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1 / 2)

隱身蘇潼和遙不還兩人並肩站在彆墅不遠處樹下,看熱鬨一樣看著前方一片混亂。

遙不還手搭在蘇潼肩膀上,有意思看著祁淵衝入火場,不過還沒進去就被消防員死死摁住,祁淵還在拚命掙紮,頓時失望極了,

“這人上趕著找死,怎麼還拉著呢,哎,潼潼,萬一這祁淵真進去了,弄了個非死即殘怎麼辦?”

“與我無關。”

蘇潼淡漠看著不遠處一切,他眼中映不進去任何存在,聽到遙不還問題,語調平靜如一湖死水,

火場上,

祁淵整個人如同步入絕境野獸,徒勞無功嘶吼著,聽不進任何勸告解釋,密密麻麻紅血絲爬滿了他瞳孔,可怖又可怕,嘶吼聲音沙啞像是暮年老人,漸漸帶上了哽咽哭音,

但他隻能眼睜睜看著彆墅在大火中劈裡啪啦燃燒,肆意火紅烈焰染紅了半邊天,轟轟烈烈燒著,最後在白茫茫霧氣中漸漸消失。

取而代之,是焦黑殘骸,零亂廢墟,搖搖欲墜殘餘建築骨架在風中嘎吱作響,還有散發著餘溫灰燼,被風裹挾著卷起,吹向遠方。

祁淵呆愣愣看著眼前景象,似乎有人和他說著什麼,又似乎有人拍了拍他肩膀,模模糊糊聲音在耳邊響起,像是隔了一層膜。

直到人都走光了,深秋風慢慢吹起地上灰燼,祁淵才恍然回神,踉踉蹌蹌走到這堆殘骸中,茫然看著這一切,恍惚舉目四望,伸手卻隻握住了一堆灰燼。

沒了,

什麼都沒了。

他家,他和潼潼家,沒了。

好像被人抽走了所有力氣,又好像茫然間被人奪走了最重要東西,祁淵眼淚無知無覺得掉下來,他臉色慘白,抖著手虛摸著這裡一切,雙腿如同陷入了沼澤中,每一步都無比艱難,幾乎跌倒。

他來來回回繞著彆墅殘骸廢墟磕磕絆絆走,似乎不敢相信眼前一切,好像覺得這是一個夢,一個勁尋找著出口。

一直到黃昏來臨,他才癱軟著跪倒在地,抖著手摸地上隨風飄揚灰燼,無助而絕望大哭出聲,就像找不到家孩子,嘶啞難聽聲音響徹雲霄,

“潼潼,潼潼你回來,我好難受,我好怕。”

“什麼都沒了,潼潼你回來哄哄我,我心裡好疼,我沒有家了。”

“啊……潼潼,你抱抱我,你為什麼不來找我,為什麼不要我了。”

“你不要我了,我沒有家了,我什麼都沒了。”

“潼潼你回來,你回來好不好?”

絕望到極致哭聲在廢墟回蕩,驚起天上一群飛鳥,瞬間撲棱著翅膀飛離這裡,蘇潼和遙不還站在樹下,冷眼看著不遠處似乎哭到近乎痙攣祁淵。

他們誰都沒說話,遙不還看著飛起飛鳥,而蘇潼則是漠視注視著前方祁淵,沒忍住掏了掏耳朵,看著此刻祁淵心裡毫無波動,隻覺得他哭聲刺耳,吵耳朵疼。

風將還散著最後一絲餘溫灰燼吹到兩人麵前,遙不還抬手張開手,看著這些灰燼穿透手掌洋洋灑灑落到草地上,枯黃樹葉上,最後落入塵埃中再也看不見。

遙不還不經意看著祁淵,嘴角不屑而嘲諷笑意一閃而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祁淵好像回過神來,突然半爬跑到蘇潼曾經房間位置,跪在地上隨手擦過臉,用手小心扒拉著廢墟,不敢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喃喃自語,

“一定還有沒燒完東西,一定還有,一定可以找到。”

起初祁淵還在小心扒拉著,但是這裡除了空蕩蕩灰燼之外,什麼都沒有。

他動作越來越大,甚至徒手一點點挖著下麵堅硬泥土,手指甲很快劈裂流血,祁淵依舊沒有知覺一樣,繼續挖,這裡挖不到就換一個地方,好像那些東西可以鑽進土裡一樣。

直到他十指劈裂,原先修長白皙手指此刻又臟又黑,指甲上都是乾涸血液,半跪在地上祁淵才猛然被一股力道拉開,他十指被另一雙軟嫩雙手包裹在手中。

“淵哥,你彆這樣,蘇潼已經死了,他如果看到你這樣一定會難受。”

