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2 / 2)

“這可真是左手打右手,有苦說不出。”竹月也樂了,轉而憂心道:“可夫人昨兒來,哭得傷心。皇上又一直扣著二爺不放,宗人府大牢可不是個人待的地方…….”

“皇上真正惱的是鄂倫岱,扣著晉安不過是因為單關著鄂倫岱,會讓佟佳氏更難堪罷了。”繡瑜倒是很想得開:“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筋骨。更何況,他也十五歲了,動手之前就該想到怎麼承擔後果。他若不懂這個道理,跟鄂倫岱又有什麼分彆?”

竹月這才心服口服。

過了半個時辰,康熙來了,坐在炕上看了會兒書,又用了一盞人參雞湯,再拉著繡瑜對弈。繡瑜於棋道上沒什麼天賦,跟高手對決,下得頗有些吃力,每落一子都要思考很長時間。

康熙見她真有跟自己下一晚上棋的架勢,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就沒有什麼話要對朕說嗎?”

“有啊,”繡瑜從善如流地丟了棋子,抬眼嗔道,“皇上可還欠九格格一個名字。”

康熙咳了一聲,端起茶杯:“最近事忙,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改日再議。還有其他的嗎?”

“還有就是六阿哥了,”繡瑜歎道,“小六這一年身子不如以往強健。臣妾在想,他雖然還未進學,但是可否讓他下晌先跟著哥哥們練習武藝,不必太過精深,隻圖個強身健體。”

說到胤祚,康熙不由嚴肅了幾分:“有道理,朕準了。聽聞神醫華佗當年編創‘五禽戲’,勤加練習可以延年益壽,隻是這功夫已然失傳。興許民間還流傳有些許殘章,朕明兒就加派人手去尋。”

康熙說完再次發現自己被帶跑偏了,終於忍不住直接開口:“好像你對你弟弟的事漠不關心似的?是他先對鄂倫岱動的手,要真論起來,錯可是在他。”

“皇上這是考臣妾嗎?”繡瑜拿手撥弄著棋子,漫不經心地笑道,“小孩子打架,對錯有什麼要緊?誰先動的手也不要緊。”

“要緊的是,怎麼教育孩子,讓他們知道下次不能再犯。”

康熙這才露出笑容,湊近了說:“瑜兒果然聰慧,不知計將安出?”

“皇上知道胤祚淘氣的時候,臣妾是怎麼對付的嗎?”繡瑜故作神秘地湊到他耳邊:“小孩子愛逞威風,實際上都是心虛的,嚇一嚇,就老實了。”

此刻,宗人府大牢裡,晉安跟鄂倫岱兩個新結的冤家,隔著幾根木頭柱子大眼瞪小眼。

法海有心科舉出仕,鄂倫岱卻專門衝著他拿筆寫字的右手招呼。晉安一時義憤填膺,帶著幾個看不過眼的同窗,給了這孫子一頓好打,結果陪著他一起被關進了宗人府大牢。可是他不後悔,如果不是知道法海會左手書,他弄死這混賬的心都有。

不過聽著隔壁鄂倫岱憤怒的咒罵,晉安還是心慌了一瞬間。說到底鄂倫岱出身不凡,自己卻沒他那麼硬的背景。這可是宗人府大牢,關過蘇克薩哈、鼇拜的地方,有幾個人敢說自己能全須全尾地走出去?

鄂倫岱享用著佟佳氏派人打點的美食,還衝他耀武揚威。但是很快,鄂倫岱就得意不起來了。他們兩個被單獨提出來,押到了更深處的密牢裡。精鐵鑄造的大門重重合上,牢房裡漆黑一片,連盞燈也沒有。

鄂倫岱下意識就要發脾氣。“閉嘴!你來看!”晉安示意他到門口來。鄂倫岱不太願意跟他看不起的仇人挨這麼近,但還是被那鐵窗上唯一的光源吸引,隻得屈尊降貴湊了過去。

這一看,他不由嚇了一跳。門外巡邏的竟然是一身重鎧的玄甲騎兵,這可是皇帝的親衛,通過重重比試挑選出來的精銳力量,不惜屈才過來看守他們,這是要完蛋的節奏啊!鄂倫岱這才有自己闖了大禍的認識。

果然,下一頓飯送來的成了難以下咽的白麵饅頭,倒給是點了一盞燈。鄂倫岱幾時吃過這樣的東西,當即就掀了碗,送飯的獄卒卻趁此機會塞了一張紙條給晉安。

晚上睡覺時,晉安借著微弱的火光偷偷看了,差點為長姐的缺德主意笑出聲來。他合了紙條,裝模作樣地歎道:“唉,你見多識廣,可知道當年皇上捉拿了鼇拜,關在宗人府裡,聽說看守他的就是玄甲騎兵。不知是真是假,你我打架本是小事,但是你萬萬不該選在剛建成的國子監門口,唉,這可倒了大黴了。”

“那又怎樣?”鄂倫岱還不是後來那個“要頭一顆,要命一條”的勇士,聲音明顯慌亂許多,“如果不是你,大爺我會落到這個地步嗎?”

“死到臨頭再說這些有什麼用?”晉安繼續擺出一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樣子,推心置腹地說:“反正我賤命一條,也沒什麼牽掛的。隻可惜前年養的鴿子,眼見就能飛了。再有就是我對西城萬紫樓的小桃姑娘欽慕已久,可惜不知是哪個天殺的訂下了她,還未能一親芳澤。哦,還有……”

黑暗裡,鄂倫岱的眼神逐漸變得驚恐,特麼的,不提他還忘了,萬紫樓的小桃可不就是他包下來的嗎?花了二千多兩銀子,還沒來得及上手呢!還有家裡的母親,他的鴿子、蛐蛐……那麼多牽掛的東西,他怎麼就昏了頭非要親自去收拾法海?

鄂倫岱輾轉難眠,身邊又有個絮絮叨叨的晉安。他出了一身冷汗,傷口上滾了鹽,疼得要死,隻能瞪著眼睛過了一晚上。

那天得了繡瑜的妙計,康熙想到的當然不止是教育表弟這麼幼稚的事情,他在意的是勳貴子弟驕橫無度,草菅人命的現象近來逐漸泛濫。不如就拿鄂倫岱開刀,好生震懾一下京中肆意妄為的勳貴子弟。故而康熙擺足了一副嚴懲不貸,絕不姑息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