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秦寶一提醒,許棠舟可愁死了。
劇組的醫生那裡他是真的不好意思去看了,哪有人吃過藥還一直持續信息素依賴的,醫生一看就知道是又咬過了。
破罐子破摔,他隻好求助被他說沒有心的仇音。
仇音在電話裡覺得非常不可思議:“你竟然還對他有信息素依賴?”
許棠舟放棄了仇音重新長出共情能力的想法,懷疑他根本就是個ai。
這天劇組發了通告,有媒體來采訪劇組進展。
許棠舟先拍完當天第一場戲,第一個接受采訪。他穿著戲服,還是宋搖的模樣,一頭及腰長發隨著劇情的進展已經束起,露出他光潔飽滿的額頭,眉目間還有一股子冷意。
問題一個接一個,許棠舟有條不紊地回答。
黃千和他通過電話說今天的采訪一定會問到與淩澈相關的問題,叫他不要回應,隻圍繞劇集與工作隨便答機體就完事,隻要做到積極向上,形象正麵就行。
記者道:“舟舟!前些天黑客曝光omega**的事,差一點就曝光到星境的藝人了,你拍戲的狀態有沒有被影響?”
許棠舟站的位置要高一些,因為太吵沒怎麼聽清楚,鳳眼微微垂著看提問者的臉:“嗯?”
那位記者被他看得臉頰有點熱,又問了一遍。
許棠舟聽清楚了,義正言辭:“影響倒是不至於,越是這種時候我們越是不能被罪惡打到,一定要相信國家,相信法律!”
記者:“……”
另個記者刁鑽道:“這部戲要參選今年的金花獎,看你的狀態不錯,編劇顧老師也對你讚不絕口,最有潛力新人演員你會報名嗎?!”
許棠舟一身正氣:“你提醒了我,是時候去報名參選,讓群眾檢閱一下我的工作了!如果我初選就被刷下來,說明我距離一個真正的演員還有很大的努力空間,大家就當我今天沒說過!”
記者:“……”
有記者終於忍不住刁鑽發問:“澈神上次來探班,有沒有對你的表演做出評價?”
終於提到了淩澈,一聽到有人率先打開話匣子,眾人就開始七嘴八舌。
“澈神昨晚演唱了新歌《喜歡你》,你覺得怎麼樣?私底下有沒有聽過?”
“聽說他默認了戀愛的說法,你會回應嗎?”
“網上很有粉絲在嗑你們的cp,你知不知道這件事?淩澈知道嗎?他有什麼看法?”
“他會不會再來探班?”
烏娜娜擠到前麵去把那些往許棠舟臉上懟的話筒推開,她是個女孩子,大家也不好推搡,許棠舟麵前才稍稍富餘出一點自由呼吸的空間。
“大家一個一個問!”烏娜娜說,“一個一個來,請大家不要問和工作無關的問題!謝謝謝謝!”
許棠舟心裡發顫,臉上倒是一點都沒表現出來:“新歌很好聽,我會蹲首發,第一批買的有親筆簽名!手快有手慢無,各位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錯過了下一批要等明年。”
記者懷疑他是個老油條:“……”
公關課上說,遇到不方便回答的問題,隻管微笑打太極就對了。
可是第一次麵對這種場景,許棠舟除了緊張到四肢發麻生怕被人發現端倪,還有一點隱秘的高興,來了來了,終於有人發現他們是真的了。
沒錯,他就是在和淩澈談戀愛!
爾等凡人!