祁淵茫然地抬頭,許歲之臉出現在眼前,他坐在輪椅上,身後是之前刮傷了他青年,許歲之滿眼心疼看著他。

“你還有我,我知道你和蘇潼哥在一起九年了,沒關係,我可以等,我們以後可以有另一個九年,十九年,二十九年,一輩子。”許歲之看著祁淵雙眼。

祁淵毫不猶豫甩開他手,“滾!”

說完不顧許歲之反應,頭也不回離開,背影在黃昏下拉很長,孤獨而死寂。

隻是剛走到半路,背影突然搖搖晃晃,最後猛後仰暈倒。

“祁淵……”許歲之趕緊和身後人一起把祁淵送到醫院。

遙不還和蘇潼遙遙看著他們,遙不還搗了搗蘇潼,眼神示意,“看,三主角到齊了,看到那個推著許歲之人沒?他就是許歲之上輩子老公,這輩子癡情備胎,嘖嘖嘖。”

蘇潼對不感興趣話題向來充耳不聞,遙不還沒意思極了,“連一起八卦人都沒有,我真是太慘了。”

就在這時,遙不還眼尖注意到不遠處草堆裡,一抹銀光反射著照進他眼中,遙不還奇怪過去,這才發現居然是被祁淵扔出窗外戒指。

隻不過當初祁淵扔出了兩枚,可這裡隻有一枚,遙不還將戒指拿起來,明顯是祁淵尺寸,頓時好像撿到了什麼不乾淨東西一樣,直接扔給了蘇潼。

“喏,你戒指。”

蘇潼眼簾都沒動一下,順手接過,看著手心戒指,直接將其高溫融化成鐵水,隨手扔到地上。

“哎?你那枚呢?”遙不還正準備把蘇潼那枚找到,一起銷毀,突然聽到蘇潼平靜聲音,“有人來了。”

嗯?

遙不還立刻抬頭看過去,果然,就看到一個斯斯文文,帶著書卷之氣男人正慢吞吞走過來,看著已經成為了一片廢墟彆墅,頗為唏噓。

“認識?”遙不還看著蘇潼挑了挑眉。

蘇潼聲音淡淡,“沈江陵,祁淵私人醫生,不太熟。”

沈江陵看起來慢吞吞,不過動作也沒慢到哪去,此刻已經背著手站在黑黢黢彆墅殘骸麵前,歎了口氣,搖搖頭一副慘不忍睹模樣,“太慘了,真是太慘了。”

遙不還抽了抽嘴角,靠近蘇潼,小聲嘀咕,“他有病吧。”

蘇潼想了想,回憶著以前沈江陵行為舉止,最令他記憶深刻大概就是沈江陵當初一句,“打一頓就好了。”,沉吟片刻,最後下了結論,

“挺有意思一個人。”

遙不還驚奇地看著蘇潼,“你說什麼?你居然說他有意思,這還是你第一次這麼評價一個人啊。”

能讓現在蘇潼說上一句有意思,那肯定是非常有意思人。

可惜遙不還對他沒興趣,他興趣都在蘇潼這了。

沈江陵負手在廢墟彆墅轉悠了一圈,又看了看周圍,突然奇怪道,“這是什麼?”

這聲音同時引起了蘇潼和遙不還關注,兩人就看到剛才遙不還還在找,屬於蘇潼那枚戒指,居然被沈江陵找到了。

“我靠,這運氣也太好了吧。”遙不還張大嘴,他找了一圈沒找到,就這麼巧被沈江陵找到了。

沈江陵奇怪舉著戒指翻來覆去仔細觀察,注意到內圈兩個字母,單眼閉著使勁看清裡麵字母,隨後睜開眼,摸著下巴,

“一個Q,一個S,又是在祁淵彆墅找到,莫非,一個代表祁淵,一個代表蘇潼?”

