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安珩還是頭一回發現,自己竟然還有坑貨屬性。並且彆的坑貨一向是坑旁人, 自己卻總是一不留神給自己挖了個坑傻乎乎地跳了進去。不僅如此, 還總有幾個如元德帝一般千年老狐狸守在一旁, 一見自己開始挖坑往裡跳, 他們就開始幫忙填土埋人。
可以說是非常心酸了。
看著元德帝臉上慈善可親的笑容,陸安珩恨不得反手給自己揮上一巴掌——讓你嘴賤!
然而陸安珩看了看自己手裡捧著的羊絨衫,想了想元德帝平日裡對自己還是挺厚道的,陸安珩也沒想著裝瘋賣傻給糊弄過去。
隻不過, 想著自己總被老狐狸們盯著榨油, 陸安珩心裡還是有點不大爽快。看著元德帝和善的笑容,陸安珩的膽氣也壯了不少,理直氣壯地開口給自己要起了福利來,訕笑著道:“陛下, 所謂不在其位, 不謀其政。這事兒跟微臣可沒多大關係吧?”
元德帝一見陸安珩臉上略顯得意的神情, 頓時就知道他心裡又開始打小九九了。不過元德帝對陸安珩的容忍度一向比較高,心裡覺著陸安珩這時不時就耍一把無賴的性子還挺有趣的, 也就順勢開口配合他, 滿臉笑意地問道:“雖說與你無關, 不過這等有關民生和平的國家大事,你既然有了好計策, 還想瞞著不成?莫非是想跟朕要封賞?”
“封賞倒不至於, ”陸安珩抓了抓頭, 乾笑了幾聲, 偷偷瞄了一下元德帝的神情,發現他並無慍色後,這才試探地開口道,“微臣如今本就隻領了中書舍人這一差使,卻還要負責給小皇子與小皇孫們的啟蒙,本身就身擔雙職,工作量超負荷了。現在您還要微臣寫份折子,那可就給了微臣三份活計了,也沒見您給微臣發三倍的俸祿啊。”
哪有這樣當老板的,給屬下發一份工資,卻讓屬下乾三份活!怎麼看都是一個古代版的周扒皮好麼!
元德帝無語,萬萬沒想到陸安珩糾結的點是如此清奇。看著陸安珩臉上的神情,元德帝能以自己當了多年帝王的犀利眼神發誓,這貨還真不是在說笑,絕逼是認真的。
弄明白陸安珩詭異的內心想法後,元德帝的心情喲,就跟興衝衝打開個鑲金鑽玉的寶盒,卻發現裡頭就收了塊破布一樣坑爹。元德帝還真是奇了怪了,滿朝文武,哪個不想在他麵前多多表現,得了差使都是一臉喜氣洋洋,認為是帝王對他們的看重與厚愛。
陸安珩這朵曠世奇葩倒好,不但不感恩,竟然對他拿一份俸祿乾幾份活而感到不滿?
等等,這個想法貌似也沒毛病。元德帝覺得陸安珩大概是有毒,竟然把他也給帶溝.裡去了,忍不住就按照陸安珩的思維方式走了。
陸安珩則忐忑地看著元德帝,生怕自己皮這一下讓位帝王不順心,要是加班費沒要著反而被賞了一頓板子,那可真是巨冤。
好在元德帝是個心胸寬廣又講道理的好皇帝,一聽陸安珩這要求,覺得也沒多大毛病,比起陸安珩剛才提出的那個天才般的建議來說,那都不是個事兒。
作為一個盛世帝王,元德帝的小金庫還是很充裕的,壕氣衝天的一揮手,笑罵道:“朕之前說你鑽進錢眼兒裡了,還真沒冤枉你。不過就是讓你多乾點活,竟然還想著向朕討要辛苦費來了?普天之下也隻有你敢這麼做了。”
陸安珩一聽元德帝這含笑的口氣,底氣立馬就壯了,昂著脖子道:“您要微臣寫這麼份折子,可是非常費腦的。腦子用多了,頭就容易禿。微臣正值青春年少,若是成了個禿頭,那多慘呐。”
元·禿頭·德帝頓時受到了來自陸安珩的一萬點暴擊,強自忍下了開口叫侍衛將這個小王八蛋拖下去狠狠打一頓的衝動,元德帝磨著牙瞪著陸安珩,心裡念叨著這個是薑錦修的弟子,不能揍。若是朕真將他給揍了,薑錦修那個大王八蛋估計得滾過來將朕劈頭蓋腦地噴一頓。
算了,還是忍忍吧。
元德帝恨恨地瞪著陸安珩,深呼吸了好幾次,硬生生壓下去心裡的怒火後,麵色猙獰地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句話,“你可真不愧是你師父的親傳弟子呐!”
