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1 / 2)

許歲之不顧一切的喊完這句話後,這才在周圍人指指點點小聲議論的聲中回過神,他努力壓抑著內心的慌亂和憤恨,看著黎岸,聲音變低,

“是你,是你把他帶來的對不對,你討厭我,所以今天才帶了個假冒的蘇潼過來膈應我?”

黎岸簡直都要被逗笑了,雙手環胸,學著蘇潼睥睨的模樣,俯視著許歲之,一字一句的吐出三個字:“你、配、嗎?”

許歲之最厭惡的就是彆人的這種眼神,他努力想要掙脫著祁淵的巨大的力道,但是這一次,祁淵眼神冷冽陌生,鉗著他的手腕,神色陰冷,

“閉嘴!”

許歲之從沒有從祁淵口中聽到過這樣重的話,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祁淵,臉色慘白,身體搖搖欲墜,全身血液冷凝。

周圍的人好像都在這個時候看向他,嗡嗡的議論聲漸漸變大,一路從耳中直鑽入心底,許歲之孤零零的站著,隻覺得如身墜冰窖,瞳孔顫抖。

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今天本該是他最開心的日子,是他脫胎換骨的日子。

他本應該在今天成為黎家的養子,被所有人阿諛奉承討好,風光無限,他將走向和上輩子完全不一樣的路,那條路,明明已經觸碰到了,他甚至看見了路上的繁花似錦和華麗似錦。

可現在,他不僅被人狠狠的拋下,就連祁淵,他一直喜歡的祁淵,也因為蘇潼這個死人的再次出現拋棄了他。

許歲之脆弱的神情一陣風就能吹碎,但是他身邊沒有一個人能來保護他,黎岸笑嘻嘻的看著他,恨不得他再慘一點,祁淵眼中隻有蘇潼,他呆呆的看著蘇潼。

而蘇潼呢,甚至連看他都不屑,他依舊和以前一樣高高在上,目中無人。

明明隻是一個孤兒,他有什麼資格這樣高傲,憑什麼這麼看他?

許歲之眼眶通紅,死死咬著牙,就在這時,一張溫熱的大掌扶住了他搖搖欲墜的神情,耳邊傳來熟悉溫柔的聲音,讓許歲之眼淚差點滴落。

“怎麼了?”黎行安扶著許歲之的肩膀,擰著眉神色擔憂,他一早就注意到許歲之的不對勁,隻是一直到現在才有時間過來,說著還略有不善防備的看著黎岸和蘇潼他們。

黎行安看到蘇潼,在看看祁淵和許歲之他們明顯不對勁的神色,自然明白三人之間的關係,也大概明白了是因為什麼。

無聲歎了口氣,對許歲之更心疼了。

黎岸簡直被黎行安的眼神氣笑了,黎行安注意到祁淵緊緊鉗著許歲之的手,不善的盯著祁淵,“鬆開。”

祁淵就像沒聽到一樣,隻是看著蘇潼,許歲之靠在黎行安的肩膀上,咬著下唇,眼眶通紅的看著祁淵,委屈忍痛的看著自己手腕,

“淵哥,疼。”

黎行安立刻沉聲看著祁淵,“你沒聽到呢,鬆手。”看祁淵一直不鬆,試圖把祁淵的手拽開,卻引得許歲之一聲痛呼,黎行安隻能放手。

祁淵隻是看著蘇潼,有點躑躅不安,似乎在等蘇潼開口。

許歲之半天沒等到祁淵心疼的眼神,唇都被咬破了看著蘇潼,黎行安順著祁淵的目光看到蘇潼,就連黎岸都下意識的看向蘇潼。

蘇潼對幾人的眼神神情冷漠,垂著眼隨意的掃了眼祁淵鉗著許歲之的手,不感興趣的移開視線,

“鬆開吧。”

祁淵聽到蘇潼的話,這才鬆開,許歲之捂著手腕,黎行安一眼就看到許歲之手腕上的淤青,看祁淵的眼神更厭惡了,看許歲之明明疼的不行但還是委屈的盯著祁淵,極力忍著痛,縮起手腕想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心頭湧上一絲怒意。

他小心拍了拍許歲之的手,安撫著許歲之,俊眉緊擰,盯著祁淵,“祁先生,你是不是該對之之道個歉?”

