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二合一(1 / 2)

阿哥所, 胤褆喝醉了酒, 正拉著新婚福晉的手,二人親親熱熱地在院子裡散步消食,卻突然聽得後頭的院子裡爆發出康熙粗獷的大笑。

胤褆不由愣住, 連話都忘了說。

“這是......皇阿瑪的聲音?”剛剛聆聽過康熙聖訓的大福晉滿臉錯愕地跟夫君麵麵相覷。

胤褆叫了水洗去滿身酒氣,小夫妻倆好奇地往後頭院子裡來, 剛好見胤禛低著頭跟著德妃出來。

胤禛低著頭, 滿臉寫著不高興,匆匆給他行了個禮就一言不發地躲到德妃身後去了。

胤褆不由詫異:“我們的獵熊英雄這是怎麼了?”

胤禛聽得此話更不高興了,死死拽著額娘的衣角不放手。

如此他是隻貓的話,此刻已經渾身的毛都立起來了。繡瑜隻得忍笑幫他遮掩:“跟老六兩個慪氣呢,你們彆理他。”

哦,果然還是個小孩子。胤褆暗笑, 有心在皇阿瑪和德妃麵前表現自己身為長兄的風範。他走上去摸了摸胤禛的頭, 拿出個一直袖在懷裡的蘋果:“彆氣了, 吃蘋果嗎?”

胤禛仿佛看見了全天下最可怕的東西,一退三尺遠, 頭搖得像撥浪鼓。

“噗——”繡瑜終於忍不住抱著肚子笑了個開心,大阿哥簡直是真·補刀小能手。

“多謝, 他在換牙,下回再吃吧。”繡瑜笑著解釋。胤褆這才恍然大悟。

繡瑜和康熙笑歸笑,還是照顧了兒子的麵子, 囑咐下人不許將此事外傳。可架不住蘇培勝去請太醫的時候那一聲石破天驚的“四阿哥中毒了”, 此事還是很快傳得滿宮皆知。

旁人聽了也就置之一笑。唯有翊坤宮的宜妃不大高興, 老四老六是一個娘生的,怎麼鬨都無妨。可自家那個實心眼的傻兒子五阿哥,自打跟著德妃去了一趟草原,就幾乎把自個兒當永和宮的阿哥了。這回鬨出烏龍來,也有老五一份責任,這不是白白招人埋怨嗎?

偏偏老五自幼在皇太後膝下長大,見了她這個額娘不過隻有乾巴巴的幾句問候;放著自己同母的老九、老十一不管,倒跑去親近德妃的兩個兒子!宜妃不由氣結。

當然這隻是表麵原因,更深層次的原因在於,她跟德妃從康熙十六年起就一路鬥到現在。早些年她憑借良好的出身,在宮裡的地位甚至還要穩壓德妃一頭,封妃的時候才有了惠宜德榮的排位。可近年來,兩人年紀漸長,她寵愛漸漸衰竭。然而永和宮卻表現出驚人的後勁兒來。

根本原因還是孩子。她生了老五、老九、老十一,兒子的數量還要比德妃多。可生兒子除了數量,時機也很重要啊。老九、老十一太小,跟康熙難得見上兩麵,哪能像老四老六這樣頻頻跟著皇上出巡?正是指望長子給她掙臉麵的時候,五阿哥卻跑去跟永和宮親近,宜妃氣得肝都疼了。

這邊永和宮裡,繡瑜也在跟底下人聊宜妃的事情。繡瑜手裡拿著摻了金絲的紅線想打幾朵花兒出來,三月初三上巳節的時候掛在樹枝上好看。

竹月在一旁一邊給她撚線,一邊壓低聲音說著上回翊坤宮告發榮妃向內務府討要人參送回娘家的事情:“不是奴婢說,宜主子就是小事精明,大事糊塗。她有空跟榮主子、惠主子慪氣,不如好好教養幾個阿哥。五阿哥是太後養著的也就罷了,九阿哥也被她驕縱成那個樣子,都說三歲看老,這日後能得著什麼好?”

