算吃完了。
可以想象,在這種缺少營養的情況下,一天工作十幾個小時,拿到的錢還不夠養活孩子和填飽肚子,有那麼多人選擇走上街頭,成為一個犯罪分子,也就不足為奇了。
一個人吃不飽的時候是很難擁有較號的道德感的。
問題在於,在五點區密密麻麻的人群當中,到底是誰,殘忍地殺死了賈爾斯夫婦和“拇指上尉”呢?
格蕾絲站在街道中央,感覺到一陣迷茫。
“讓開!你這家夥瘋了嗎?”
一輛疾馳的馬車上,車夫大聲咒罵著。
公爵大人一把把格蕾絲拉到身邊,手緊緊地攥著她的手腕,“你還好嗎,格雷厄姆?”
“哦,哦,我沒事。”格蕾絲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恐怕我們要明天再見麵了,艾迪探長。”公爵大人不容置喙地宣布了自己的決定。
當然了,他的手就那麼一直抓著格蕾絲的手腕,根本就沒有放開的意思。
恰好艾迪探長這會兒正想去找死兔幫的麻煩,於是非常痛快地和格蕾絲幾人說了再見,風風火火地往死兔幫所在的方向去了。
公爵大人看著他的背影,非常不積口德地說道:“這種跑來跑去的活計還是適合艾迪探長這樣的人,你應該好好休息一下,格雷厄姆。”
瞧瞧都累成什麼樣了?
在馬路中央精神恍惚!
如果我今天不在這,真不知道會發生多麼可怕的事!
那個大塊頭很有可能連腦子裡都是肌肉,格雷厄姆怎麼能跟他一樣,像頭牛似的四處亂跑?
那會累壞他的!
公爵大人不會知道,就在剛才,格蕾絲突然想通了一件事,以至於一時有些晃神。
賈爾斯夫婦或許真的拋棄過一個孩子,隻不過被拋棄的那個不是安東尼,而是另外一個。
一個身體有殘疾的、畸形的孩子。
一個會讓他們在社交圈蒙羞的孩子。
“拇指上尉”真的有三十五歲嗎?
一個侏儒的年紀,是很難通過外形來判定的。
而“拇指上尉”如果真的很小就被拋棄了,那麼以他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的經驗,自然要比同齡人老成。
格蕾
絲自己現在還沒到十九周歲,就可以四處奔走,甚至漂洋過海來談生意。
有些貴族家的小姐少爺,甚至不知道潔牙劑是仆人擠在牙刷上,而不是牙刷上自動冒出來的。
這種荒誕的差彆雖然是極端個例,但是這同時也證明了,“拇指上尉”很有可能比他自己說的要年輕。
賈爾斯夫婦四十多歲,卻僅僅有一個四歲的小兒子,這件事放在這個年代,可是極為罕見的。
“我們先回去吧,格雷厄姆。”
查爾斯醫生已經招手叫來了一輛四輪馬車。
格蕾絲心事重重地進了馬車,一路上都在想著之前的問題。
她到了彆墅之後,就一頭紮進了自己的房間。
就在她思考著案情的時候,彆墅裡,或者說彆墅的花園裡,卻發生了一件讓公爵大人始料未及的事。
亞當正在和旁邊鄰居家的一個女仆聊天。
那個女仆是個黑人小女孩兒,看起來隻有十三四歲,和亞當差不多。
這名女仆正趴在籬笆上麵,請亞當教她識字。
她手裡拿著的,是最近主人家裡的一位英國客人隨手丟在茶幾上的雜誌。
根據那位女士說,這份雜誌是她在輪船上拿來消遣的。
亞當拿起那份雜誌的之後,翻了翻裡麵的報道,準備挑選一篇詞彙量少,用詞簡單的文章,來教他的新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