祁淵聞言看向許歲之,眼睛冷的像淬了冰,“他自己剛剛說了什麼,他自己知道。”

祁淵還是顧及許歲之之前救過他,還有也是因為之前幫他而被綁架的事,才對許歲之沒有說出更過分的話。

可即使這樣,許歲之依舊像是受了巨大打擊,捏著黎行安的手在發抖,顯然心神劇顫,黎行安立刻護住許歲之,聲音含著冰渣,氣勢迫人,

“祁先生,你不要忘了,當初如果不是之之在泥石流那次救了你,你以為你還能好好呆在這?你現在在做什麼,恩將仇報嗎?”

祁淵冷笑了一聲。

蘇潼都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在這浪費時間聽這些話,揉了揉眉心,眼角下壓,明顯有些不耐煩,祁淵原先還想說什麼,注意到蘇潼不耐得神情,立刻將剩下的話咽了下去,眼巴巴的看著蘇潼。

黎岸就顧著在一旁看許歲之表演了,此刻恨不得海豚鼓掌,將許心機的這作態分享給他那些狐朋狗友們看看,看看人家這表演。

“我說小叔,你這麼護著他,怎麼還讓老爺子收他做繼子呢,還想讓他上戶籍,這上了戶籍你倆可就不可能了啊,小叔你乾脆把許歲之娶回家當老婆捧著多好,免得在這裡丟人。”

黎岸反正也不打算在黎家呆了,自然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他才看不見小叔沉下來的臉。

注意到這邊動靜的人已經越來越多了,蘇潼一直都是漠不關心甚至有點嫌棄的冷漠狀態,他對這些絲毫不感興趣,對這些說的話也絲毫不感興趣,正準備另尋一個安靜的地方。

就聽到許歲之突然把槍口對準了他,聲音顫抖細弱,細細的手指扶著黎行安,小臉慘白的讓黎行安心疼,

“蘇潼哥,對不起,我剛剛是太緊張了,我,我是真的喜歡祁淵哥,我喜歡了他那麼多年,我從小就喜歡他,你知道嗎,當我能回來的時候我有多高興,我知道祁淵哥有了你之後,我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感情。”

“我一直在背後默默祝福你們,但是喜歡一個人,下意識的反應是藏不住的,我甚至願意用自己的生命換的祁淵哥的健康,這五年來,你生死不知,是我一直在替你關注祁淵哥,我知道祁淵哥他喜歡你,但是我可以等,我願意等,我真的以為你死了,我隻是努力追求自己的愛情,這有錯嗎?你既然沒死那你為什麼不回來,你知道這麼多年祁淵哥是怎麼過來的嗎?”

許歲之的聲音堅定而決絕,眼中含淚。

可惜許歲之的話隻感動了黎行安,雖然許歲之的話裡有些不適合,但是,黎行安溫柔的看著許歲之,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許歲之是個剔透的水晶少年,他對待愛情是那麼真誠,向一團火,全身心的愛著他喜歡的人。

他不正是被這樣純粹熱烈的許歲之吸引的嗎?

祁淵卻覺得無比慌繆可笑,許歲之的話處處是可笑的漏洞,還有滑天下之大稽的理論,祁淵無比陌生的看著許歲之,像是第一次認識他。

祁淵這些年來一直顧及許歲之當初是因為他斷了腿,也是因為當初數據的事想要幫他,才會被連累的綁架,所以一直以來的愧疚讓他對許歲之一直處於放任狀態。

他一直目標明確的仇恨著當初的那些綁架了蘇潼的人。

因為他知道,綁架是那些人做的,選擇救誰是自己選擇的,這一切怪不到許歲之身上,即使他心裡的恨再多,他也知道蘇潼的死再怎麼也怨不到許歲之身上。

他們兩個都是當時事件的受害者,沒有誰該死是誰不該死,祁淵唯一恨的是自己。

“蘇先生,之之年紀還小,他隻是太喜歡祁先生了,才會說出這些不理智的話,可能還做出了一些不理智的事,還希望您諒解。”