繡瑜一邊穿針引線一邊輕笑:“你當她傻?恰恰相反,她是我們幾個中看得最明白的一個了,至少比貴妃強多了。”

“這從何說起?”竹月不解極了。貴妃把後宮打理得井井有條,連皇太後都喜歡她、護著她。十阿哥在康熙麵前也比九阿哥有體麵多了。怎麼能說溫僖不如宜妃呢?

繡瑜緩緩一笑:“如今那位份上有人,太子又不是個心胸寬廣的。依宜妃的出身、位份,三個阿哥再不成器,至少也是個郡王。若是太成器,那才是糟糕了。”

“既然爭不了長遠,那還不如活得痛痛快快的,想跟誰慪氣就跟誰慪氣。何須強迫自己忍耐呢?惠妃就不懂這個道理。溫僖也不懂,她鈕祜祿氏再顯赫,還能大得過皇上嗎?”

這番話竹月聽懂了,卻更困惑了:“娘娘既知道,那咱們?”

繡瑜笑而不語。宜妃再聰明,也想不到後來會生出那些波折。在風平浪靜的時候,旱鴨子可以坐在大船上笑話那些苦練遊泳的人;可當風暴來臨的時候,會遊泳的人毫無疑問更有可能活下去。

暢春園在康熙的催促下提前趕工完成了,四月末康熙親奉太皇太後到園中修養,因為打算一直在這裡待到秋初,所以阿哥格格和得臉的妃子們都來了。

康熙自己住了清溪書屋,太皇太後、皇太後住了凝春堂,繡瑜就帶著九兒住了延爽樓。皇子們除了已婚的大阿哥分了個院子,未滿六歲的小阿哥們跟著自己的額娘住,六歲以上的就在康熙議事的澹寧居裡頭住了。

本來以為出來能鬆快鬆快,結果直接住到了皇阿瑪鼻子底下,小阿哥們都有幾分沮喪。

暢春園是園林式建築,既具有了南方園林的山水之景,又兼備了北方宮殿的大氣恢弘。宮牆之間的界限被打破,眾妃都覺得自由了許多,每日二三人相約遊湖的遊湖,散步的散步,其中快活滋味暫且不表。

單說潤四月十一這一天,康熙在瑞景軒大擺筵席,算是搬家之後暖暖屋子。

因為是家宴,康熙帶著諸王在前頭飲酒歌舞,後妃與福晉們在後頭宴飲,端的自在。

“咳咳!”胤祚裝模作樣地咳嗽兩聲。早已被六哥許了一堆大風箏洋娃娃的九兒瞬間會意。她趁人不注意,從胤祚桌上端了一盤掐頭去尾隻剩淨肉的白灼蝦,跑到水閣外邊,高高地舉到胤禛麵前,大聲說:“四哥,額娘賞你的。”

胤禛瞥了一眼窗戶裡探頭探腦往這邊瞧的胤祚,故意大聲說:“九妹,幫哥哥謝額娘的賞。”然後無視某人期盼的目光,把盤子裡的蝦蘸著醬一隻隻吃光了,繼續拿著根竹竿釣魚。

胤祚見狀不由聳拉著腦袋。唉,又失敗了,當初五哥跟他說,四哥是個愛記仇的,他還不信。可這都一個月了,四哥都肯張嘴說話了,還是不理他。打胤祚記事起,兄弟倆還沒有冷戰過這麼長時間呢。

胤祚又不死心地端了盤西瓜上來,親手拿著銀勺子把西瓜上的浮籽一粒一粒全剔了,準備豁出麵子親自上陣,結果再抬頭時胤禛卻不見了蹤影。

胤祚不死心,帶著魏小寶出來尋,結果在丁香堤邊上遇見了抱著件厚衣裳的蘇培勝。

六阿哥最近忙著討四爺歡心的種種舉動,蘇培勝都看在眼裡,想來都直樂。四爺臉皮薄,卻沒真的惱了,忙笑著指路:“四爺跟三爺、五爺在丁香堤那頭放河燈呢。您先去,可千萬彆說是奴才給指的路。”

胤祚如獲至寶,忙令魏小寶捧了西瓜,主仆倆往長堤那頭去,果然看見胤禛跟三阿哥、五阿哥一起蹲在水邊,被侍衛護著往水裡放燈。

胤祚忙上去狗腿地喊了四哥,然後討好地獻寶:“吃西瓜。”

他光忙著哄四哥消氣,卻忘了三阿哥最是個小心眼、愛挑撥是非的家夥。眼見胤禛要伸手去拿瓜,三阿哥故意擠眉弄眼地作弄道:“喲老四,今兒改吃西瓜,不吃蘋果了?”

