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琴聲(1 / 2)

“叔叔不要激動,有事可以再商量,都是父女,何必鬨得這麼僵呢?”徐明走上前,笑著想要勸說,卻被林誌嚴胳膊一揮,推一邊兒去了。

“你誰啊?林月昭的小男友?少管我們家事!這是我女兒,我願意怎麼教訓就怎麼教訓。”林誌嚴的話十分難聽。

林月昭拿出手機,打算開始錄音,萬一打起來了也有證據。

順便她打算現在就把錢還給這個男人,並且這段時間她做直播也被打賞了幾十萬,還錢總該是夠了。

“怎麼?給你那個富豪爸爸打電話?快打吧,我就在這裡等著。”林誌嚴正說著,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伸到了他的麵前。

那白皙的手腕上帶著一串棕褐色古樸的有著複雜花紋的手串。順著那手腕向上看,便看到一個男人穿著白色襯衫,茶色馬甲,襯衫的扣子係到了最上麵的一粒,這嚴謹的穿著像是一個研究學問的人。

那人戴著金色邊框的眼睛,那眼鏡下的眼眸是深棕色的,讓人想起了他手串上深棕色色的珠子,似乎兩種顏色正好呼應。

林誌嚴眼眸低了低,看了眼那手串。

平時上門要債的大哥都喜歡戴這種手串,明明滿手鮮血卻喜歡念阿彌陀佛。

但是麵前的這個人,看起來臉白如紙,一副書生的樣子,好像一推就能推倒。

“哎喲,還信佛啊?那就少管閒事。”林誌嚴歪著頭,看向了這個身材高挑的男子。

褚墨之慢慢收回手,聲音中聽不出太多的情感,“我是林月昭的哥哥褚墨之,你剛剛說她欠了高利貸,多少錢?”

徐明在旁邊看著這個瘦弱但氣場不弱的男子,好像他走過來的時候,周圍的氣息都在湧動,那種感覺很奇異。

林月昭的哥哥?是剛剛開車跟在後麵的哥哥嗎?

他什麼時候進來的?

林月昭也完全沒預料到,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三哥,居然會在這種地方為她挺身而出。

林誌嚴剛剛吵吵嚷嚷就想借著自己有理,讓群眾的輿論再將林月昭折磨一遍,自己還沒將氣出完,未料來了個林月昭的哥哥。

而且對方直接開口提到錢,顯然想迅速解決問題,偃旗息鼓。

“你就是那個富豪的兒子?”林誌嚴雙手抱胸,並不想就此結束,繼續糾纏道:“嗬,有錢人家的少爺就是不一樣,瞧這儀表堂堂……”

“我問你多少錢?”對方平靜開口,仿佛絲毫沒有被他激怒,但過於平靜的語氣又像是被他激怒了。

林誌嚴所有想說的話都被褚墨之懟了回去,實際他也不知道多少錢,之前要債的人威脅的厲害,他半夜實在沒辦法給對方塞了五千塊錢過去,那天晚上那些人才走。

“五萬。”林誌嚴看了看褚墨之,雖然身上沒戴什麼名表,但應該也不窮,他獅子大開口多要了些錢。

雖然那天那些人拿了五千走了,但誰知道還會不會再回來。

褚墨之轉身,走到了旁邊的一桌,開始翻自己的棕色牛皮的公文包。

“褚教授,這是怎麼回事啊……”同事見狀,小聲地打聽。

今日褚墨之的同事說,褚教授剛從日本回來,要給褚教授接風洗塵。褚教授不喜歡麻煩,就領教授來餃子館吃一頓,誰知道就碰上了如此尷尬的事情。

褚墨之沒說話,從公文包中找出了支票簿,在上麵寫了一些數字,然後扯下來遞給了林誌嚴。

“去市中心的工行兌換,還有其他問題嗎?”

林誌嚴之前賭博的時候,見過一些大佬在帶的現金不夠的時候開支票,但他從來沒摸過支票,因為普通人根本用不上。

支票上麵寫的數字是他剛剛要的五萬元,下麵簽著褚墨之的名字。

“沒有問題以後就不要來打擾我們褚家,下次再找麻煩褚家也不客氣了。”褚墨之帶著警告的語氣說。

褚墨之一開口,就堵住了林誌嚴的嘴。

林誌嚴剛才的氣焰全無,他將支票小心翼翼地放進了衣前的口袋裡,看向了林月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以後再讓人找麻煩到老子家,老子就不客氣了!”

畢竟林誌嚴臉皮厚,他也覺得自己占理,該逃的也是林月昭,不是他。

說完,林誌嚴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似的,走進了裡麵的桌子,和老婆女兒繼續吃餃子。

徐明剛剛差點就要報警了,但是奈何林月昭的這個哥哥用金錢堵上了林誌嚴的嘴巴,“林月昭,沒事了沒事了,坐下吃餃子

吧。”

林月昭卻看向了轉身要離開的褚墨之,語氣堅定:“三哥,謝謝,錢我會還你的。”

褚墨之完全沒幻想著林月昭能還上錢,聲音淡漠,“隻此一次,下一次,我會告訴父親。”