“傻子都知道事。”

遙不還翻了個大大白眼,就在等著看有沒有拿過來機會時,就看到沈江陵一把將戒指塞進裡衣口袋,還珍惜地拍了拍,感歎不已,

“這彆墅都被燒成這個鳥樣了,估計什麼都沒有留下來,雖然不知道祁淵去哪了,但這戒指也算是祁淵和蘇潼兩人回憶了吧。”

蘇潼和遙不還還以為沈江陵是想把戒指還給祁淵,就聽到沈江陵接下來樂滋滋一句,

“肯定能從祁淵那個傻子那賣出很多錢,這可是他們回憶,可以睹物思人,說不定還能坐地起價,大撈一筆,沒白跑一趟。”

沈江陵滿意極了,手一直放在裡麵衣服口袋裡,時時刻刻攥著他未來大額鈔票,哼著歌離開了。

遙不還和蘇潼兩人麵麵相覷,大眼瞪小眼,

“這下怎麼辦?還去把戒指拿回來毀了嗎?”遙不還看看蘇潼,又看看已經走眼沈江陵。

蘇潼想了想,“看看接下來有沒有機會,如果有機會話,順帶銷毀了吧。”

一想到這枚戒指會落到祁淵手上,蘇潼還是傾向於把戒指銷毀,免得被汙染。

“行吧。”

遙不還不甘心極了,這人運氣也太好了,早在知道他就用數據尋找了,這下可好,被彆人拿走了。

而此刻,醫院裡祁淵神色掙紮躺在病床上,雙眼緊閉,瞳孔震顫,似乎深陷噩夢之中。

大雪紛飛冬天,一處偏僻靠海小鎮上,突然出現了一個赤著腳少年,明明是大冷天,他卻穿著一身薄薄單衣,毫無目前進,細細腳踝深陷雪地中,少年卻似乎感受不到寒冷一般。

他就像是莫名出現一縷幽魂,徘徊在小鎮街頭,沒有人認識他。

有好心人和他說話,他也隻會仰著頭,用比一般人純黑瞳孔懵懂看著來人,眼中是純真到近乎稚兒天真,他會歪著頭認真看著說話人,卻從不會回應。

慢慢,這裡人都知道這是個傻子,陽光明媚時候,這個傻子最喜歡蜷縮在牆角曬太陽,一身衣服破破爛爛,小鎮上人漸漸習慣了他存在。

有時候會有好心人給傻子一些不穿衣服或者吃食,但更多時候,這個傻子會被鎮上無知孩子嘲笑,欺負,他也隻會茫然睜大眼,似乎不明白這些人為什麼要欺負他。

直到有一天,這個傻子被人盯上,傻子看著傻,但是那張臉洗乾淨了,還是很好看,尤其是那雙黑漆漆眼睛,認真聆聽時候仿佛能直接看到人心裡去。

鎮上有人想哄騙小傻子,小傻子懵懵懂懂跟著他們走,直到在街頭遇見了一群正勾肩搭背少年們,為首少年一眼就認出了這個鎮上有名小傻子,再看看小傻子身後這幾個明顯不懷好意人,哪能不知道這群人是打什麼鬼主意。

幾個少年熱血感上頭,當即一哄而上把這幾個不懷好意人打得半死,這群人也不敢惹事,隻能灰溜溜離開。

為首少年看小傻子還一副什麼都不知道懵懂模樣,被他歪著頭模樣萌心裡一顫,再看看小傻子這大冬天還衣裳襤褸可憐模樣,發了個善心請小傻子吃飯。

又覺得這個小傻子看起來雖然傻,但是這一身冷玉般肌膚加上矜貴氣質,看著也不像沒家人,說不定是走丟。

少年就是沒有父母孩子,自然知道離開了父母身邊孩子有多苦,帶著小傻子吃完飯後,就拉著他直奔警察局,請警察幫忙找到這小傻子家人,可惜小傻子一問三不知,警察也一無所獲。

少年帶著還一副懵懂小傻子出了警局,看小傻子一直跟著他,也不管小傻子聽不聽得懂,“我可養不起你啊,我養我自己都費勁,彆跟著我。”

結果晚上,少年睡迷迷糊糊時候突然聽到一陣窸窸窣窣聲音,以為家裡來了賊,嚇得立刻拿上棒子躡手躡腳去觀察情況,一眼就看見冰箱前麵坐著個人,當機立斷一棒子打過去。

等賊人回過頭時,少年才發現居然是鎮上小傻子,就算是被打了也還是無辜看著他,少年隻能自認倒黴捏著自己錢包,帶著小傻子去了醫院。

等出院時錢包都癟了好大一塊,可讓少年心疼不行,但是小傻子需要有地方養幾天,少年隻能捏著鼻子讓小傻子住下去。

幾天以後,少年在一次打架鬥毆中被一群人圍毆,關鍵時刻小傻子突然蒙頭蒙腦衝上來幫他,後腦又挨對方了一棍。

少年看著雖然傻卻下意識保護自己小傻子,突然笑了,可是笑著笑著又哭了。

從此以後,少年和小傻子兩人開始了磕磕絆絆一起生活,即使小傻子沒有一點常識,做什麼都隻會越幫越忙。有時候少年生氣了,小傻子就在一邊無辜歪著頭看他,少年在大氣都沒地方撒。

