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文斌(一更)(1 / 2)

在蔣文斌家出事以前, 蔣文斌可以說是個地地道道的小少爺,活脫脫的地主家的兒子。

每天最喜歡的事就是招貓逗狗惹人嫌,今天和一群夥伴出去當著山大王, 明天就又不知道會從那個洞裡爬出來當美猴王。

日子過的瀟瀟灑灑,每天早上光鮮亮麗的從家裡跑出去, 晚上再破銅爛鐵的從外麵竄回來, 小小年紀就和父母鬥智鬥勇, 就為了能與外麵的小夥伴多玩一會, 就為了可以少寫一點作業。

春天的野花,夏天的溪流, 秋天的果樹, 冬天的厚雪,凡是能留下足跡的地方, 凡是能折騰的地方, 莫不有蔣文斌的足跡。

小手一揮, 他就是孩子中最大的王。

能當王的原因,無非有二, 一是, 蔣家有錢,不是暴發戶般的土豪,而是真真正正的豪門。

靠著祖上一代代的積累, 蔣家的地窖裡積累的錢財說出去能讓人紅了眼。

蔣文斌的東西總是少年夥伴中最多的,最好的,最新奇的, 蔣文斌個性豪爽,大方,拳頭也是他們中最硬的。

個人魅力加豪華的身家,蔣文斌就是那一群孩子中最與眾不同的崽。

少年的蔣文斌,高高瘦瘦,雄姿英發,和他彌勒佛的爹一點都不一樣,舉手投足間都是少年人的爽郎。

笑的時候,嗓門大的能震碎遠山上的飛鳥;皮的時候,能被爬上全村最高的枝頭;他有一個霸道的美人娘,和一個耳根軟的胖子爹,還有一個凶巴巴整天吼來吼去的大姐。

村裡人總是說他娘是他爹花錢買來的,少年的蔣文斌不懂,就跑回去問。

他娘踹了他爹一腳,凶悍的叉著腰告訴少年的蔣文斌:你爹又醜又胖!他要是咋沒有倆臭錢!他能娶到老娘估計是做百日夢呢!

他爹聽到這話,隻是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一邊看著他的美人娘一邊嘿嘿的傻笑,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

看著他爹的傻樣,蔣文斌也不知道懂還是沒懂,也跟著傻笑。

他娘看著傻笑的父子倆,也跟著笑,聲音豪放又脆響。

猶記得,當年那一屋子的笑聲,憨厚,豪放,年少,滿屋的笑音組成一曲音符,甜的像是要去叩開四季的花朵。

少年的蔣文斌總以為他會一直是孩子的頭,一直當他的山大王,一定能學會孫悟空的七十二變,他會一直有一個笑的豪放的美人娘,和有一個笑的憨憨傻傻的胖子爹,他會一直是蔣家的小少爺。

後來……什麼都變了。

他看著村裡的曾親切叫他蔣小子的李嬸和李叔在空地上互撕,衣服和頭發都撒落一地;他看著曾經和他一起下河摸魚的二狗子,戴著紅袖套和一群人抓走了自己爹媽姐妹;他看著曾經被大家尊敬的村長被村裡的癩皮狗,扒光了綁上牛車上;他看著曾經的一切一切都變了個樣。

他的美人娘把他抱進懷裡,滿懷心事的告訴他要學會保護自己;他那笑的憨厚的胖子爹也失了笑模樣,皺著眉頭嚴肅著一張臉;蔣家的大門也緊緊的閉了起來。

爹娘說,外頭鬨的太凶了;姐姐寫信回來說,彆亂跑,她會想辦法回來接他們的。

那時的蔣文斌似懂非懂,小小的少年皺起了眉頭,看著外麵的天地,這怎麼能說變就變呢?

關上門的蔣家裡,除了蔣父蔣母蔣文斌,還有一個蔣家的雇工,那是爺爺在時就留在家裡的老人。

變天了,老人說他有一雙兒女,世道亂啊,他想把他們接過來,哭著跪在美人娘和胖子爹麵前,老淚縱橫。

他的美人娘心軟了,他的胖子爹點頭了,蔣家從此以後多了兩口人。

不是兩個,是兩口。

兩雙夫妻,兩對兒女,他們剛來的時候對蔣家點頭哈腰,感恩之情熱淚盈眶。

後來的後來,也變了。

他們在蔣家挖出了出賣國家的證據,蔣家的地窖裡的財富也被作為贓物公之於眾,貪念染紅了那些人的雙眼。

幾番糾察,還沒等來他凶悍的大姐,他的胖子爹就被抓走了。

像老村長那樣,他的胖子爹也被扒光了衣服綁在了牛車,小小的少年像瘋了一樣想衝過去,但是卻被美人娘錮在懷裡,任他踢咬,就是不鬆。

他聽著他的胖子爹一字一句的認罪:一切都是他自己乾的,和他的妻兒沒有任何關係。

胡說!

一切都是胡說!

都是騙人的!!

啊啊啊啊啊!!!

驚叫,瘋咬,喊破了喉嚨。

少年說不出話,隻能發出淒厲的尖叫,喊破喉嚨震破耳膜的那種淒厲,像是大理石板刮過玻璃快的聲音,粗嘎,尖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