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好像是個圈哎(2 / 2)

“將軍的意思是……”

“戰事將至,不宜妄斷。來人,請軍師過來!”

大家都不知道蔡瑁想乾啥。而且這有什麼妄斷的?本人都承認了啊。

但軍令不可違。沒一會兒,韋伯就被請進帳中。蔡瑁將事情一說。

“嗬嗬,原來如此。”

韋伯打量著那三個逃兵,微微點頭。

“將軍是在照顧我的心情?”

兵士們不解其意。畢竟那些事隻有蔡瑁知道。

他也笑道。

“是有此意,故請軍師處置。說來,軍師稍後要回新野吧?正好可將此三人先押入大牢,再……”

“不必。”

說完,韋伯一揮手,臉色突然冰冷。

“大戰在即,擅自脫逃,動搖軍心,罪無可赦!左右,拖出去斬了!”

“是!”

不等蔡瑁說啥,兵士們就把華騰和他的兩個同夥拖走。

韋伯平靜地推了推眼鏡。

“那麼將軍,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呃,哦。”

蔡瑁還有些沒回過神,韋伯已經掀開帳簾出去了。

*****

十多分鐘的時間,韋伯在軍營裡走了一圈。

如果不是蔡瑁找他,他打算跟糧官再核對一遍糧草,就回新野視察城防去了。但出了這麼個事,他得看看兵士們的情緒有沒有受影響。

這關係到士氣,非常重要,特彆是在兵力懸殊的戰鬥中。及時處決逃兵很有必要。

“呼。”

視察完成,韋伯稍微解開一點領帶,讓衣服透透氣。然後向軍營南門走去。

修庵駕著馬車,已經停在那裡了。他是昨晚糧草車隊的一員,今天正好帶韋伯回去。

這陣子韋伯著實累了,即使是從者也有點頂不住,懶得自己騎馬。

爬上馬車,用一個舒服的姿勢往車板上一靠,馬車上路了。

雖說比較顛簸,比不上轎車。不過不影響韋伯休息。他有信心能這樣在車上睡一覺。

但修庵似乎不想讓他馬上睡。

“曹軍快來了吧,軍師?”

出發沒多久就問著話。韋伯閉上眼睛。

“兩三天之內。”

“那,你的計策……”

“早已布置完畢。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接下來儘力而為便是。還有……”

軍師的眼睛稍稍睜開。

“……有話直接問,不必繞來繞去。”

修庵不屑地吱了一聲。

“果然是個鬼精的大叔。”

韋伯扶了下眼鏡,快被顛得滑下去了。

“沒這點眼光當不成講師,我的學生可比你精明多了。還有彆叫我大叔。”

“那就讓我問個蠢問題吧。我聽說營裡處死了三個逃兵。”

“是啊,所以你應該也聽說是我下的令。”

修庵攥著韁繩的手緊了些。他有點想把韁繩當鞭子甩回去。

“為什麼?難道不該先用你們的手法,檢測一下是不是你們那邊的人再決定嗎?我聽說是蔡將軍找你去的,說明他也想到了啊。”

“多此一舉。”

“多此一舉?他們說不定是……”

“與那些無關。”

韋伯的眼睛完全睜開了。

“留那三人性命,就是對軍法的藐視,對其他兵士的藐視。軍心會更加動搖,何談與曹操交戰?”

言語間充滿理所當然。修庵厭惡的表情就和聞到了翔一樣。

“是不是對你而言,殺幾個你們世界的人已經不是錯誤了啊?”

韋伯卻報以微笑。

“怎麼,口口聲聲說不會站在我們這邊,現在反倒關心起我們了?”

“我才不關心你們。但如果連自己世界人民的死活都不管,你們還有什麼資格談那些大道理?”

“這不過是個合理的決定罷了,我並不指望你能理解。說實話在下邳那時我就該如此。城內的流言,趙雲的遲疑,我早該將一切都計算在內,準備更好的對策。同樣的錯誤我不會再犯。正法三個人換來全軍安心,那還有什麼可選擇的。”

修庵忍不住回了下頭,隻有餘光看到了韋伯的長發。

男孩有點不敢相信,這位軍師居然和徐州那位軍師是同一個人。

“人命已經成為工具了嗎?”

“沒錯。”

韋伯痛快地說出一個讓修庵心臟發顫的回答。

“戰爭就是如此,把人命當成工具一樣賦予價值,進行衡量。如何抉擇和取舍就是指揮者的責任。”

他的腦海裡自然浮現出某位兵法家的話語。

“厚而不能使,愛而不能令,亂而不能治,譬若嬌子,不可用也。這與哪個世界的人無關。現在還看不到戰鬥以外的道路,那就隻能死死盯著遠處的目標,逼著自己邁出每一步,無論是裹著泥,還是沾著血。”

停頓一下,韋伯也稍稍扭過頭。

“又或者,你希望我們在荊州也留下一地雞毛,然後逃之夭夭?”

不希望,這是修庵的心裡話。雖然他沒說出口。

他無法與迦勒底站在同一立場,但時至今日,他同樣無法認同這天下。

一切都扭曲了,仿佛瘟疫一般。最初他想著隻要逃到哪裡,等待亂世過去,就可以和燕兒過正常的生活。

這個念頭他放棄了,因為不可能。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平頭百姓在戰亂中,連保全自己的性命都難做到。

即使僥幸躲過戰亂,有人一統天下。但那樣就能迎來太平日子了嗎?

於是他問道。

“在你們那裡,我們的世界最後怎樣了?”

“東漢嗎?當然是滅亡了。”

“是曹操所為嗎?”

韋伯笑道。

“說來有趣。曹操直到死,都是大漢丞相。雖有人勸他稱帝,他卻始終不肯。反倒是太子曹丕,曹操一死他便廢了漢帝,建立魏國。”

在修庵發表感想前,韋伯繼續說道。

“而魏國最後的命運,同樣是被內部的權臣廢帝,然後消失。簡直是個圈啊。”

“圈……那,魏國之後……”

“一樣的。從幾千年前的夏朝開始,王朝更迭就一直在上演。新的王朝建立之初,能施行明政,休養生息。安民於內,拒敵於外。

“然後從某位君王起,國力衰退,民怨四起。到最後,要麼亡於人民起義,要麼毀於外敵入侵。國家變成廢墟,再從廢墟上誕生新的國家,重複這個過程。正是應了那句話……”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韋伯愣住了。

本該由他口中說出的八個字,卻先飄進了他的耳朵。

他轉過身子,注視著修庵。男孩說完這些,便不再有任何言語。

矮小的身影連同那八個字一起,組成的景象,猶如麵對疾風的一方人物。幾乎要刻進韋伯的靈基中。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剛才說的話,在軍營裡做的事。

似乎是被另一個人按著手,扳動了某個不得了的開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