就這樣,兩個同樣無父無母沒有家孩子,就像寒冬兩隻幼獸,擠在一起相互取暖,有過哭有過笑,有過歡聲笑語有過壯誌酬籌。

那些年陽光明媚,天氣正好,即使再艱難,也能嗅到空氣中芳香。

等祁淵從夢中醒來時候,心頭濃重壓抑悲傷和絕望不斷湧上心頭,如同在漆黑看不見光深海中溺水,看不見希望和光恐慌讓他幾近絕望。

祁淵摸了摸臉,已經濕漉漉一片了,他哭了,這是潼潼出事後,他第一次夢到關於他們事。

夢裡那個少年是他自己,而那個小傻子就是潼潼,他們原來曾經是那樣幸福美好,可他們為什麼會變成今天這樣?

甚至潼潼不惜選擇去死,也要離開自己。

祁淵眼前似乎還留戀著夢中溫馨美好,可越是這樣,越顯得現在是何等冰冷空寂。

他像是被包圍在漆黑海裡,卻找不到可以求助人,祁淵不自覺得蜷縮在一起,他死死咬著手,無聲絕望哭泣著,眼淚留了滿床。

他想他了,他第一次無比清晰認識到自己心,他想那個認真到有點呆氣小傻子了,哪裡能找到他,把他還回來好不好?

把他小傻子還給他,還給他。

他再怎麼否認,再怎麼壓抑內心情感,再怎麼安慰自己,可他心明明白白告訴他,他離不開潼潼,離不開那個在他生命裡存在了九年,占了他人生整整三分之一時間小傻子。

祁淵緊緊蜷縮著,努力從虛空中汲取著虛無安全感,大大瞳孔中充斥著絕望和悲慟。

可是,他連他和潼潼家都沒保護好,那裡被燒了,燒成了灰燼,他甚至連可以思念東西都沒有,怎麼辦?祁淵無聲痛苦,咬手臂全是鮮血,卻毫無所覺。

他和潼潼一起買,一起布置,一起住家,每一處都有蘇潼氣息,聲音,記憶家,剛剛在他眼前被大火燒沒了,他眼睜睜看著他們家成了黑漆漆灰燼,風一吹,全沒了。

他該怎麼辦?

祁淵整個人沉浸在絕望世界中,找不到光和出口。

“潼潼……潼潼……我想你了,你回來看看我好不還,你不是最舍不得我難過嗎?”祁淵聲音好像帶著沙礫,刺嘶啞刺耳,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絕望。

而此刻,祁淵窗戶外麵,蘇潼和遙不還正站在一起,看著裡麵悲痛欲絕祁淵,手臂鮮血正一滴滴往下滴落,不時就染紅了慘白傳單。

聽著祁淵一聲又一聲啼血般叫著他名字,蘇潼仿若未聞,眼皮都沒動一下。

遙不還居高臨下睥睨著裡麵祁淵,現在蘇潼,就算祁淵死在他麵前,也不會讓蘇潼有一絲情緒波動,連眼簾都不帶動一下。

遙不還看蘇潼興致缺缺,數據也顯示蘇潼對此刻祁淵毫無數據波動,隨手將數據上傳上去,看著蘇潼,

“你如果覺得沒意思話,我跟你聊一聊主神空間任務類彆吧,也順便讓你做個心理準備,出任務時候可以快速完成。”

蘇潼眼前一亮,眼角弧度微微上揚,冷漠神情瞬間發生了微小變化。

淡漠之意淡化了許多,當他專注看著彆人時候,那與平常完全不同,專注且冷清眸子,好像透過遙不還雙眼,直接看到了他心底,給遙不還一種他是最特殊,最重要感覺。

原來這就是提到蘇潼感興趣話題時,蘇潼反應啊。

遙不還看到這樣蘇潼心裡還有點癢癢。

身側手蠢蠢欲動想捏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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