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弗格斯探長帶著搜救隊,爬上了勃朗峰。
以勃朗峰的海拔,眺望下方,自然是一覽無餘。
顯而易見的是,視野範圍內沒有屍體。
“那裡……好像有一雙鞋。”其中一名眼尖的警員說道。
大家往他指著的方向趕了過去,費了不少力氣才爬了下去,發現在一處懸崖下方,有一個背風的隱蔽山洞。
山洞很淺,隻能藏起成年人的雙腿。
事實也證明了這一切。
山洞裡有一具屍體,半靠在背後的岩石上,一雙腿直直地伸著,登山用的靴子露在外麵,因而才能被之前的警員發現。
他的腿上平攤著一本日記,記錄用的金屬筆滾落在一邊。
弗格斯探長飛快地從自己的助手加裡警官那接過記錄著幾名死者長相的畫像,一個一個進行比對。
“是希爾頓先生。”
“他的雙腿受了傷,應該是從上麵摔下來導致的骨折。”另一位資深登山者查爾斯·奧佩在查看了希爾頓先生的雙腿之後,說出了自己的結論。
這一點也在大家意料之中。
希爾頓先生既然死前還在書寫日記,就說明他的意識還很清醒。
然而在這種饑寒交迫的情況下,他躲進一個山洞,按理說也應該抱成一團取暖。
可是他的身體卻沒有蜷縮過的跡象,這說明他根本沒辦法辦到這件事——他的腿不能夠隨意活動。
“這太奇怪了不是嗎,他的同伴們居然就這麼把他丟下了?”奧佩先生神色複雜,“這群人也太冷血了,明明派一個人把他送下山就可以……”
勃朗峰雖說海拔高,但總體來說路程並不算長,不然之前旅行者俱樂部的人也不可能將打賭的時間設置得那麼短。
可是希爾頓先生的同伴們卻選擇了袖手旁觀,這就讓人不得不懷疑這群人這次探險的真實目的了。
弗格斯探長從希爾頓先生的腿上拿起那本日記。
日記翻開的那一頁,字跡非常潦草,難以辨認,應該是希爾頓先生臨死前的最後一段時間寫上去的。
他的雙手明顯已經凍僵,因而寫的字也變得歪歪扭扭。
眼下救人……或者說是找人比較要緊,弗格斯探長可沒空一
個一個辨認這些歪歪扭扭的字母。
但是讓他把這東西直接交給這些難以交付信任的當地人,讓他們把它帶給格蕾絲,顯然也很難讓他放心。
這時地圖測繪師把自己手繪的地形圖遞了過去,“位置和這裡的地形都標注好了。”
加裡警官自告奮勇地說道:“我趕回去把這本日記送到克裡斯蒂先生手上吧!”
弗格斯探長點點頭,讓一名當地人陪同他一起下了山。
……
另一邊,格蕾絲和公爵大人已經在山腳下的小屋裡等待了兩個白天。
“我在卡爾頓俱樂部的時候,聽說過這位希爾頓先生。羅伯特·皮爾爵士曾經稱讚過他的社交能力,甚至直言這個人不去議會競選議員,是一件非常可惜的事。”()
格蕾絲聽了公爵大人的話,內心卻覺得,被首相誇獎社交能力,也許未必是一件好事。
就在兩人準備出去走走的時候,加裡警官氣喘籲籲地回來了。
這個小夥子兩天時間,連續跨越幾千米的海拔,現在已經有了高原反應的跡象。
格蕾絲趕緊請人送他回了房間,自己則拿著他帶回來的情報,認真起來。
弗格斯探長已經在便條上寫了基本情況,送回來的地圖也可以說是一目了然。
希爾頓先生死了,死在懸崖下的一個小山洞裡。
他的雙腿摔斷了,但是他的同伴似乎並沒有救他的意思。
格蕾絲翻開了那本日記。
翻閱之下,她發現,有關跌落懸崖的事故是從三月七日開始記述的。
而日記的截止時間,是三月十一日。
也就是說,希爾頓先生頑強地在那處避風的山洞裡存活了五天,最終仍不得不在饑寒交迫中死去。
日記的內容如下:
“三月七日:
該死的,是誰從背後推了我一把?
這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不謹慎的事,我居然在眺望冰川的時候,把後背留給彆人。
隻是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我唯一盼望的,就是能有一個路過的本地人把我帶下山。
我的雙腿應該是磕在了堅硬的冰上,磕斷了小腿的骨頭。
我僅僅知道一點急救知識,還是英格尼斯醫生在路上教給我的。
沒有在摔下去的一瞬間昏死過去,對我
來說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然而讓我感到震驚又害怕的是,我居然沒辦法說話了。
我不清楚這是藥物的作用,還是我在摔倒的時候傷到了大腦。(英格尼斯醫生從前告訴過我,摔壞腦子的人,有可能短暫地失聲)雖說這兩者對我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但我更期望自己能夠儘快恢複,而不是中毒。
事到如今,抱怨也沒有用。
我現在寫下這篇日記,也是以防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