黎行安即使知道許歲之說的話有些不合適,但還是毫不猶豫的站在了許歲之的一邊。

他想保護這純粹的像火一樣的愛,這樣的少年,不應該被冷漠指責。

“黎先生,謝謝你的理解,其實都是我的錯,我剛剛隻是看蘇潼哥突然出現在這裡,有點被嚇到了,而且今天的場合比較特殊,我以為蘇潼哥,是被一些不懷好意的人帶進來的,就說了一些不好的話,才會讓祁淵哥這麼生氣。”

許歲之拽了拽黎行安的袖子,有些委屈的看著祁淵,又帶著絲絲懼意看著蘇潼。

祁淵根本就不想讓蘇潼摻和進這些糟心事,立即擋在蘇潼麵前,陰沉沉的看著許歲之,黎行安也不善的看著祁淵,兩人之間氣勢緊繃,空氣都凝滯了起來。

黎岸誇張的掏了掏自己的耳朵,震驚到下巴都要掉了,維持著一個姿勢,詭異的看著黎行安,“小叔,你沒事吧?你腦子終於被許歲之感染壞掉了嗎?”

不然能讚同這可怕到令人發指的話?

“不是,蘇潼根本沒說話吧?許歲之你這呱呱呱講一大堆,想得到什麼回答呢?”黎岸看著蘇潼。

黎行安沒看黎岸,在他心中,黎岸不值得他的眼神,隻是帶著微弱的歉意,看著蘇潼,“蘇先生,之之隻是不懂事,希望你理解一下。”

祁淵冷眼看著他們兩個,“如果不理解呢?”

蘇潼就垂著眼,麵無表情的看著許歲之和黎行安兩個人在那自說自話,許歲之對祁淵的無動於衷無比傷心,對黎行安的理解格外感動,緊緊握著黎行安的手,眼中含淚,低著頭不敢看黎行安的眼,

“黎先生,謝謝你。”

蘇潼和黎岸對視一眼,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雖然蘇潼沒說話,但黎岸還是看到了他眼中的嫌棄,祁淵注意到蘇潼的神情,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神先是追憶後變成了失落,但是腳步依舊沒有退。

蘇潼慢條斯理的理著袖子上,慢吞吞的居高臨下的俯視他們,冷灰色的瞳孔帶著無機質的冷和審視,冰冷的視線好像直接能看到人的心底,許歲之下意識的攥緊了黎行安的袖子。

就蘇潼注意到周圍人的視線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好奇詭異,剛準備開口,一道譏諷的聲音突兀響起,

“這就是你們黎家選定的繼承人?”

裴輕舟被王叔推著已經到了近前,奇異的跟看猴子一樣看著黎行安,身後知一群簇擁著他的黎家眾人,黎老爺子也在其中。

顯然他們剛剛說的一多半都被聽到了。

許歲之沒見過裴輕舟,麵前這個危險俊美的男子麵容陌生,但他不是傻子,黎老爺子這群人還有周圍人看這個坐輪椅的人的視線,還有這人的極具壓迫力氣勢,很明顯是個身居高位的人。

黎老爺子笑容陡然斂了回去,黑沉的令人心驚得視線慢慢掃過黎行安,最後停留在許歲之身上,眼神深沉至極,黎行安注意到許歲之的不安,替許歲之擋住了黎老爺子的視線。

裴輕舟略略撐著臉,眼神掃過祁淵和黎行安,他根本不屑地去看許歲之,最後落在蘇潼身上,有些擔憂,“沒事吧?”