這張到處捅刀得賤嘴,那簡直是一樣一樣兒的!
陸安珩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這話說的簡直是在往元德帝心裡紮刀子,登時就忐忑了起來,抱緊了手中的羊絨衫就準備開溜,乾巴巴地轉移話題道:“能為陛下效力是微臣之福,微臣這就回家寫折子去!”
元德帝呼出幾口氣,高深莫測地打量了陸安珩許久,忽而陰森森地笑道:“去吧,下次你再敢這麼口無遮攔,朕就直接剃禿你的頭!”
千萬彆跟一個禿子談論頭發的問題,看著元德帝黑如鍋底的臉,陸安珩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心說以後可再也不能作死踩這個雷了。不然分分鐘得被元德帝剃禿頭,那可真是人間慘劇。
不過說實話,對於自己冷不丁戳了一回元德帝肺管子的行為,陸安珩還是有些竊喜的。這幾個老狐狸成日裡逮著機會就把自己往坑裡埋,現在被自己這個官場給小小的紮心了一回,陸安珩表示雖然惹怒了元德帝很刺激,但是心裡還是有那麼一丟丟的暗爽的。
好在元德帝不知道陸安珩這會兒的想法,不然的話,陸安珩的頭發估計真的得保不住了。
於是繼薑錦修之後,陸安珩便成為了第二個戳爆了元德帝肺管子還能毫發無損的彪悍存在。就衝這點,都能完美證明陸安珩和薑錦修是親師徒。
至於元德帝,他都被薑錦修紮心紮習慣了,這會兒的怒氣有一多半是裝出來忽悠陸安珩的。如今看來效果良好,陸安珩成功覺得自己扳回一城,元德帝也能空手套一份陸安珩精心準備的《如何用軟文化侵略外族,完成和平演變的曆史性發展》論文一篇。
雙方都表示很滿意。
回到家後,陸安珩就著手開始寫論文。一邊寫一邊想著元德帝的鍋底臉,陸安珩這會兒寫得彆提有認真了,深深覺得自己對不住元德帝,方麵紮穿了他的心他也沒治自己得罪,這樣的好皇帝,自己必須要好好為他賣命。至於俸祿?人家元德帝都這麼大度了,還要啥加班費呀?
咳……小白還是小白,老狐狸稍微使了點心機,小白就立馬屁顛屁顛兒地給他拋頭顱灑熱血去了。
老狐狸元德帝這會兒正在教子,太子殿下作為大齊儲君,在元德帝心裡的分量自然是無人能及,以至於元德帝逮著空就給太子上帝王課。
實際上,太子對元德帝如此優待陸安珩的行為表示不太理解。嗯,方才陸安珩戳元德帝肺管子的時候,太子殿下剛好趕到,聽了個正著。
作為一個合格的好兒子,太子殿下對陸安珩膽敢口出狂言影射自己親爹的事很是不忿,怒火比元德帝還旺,要不是看到元德帝借此忽悠陸安珩,說不得太子當場就能跳出來給陸安珩鬆鬆皮長一回記性。
不過見元德帝似乎另有打算,太子愣是硬生生忍下了心中的憤怒。等到陸安珩滾蛋後,太子跟著元德帝進了禦書房,這才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恭聲道:“父皇,那陸安珩方才言語如此無禮,即便有舅舅的麵子在,父皇也沒必要對他如此容忍。不知父皇為何要將此事輕輕揭過?”
元德帝笑嗬嗬地反問太子,“那依你之見,應當如何罰他呢?”
太子頓時一噎,他本是個厚道人,輕易也不罰人。一聽元德帝這話,太子仔細想了想,而後開口道:“他言語對父皇頗有不敬,雖然無傷大雅,但畢竟也冒犯了父皇的天威,不若小懲大誡,罰他一個月俸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