褚墨之是一個看上去高冷、絕對不會多管閒事的人,而且外表看上去像文弱書生,也不願去和粗人打交道。

但是不管林月昭的事情,那個男人就會將林月昭連帶著褚家也一起罵了,民間的謠傳最是可怕,褚家不能因為林月昭借高利貸就被毀了。

更何況,林月昭借高利貸的事情傳出去,外界就會對林月昭的身份進行扒皮,扒皮之後又會說是不是在褚家受了委屈,褚家人不給她錢,還要去借高利貸。

“我知道了,三哥。”林月昭知道褚墨之不會再理她,但依舊說了謝謝。

“我們吃飯吧,餃子都要涼了。”徐明為林月昭拉了椅子,笑著將筷子遞給了林月昭。

林誌嚴剛剛口水都濺到了餃子上麵,她早已沒了胃口,她起身:“不好意思,身體不太舒服,我先回去了。”

她從錢包裡拿出了兩張毛爺爺放在了桌子上,站了起來。

“那我送你……”

“不用了。”

徐明看著林月昭的背影,搖搖頭,哎,遇上那樣的父親,誰都糟心。

他簡單吃了幾個餃子,結了賬離開。

剛出門,就被一個戴著墨鏡穿著運動服的男人攔住,“問一下,剛剛這裡發生了什麼?”

徐明打量了一下那個人的裝束,有些奇怪,“您哪位?”

“啊我剛剛想進去吃飯,看裡麵吵得太厲害沒趕緊去……就打聽一下……”

“哦,”徐明沒想太多,“就是一個敗類父親伸手向女兒要錢的事情。”

“就這樣?”

徐明看著那人的墨鏡,笑了,“你還想聽什麼?”

那人不說話,轉身進了餃子館。

-

林月昭回家之後,在家族群中找到三哥褚墨之的微信,申請加他為好友,還給他那筆錢。

驗證消息:三哥,我是林月昭。

對方沒有回信。

到了晚上,林月昭又發了一條申請加好友。

三哥,還您錢。

對方依舊沒有回複,不同意也不拒絕添加,大概是直接點了忽略。

“昭昭!東西收沒收拾完呐?”母親杜玉冰在樓下喊她,“快些收拾,一會兒拉行李的人要來了。”

褚家的新年向來是一家人出國去度假,有的時候包一座小島過年,有的時候是去芬蘭彆墅過年,但有錢人每次出門旅遊,都是會讓人將需要的衣物提前運送過去打理好,等他們去的時候就和正常回家一樣輕鬆。

“喂,林月昭,你有什麼要帶的啊?還沒收拾完。”褚諭風看她的門還開著,也沒敲門,就走了進來。

自從和林月昭打過幾次交道,褚諭風這自來熟的性格就體現出來了,但是還是不時地會懟林月昭,林月昭早已習慣他的刀子嘴了。

“戴這麼多化妝品?”他低頭看了眼她的行李箱,她的臉那麼小,在海島過新年,她一瓶都用不完,拿那麼多乾什麼。女生就是麻煩。

“還帶練習冊?大姐,跑那麼遠就是換個地方做題?傳出去怕是要被笑死。”

林月昭沒理褚諭風,跪坐在書櫃前麵翻著書,這時,她看到了一個黑色硬殼帶著蕾絲花邊的本子,她隨手一翻,看到裡麵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5月3日,天氣:晴。時間:淩晨兩點。今天爸爸又沒回來,,媽媽在陽台哭,作業不想寫了,上課根本聽不進去課。】

【5月4日,天氣:陰。時間:午夜十二點。要債的又上門了,家裡的門搖搖欲墜,母親站在陽台欄杆旁邊說門開了她就跳下去。爸爸依舊沒回來。】

【5月5日,天氣:陰。時間:淩晨一點。爸爸回來了,和媽媽吵了一架,拿走了家裡所有的積蓄。】

……

這是原主的日記本?

日記本上的字歪歪扭扭,可以看出當時寫字的人心煩意亂,卻依舊在努力想要記錄下來,也許隻是一個小女孩的執著。

林月昭剛想要合上日記本,卻又幾個字落入了她的眼中。

【7月1日,天氣:雷陣雨。今天向人借錢了。本來以為自己會不一樣,可以逃離父親的陰影,可是最後還是借了高利貸。昨天半夜來砸門的人說,還不上十萬塊錢明天就要把我們趕出去,可是我和媽媽沒了那個房子能去哪裡呢?爸爸那個不是人的家夥。借了十萬塊錢替父親還給了那些人,今晚,總

算可以安心睡個好覺了吧。】

【7月20日,天氣:陰。父母離婚了。一個陌生的女人帶著小孩來了。爸爸喜歡那個孩子勝過我。】

【8月1日,天氣:晴。媽媽嫁給了一個富豪,說希望得到我的理解。我不在乎,厭倦了擔驚受怕的日子。媽媽在哪兒,我就去哪兒。新生活,加油!】

【9月5日,天氣:中雨。哥哥們都對我愛答不理,四哥還說要我滾出家門。算了,我受夠了大家鄙視的目光了。媽媽再見。】

之後,日記便是一片空白。林月昭穿到了這具身體中,繼續著原主的生活。

原來,原主借高利貸不是如彆人所說的愛慕虛榮,實際想替父親還上債。

林月昭承認,自己也誤會原主了。你不曾經曆過彆人的生活,有什麼資格評判他們的過去。

都過去了。

高利貸還上了,這一切都過去了。

她將本子合上,放在了抽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