蘇潼搖頭,眼神和氣息都變暖了,雖然聲音依舊冷冽,但能看出他的愉悅,蘇潼意味不明的看了眼許歲之,“沒事。”

“有事!”黎岸狠狠瞪著許歲之,不顧黎老爺子的眼神警告就朝裴輕舟告狀,在他的話中,蘇潼弱小可憐又無助,許歲之仗著黎行安的勢欺人,黎行安則是完全心偏的都沒邊了。

在黎岸講的時候,宴會上所有人都下意識的豎起耳朵聽著,一邊聽一邊眼神詭異的看著黎行安和許歲之兩人,探究的目光都要把兩人戳穿了。

整個大廳一片寂靜,所有人都舉著酒杯看著他們,半掩著臉有意思的看著這邊。

看這架勢,是得罪裴少爺了?

黎老爺子見狀,眉頭微沉,吳叔立刻準備安排人遣散這裡的人,但是裴輕舟聲音很淡,“大喜的日子,沒人多不熱鬨啊,你說是吧,王叔。”

身後推著輪椅的王叔環視了大廳內眾人一圈,又特意看了看黎老爺子,聲音平板,

“少爺說的是。”

裴輕舟又慢悠悠的轉頭看著黎老爺子,“黎世叔覺得呢?”

黎老爺子能說什麼,隻能暗示吳叔暫時彆動,慈祥的應和著裴輕舟,“裴賢侄說的沒錯。”

裴輕舟又把視線放在眼前幾人身上。

黎行安倒是無所謂這些眼神,但許歲之本身就有些情緒敏感,他擋在許歲之麵前,看著裴輕舟,聲音很輕,

“裴先生,之之他還小。”

裴輕舟撣了撣衣袖,抬起頭輕蔑的掃過他們兩人,氣勢危險壓迫,雙手交叉懶洋洋的放在腹部,似笑非笑,

“黎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們裴家的家訓呢,就是護短,不講道理的護短,彆管他多小,惹了我們裴家的人呢,就得付出代價。”

黎行安臉色一變,一旁的祁淵也陡然看向裴輕舟,他之前沒看到蘇潼和裴輕舟是一起來的。

黎行安臉色一變,不顧黎老爺子的眼神,沉沉的盯著裴輕舟。“裴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裴輕舟歪著頭,玩味的看著黎行安,“這不是很明顯嗎,我要那個玩意,”裴輕舟侮辱性極強的斜睨著許歲之,“和蘇潼道歉。”

許歲之口中幾乎冒出血腥味,掌心戳的生疼。

“如果不呢?”黎行安聲音低沉,步步緊逼。

“行安!”黎老爺子大喝一聲,蒼老的麵容此刻陰沉的可怕,黎行安狠狠攥著拳頭,薄唇緊抿,固執地扭過頭,“不可能,之之沒錯。”

裴輕舟嗤笑了一聲,看笑話一樣看著他們兩,指間敲著輪椅的扶手,低低的聲音回蕩在安靜的大廳內,

“黎世叔,你覺得,他們有沒有錯?”

黎老爺子看了眼許歲之,笑容慈祥,“裴賢侄說的沒錯,許歲之是有錯,應該和蘇先生道歉。”

許歲之猛的捏緊了黎行安的手,驚慌的神情觸動了黎行安心中的柔軟,黎行安突然看向蘇潼,“我替之之道歉。”

蘇潼唇角掛著冷笑,環抱著胸垂眸打量黎行安,在黎行安的眼神中淡淡道,

“黎先生這話說的,好像你替他道歉了,你自己就不用道歉了一樣。”

“你什麼意思?”黎行安擰著眉看著蘇潼。

蘇潼眼皮子都懶得抬一下,“剛剛裴先生說的話,黎先生似乎沒聽清,裴先生說的是——你們有沒有錯。”

“沒錯,果然還是蘇潼你懂我。”裴輕舟撫掌,“你們兩個都有錯,黎先生你怎麼隻推給許先生一個人呢?”

“裴先生。”許歲之捏著黎行安的袖子。

黎行安轉頭看看裴輕舟,又看看蘇潼,在整個大廳所有人譏諷揶揄的視線中,最終低下頭,“蘇潼先生,是我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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