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試在二月初, 也被稱為春闈。與鄉試一樣,會試同樣也要連著考九天,又是一場煉獄。
這會兒還是初春, 京城雖然出了太陽,卻是還是冷嗖嗖的, 沒什麼溫度,陸安珩裹著棉衣都覺得冷。
如陸安珩這等原本就住在京城中的考生還算好的。要知道,會試與之前的府試鄉試最大的不同,便是考試的地點全部都在京城的貢院中。所以全國各地的舉子都要收拾好行李進京趕考。
臨近京城的郡城還好,那等偏遠之地的舉子, 基本上得知了自己中舉的消息後,便要立即趕路。時間全花在路上了,複習的時間遠不如陸安珩他們這些身處京城的考生多。
另外, 更有那等好不容易趕到京城,結果卻水土不服的倒黴考生,彆說是參加會試了,就這坑爹的寒風天,連能不能挺過去都是問題。
好在元德帝是個愛民如子的好皇帝, 每逢會試期間,元德帝便會裁剪一部分自己的吃穿用度,將省下的銀子撥給前來進京趕考的舉子們, 數量也不多, 一人五兩, 卻也足夠考生們在京城中吃飯住宿甚至看病的所有花銷了。
另外, 元德帝還充分考慮到會有家境窘迫的舉子沒有盤纏赴京趕考的情況,特地添置了一項新規定——
凡是進京趕考的舉子,憑借官府開出的路引與自己的舉子證明,可在戶籍所在地的衙門領取十兩銀子作為進京的盤纏。舉子們所乘坐的馬車,官府也會特地在上頭插上一麵小旗幟,示意這裡頭坐的乃是進京趕考的舉子們。
一般來說,因為書生大多都窮,某些綠林好漢和山大王們基本不會打這些窮書生的主意。某種程度上來說,還保證了舉子們的人身安全。
除此之外,沿途在驛站休息時,舉子們也能憑借路引和官府所開具的舉子證明這兩樣東西免費吃住。
也就是說,除卻租馬車以及趕不上驛站需要住在農戶家吃住的費用,舉子們一路上基本不用再花費什麼銀錢了。極大程度上緩解了寒門舉子們的進京盤纏問題。
當然,若是有那等身體素質不太過關,在路上病倒了需要尋醫問藥的舉子,這些銀子也不太夠。
是以進京趕考,完全是一份體力活。不但拚體力,還得拚運氣,也是不容易。
陸安珩幸運地避過了趕考之事,相比起外地舉子來,陸安珩他們這些本地考生其實已經隱隱有那麼一丟丟贏在起跑線的感覺了。
文人大多相輕,何況來自各省的舉子們也有不少天才型選手,其中以江南與山東那兩位解元聲名最盛。
所謂解元,便是鄉試的頭名。鄉試第二名叫做亞元,三四五名稱經魁,如陸安珩這樣考了第六的,就稱為亞魁。再往下就統稱為舉人,沒有任何稱號了。
江南與山東都是人才大省,一個是靈氣薈聚之地,生出的人物大多鐘靈毓秀;另一個則是孔夫子故裡,學風濃鬱,都是全國知名的人才大省。
能在這樣兩個人才濟濟的地方殺出重圍,奪得鄉試頭名,可想而知這兩人的實力有多強。
然而問題也出在這裡,都是舉人,誰又比誰高貴了?你傲氣,我還看不上你呢?再加上部分京城舉子的莫名優越感,還有來自同省的舉子相互抱團一致對外。會試還沒開考,京城中已經接連上演了好幾場撕逼大戲了。
京城中的舉子大多也加入了掐戰之中,除卻陸安珩這等宅在家裡不大與同期舉子交流的考生沒參加罵戰外,其他的,就連姬家那個才十二歲的姬永康也以其年幼和毒舌,掐倒了不少外地舉子,一時間也聲名鵲起。
薑錦修看戲看得歡快,待看到姬永康表現出的戰鬥力後,更是撫掌大笑,深覺這孩子有自己當年的風範。
陸安珩則老老實實地將心思放在書本上,對於京城裡各大八卦完全不感興趣。向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幾方人馬不管怎麼掐,都掐不出一個一二三來。眼看著會試的日子就要到了,竟然還把閒工夫花在這等無用功上,那不是傻麼?
於是陸安珩便這麼回絕了一係列京中舉子的相邀,就這麼蹲在家裡當宅男,仔細研究四書五經和律法去了。
被拒絕的人中恰巧就有姬永康,這熊孩子本想著自己不計前嫌,拉著陸安珩一同出去給予那群鄉巴佬雙倍暴擊的,哪知陸安珩並不樂意跟他玩。頭一回被人拒絕的姬永康簡直要氣炸,這仇可結大發了!
在心裡又狠狠給陸安珩記上了一筆。
陸安珩對此毫不在意,中二病的熊孩子惹不得,誰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爆,還是不帶他一起玩比較好。
再說了,要是陸安珩這時候還敢分心去看熱鬨,估計薑錦修立馬能拋卻他多年優雅的形象,立馬抄起家夥將陸安珩給揍個半死。
好在會試的時間立馬到了,精力過剩的舉子們也開始緊張起來,紛紛掛上免戰牌,準備起一係列考試所需的物品了。
會試那日,考生們又是早早地便在貢院門口等著了。這會兒寒風正凜冽,考生們都被凍得縮成一團,臉都開始發僵了。快凍僵的舉子們時不時朝手上哈口氣,又搓搓手,轉而貼在臉上,給冰冷的臉捂出幾分熱度。
有那還未適應京城天氣的外地舉子,還在暗自擔憂自己能否挺過這九日,麵上滿是憂慮之色。
陸安珩手裡揣著蕭氏硬塞給自己的手爐,跺了跺腳,過一段時間就在原地小跑上一回,以免自己的腳被凍成冰塊。
等到貢院開門準備檢查考生進場時,陸安珩發誓,他聽到了大部分舉子鬆了口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