不過探班嘛……應該是不會了。
許棠舟被問到這個問題,心裡還是有點失落的。他知道淩澈今天回首都,明天出席一款香水的活動,後天有個寶芬尼秀場他要去站台,過兩天還有一期雜誌封麵加內頁要拍。
不用問小安要行程,他就已經在網上弄得明明白白的了。
其實淩澈並不是檔期排得很滿的那種藝人,作為創作型歌手,淩澈有許多自己的時間可以安排。可這些工作就是在很巧全集中在了一起,恰巧在他去拍戲進組的這段時間。
這不禁令人遐想,淩澈之所以這樣安排,會不會原本就是打算空出更多的時間才這樣做。
心裡酸酸甜甜的。
許棠舟被秦寶說中,在淩澈沒有消氣以前,他真的開不了口和他說一說咬脖子的事。
當天的第二場戲不好拍。
感謝這些不好拍的戲,讓許棠舟晚上根本沒有時間去想彆的,他仔仔細細研究了這一場戲,劇本都翻爛了,一晚上都在為它醞釀情緒。
和記者們開玩笑歸開玩笑,他還是有事業心的。
拍不好的話,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戲中,宋搖終於發現了盧修是陷害他師門的凶手,麵對線索,宋搖無法相信一心信任的師兄竟然會是那個幕後主使,更何況,盧修還是他的心上人。
身處關係錯綜複雜的萬山嶺,宋搖孤立無援如履薄冰,苦於手中沒有證據,還不得不與掌握權力的盧修虛與委蛇,笑顏相對。
盧修推門進來時,宋搖正在銅鏡前解下玉冠梳頭,準備入睡。
盧修拿過梳子,一如既往的溫文爾雅:“師弟,你今天看起來沒睡好,可是憂思過重?歇著吧,我來幫你。”
宋搖臉色蒼白:“謝謝師兄。”
他的劍就在身側,隻要拿過來,出鞘就在瞬間,雖然盧修功夫修為遠在他之上,可是隻要出其不意,一擊將盧修斃命卻也不是不行。
宋搖的指尖在發抖。
銅鏡中,他看見盧修偽裝出萬般溫柔的側臉,竟一時下不了手。
初戀、師門,在少年人稚嫩熾熱的胸膛中互相博弈。
待他從假象中清醒過來,盧修已經給他蓋上了被子,用唇碰了碰他的臉,關上門走了。
片刻,宋搖抓起寒風劍,在被子裡無聲哭泣。
身為小青山如今的唯一的弟子、唯一的掌門繼承人,他深深地自我唾棄,眼淚奔湧,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他的天地俱在這一床素色棉被間,壓製他的是仇恨、是絕望。
這一場戲,是宋搖這個人物情緒爆發最激烈的一場戲。
也是許棠舟最重要的一場戲。
拍了三條,導演都不滿意:“你的情緒不夠,悲傷是有了,但是沒推到**部分。”
對許棠舟來說,掉眼淚不算難,難的是如何掉得更凶。
導演給他仔仔細細又講了一遍,說:“這場戲肖揚台詞不多,情緒都在他走後才爆發,所以沒有人帶著你走入情境,本來就不太好體會。在加上獨角戲沒有激烈衝突要表現得感染人的確比較難,也不是你的鍋。你年紀還小,可能也沒經曆過什麼絕望到這種地步的事,隻能自己慢慢試著去找一下感覺。”
許棠舟是個有天賦的演員,其實剛才那幾條放在彆的演員身上,可能已經夠用了。
但是顧小山特彆交代,他不隻想要許棠舟而已,這個孩子可以挖掘更多。
更何況,秦寶與肖揚都不是新人,他們《禦風》劇組,的確想要許棠舟去衝金花獎的最具潛力新人獎。如何把男三那當成男一去培養,新加入的投資方星境表示很相信他們。
許棠舟補好了妝,腦中回想導演的話。
如果代入自己的話……
不知怎地,這回在床上抓住宋搖的劍的時候,許棠舟找到了入戲的方法。
收工了。
已經將近晚上十點。
許棠舟的話不多,大家都以為他沒出戲,顧小山還安慰了他一陣:“第一回是這樣的,你知道影帝葉之凡吧?”
許棠舟當然知道,那次他和米非在節目裡玩遊戲,扮演過《暗夜情衷》裡的場景,那時葉之凡的代表作。
顧小山說:“葉之凡拍完這一部戲,從親手殺死戀人的情緒裡走不出來,足足休息了半年。”
許棠舟很驚訝。
“他是我朋友。”顧小山簡單地說,“所以,演員要學會自我調節,知道了嗎?”
秦寶的戲還沒拍完,許棠舟和顧老師告彆後,就打算先回酒店房間。臨走前,烏娜娜說在道具組用道具給他煮了兩個雞蛋,要去拿給他敷一敷眼睛。
許棠舟點點頭,站在原地等待。
他的麵前停了一輛黑色的小車,前後都是**玻璃。方才他休息時就注意到這輛車在片場,現在竟然還在,看上去應該是沒有人。
人類看見反光的材質,就會忍不住想要看看自己的狀況怎麼樣。
反正周圍又沒有人在,許棠舟從車窗投影中看見了自己有點紅腫的眼睛,還有紅紅的鼻子,深深歎了一口氣。
他想淩澈了。
真想快點殺青。
不過,這樣去見淩澈可不行,至少得好看一點。
他對著車窗笑了笑。
好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