胤禛登時漲紅了臉,伸出去的手僵在半路,一氣之下甩袖子走人了。

“四哥!”胤祚狠狠地瞪了三阿哥一眼,趕忙追了上去。如果繡瑜在的話,就知道胤禛最要麵子,這個時候讓他自己待一會才是正經。然而胤祚此時求和心切,顧不得這許多,就追了上去,結果恰好撞在了氣頭上。

堤壩底下的土地都是有限的,胤禛不過跑了百米遠,就看到了儘頭的階梯,隻得停住了腳步。偏偏胤祚還不依不饒地追得很緊,一下子撞在他背上。

胤禛被他撞得身子一歪,頓時火了,回頭推了他一把:“跟著我做什麼?”剛一推完,他立馬覺得不對,一道黑影如風般從他身側掠過,瞬間接近了站立不穩的胤祚。夜色掩映下,胤祚沒有防備,喊都沒喊出一聲,就“撲通”一下滾進了禦河裡。

胤禛呆了一瞬,下意識就想往河裡跳。聽到動靜趕來的侍衛們撲上來抱住他,然後下餃子似的跳下河去。

不甚清晰的月光下,胤禛隻能看到水波一圈一圈蕩開,他被侍衛抱在懷裡,卻突然覺得遍體生寒,冷到渾身發抖,血液衝擊耳膜的聲音格外清晰。

終於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找著了!”,然後艱難地拖著渾身濕透的胤祚爬上岸來。侍衛們都是有些功夫在手上的,把六阿哥放下躺平,重重幾下按在胸口上。

胤祚本身會遊泳,隻是一時不妨才嗆了點水。此刻他咳嗽著吐出幾口水來,幽幽轉醒,虛弱地抬眼看向胤禛:“四哥。”

胤禛抬起的心驟然落下,趕緊和眾人一同上前替他除去濕掉的衣衫,換上侍衛們脫下的外裳,擰乾鞭子裡積的水,脫下披風嚴嚴實實地裹成個蟬蛹模樣。

一個侍衛背起胤祚,問:“四爺,回澹寧居嗎?”

澹寧居是皇子們的住所。

胤禛下意識覺得不妥:“不!去延爽樓!”胤祚經了水,需要最好的照顧,把他送去額娘那兒才是最放心的。

胤祚卻從披風裡探出頭來:“我沒事,彆驚動額娘。”胤禛跑到這偏僻的地方來,導致弟弟落水,若是被康熙知道了,挨板子都不為過。

“閉嘴!”胤禛抽了抽鼻子,故作凶惡地把他按回披風裡,直接拍板,“去延爽樓!”

一行人熄了燈籠,月光下一隊黑影悄悄朝長堤另一側迂回移動。結果走到一半,迎頭撞上一隊燈火通明的鑾駕,卻是康熙帶著哪個妃子,站在河邊看三阿哥、五阿哥放燈,剛好擋在他們的回程必經之路上。

胤禛抿了抿唇,雙手握拳:“我去回稟皇阿瑪。”

“四哥!”胤祚伸出隻手拽住了他的衣裳,“你看清那黑影是誰了嗎?”

胤禛不由語塞,他若能看清,那人也不會如此肆無忌憚地推皇子入水了。

胤祚又問侍衛們:“你們呢?”

侍衛們隔得更遠,隻有一個人似是而非地說好像看見個黑影兒躥過去了,但是旁的一律說不出來。

胤祚就說:“先彆打草驚蛇,掉頭,我們回澹寧居。”

胤禛抿了抿唇,一言不發走在前頭帶路。

現在宮宴尚未完全結束,澹寧居裡依然漆黑一片,唯有跟丟了主子的魏小寶和蘇培勝在屋子跟前兒急得團團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