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175(2 / 2)

他心下一驚,恍然記起那引他去文津閣的太監何玉柱,跟九阿哥的貼身太監何柱兒是堂兄弟,平日裡來往還算密切。

太子忙著玩女人,哪有功夫陷害他?難不成這是八哥的一石二鳥之計?

聽了大阿哥的話,他更是肯定自己的猜想,十三哥冒險出來找他,會不會被人鑽了空子?忙拽住胤禛的袖子:“情勢不明。我去。”

大阿哥見他們死不悔改,還爭相求情,頓時冷笑:“晚了。皇阿瑪派了八弟去問話,現如今已經歇下了。我說你們也該體貼老爺子,這麼大年紀了,折騰一晚上,何苦為了個不成器的兒子再擾了皇阿瑪休息呢?”

八阿哥代為問話?這就好比讓秦檜審嶽飛,能問出什麼好兒來?

胤禛深悔自己來遲一步,硬著頭皮上前求見,果然被梁九功擋了回來:“皇上吩咐了,這會子誰都不見。”

倒是太監魏珠給兄弟倆使個眼色,把他們引到廊外僻靜處,悄聲解釋了兩句。十四急得一拳打在柱子上:“什麼亂七八糟的?窗戶紙破了個洞,他自己疑神疑鬼睡不著覺,這也能怪旁人?”

十四又說:“事已至此。我們不能由著八哥隨意回話。”猶豫片刻,又咬牙顫聲道:“何玉柱這小子,每年都從九哥手裡拿銀子,數目我都清楚,要是他敢造謠汙蔑,咱們索性把水攪渾了,誰都彆想在乾岸上站著。”

“汙蔑?”胤禛苦笑不已,“皇阿瑪心裡早有了定論,何用他汙蔑?”

旁人造謠也好,挑撥也罷。這事說到底,就是康熙打心眼兒裡不信任胤祥,瓜田李下,風聲鶴唳,稍有點差錯就疑慮重重,腦補過多。八阿哥就是如實回話,康熙也放不過胤祥去。

他思及此處,不由深悔自己把送人的差事派給了胤祚。要是管行宮戍衛的人是老六,那窗紙上的破洞,也就隻是個洞而已。下象棋就好比用人,他素來長於此道,這回卻忘了胤祥是飛天馬,是翻山炮,適用於大開大合的場麵,卻不是能夠居於陰謀重重的宮城,於方寸之間輾轉騰挪,常伴君王身邊的“士”。

說話間,局勢又悄然變換,魏珠灰白著一張臉前來喚他們,原本已經睡下了的康熙,不知怎的,竟然傳眾皇子入內室覲見。

兄弟兩人隻得按捺住心中所想,隨眾人入內。但見剛才還神氣非凡的大阿哥,垂頭喪氣地跪在正中央的地毯上,麵皮紫漲,汗如雨下。

康熙披著衣裳在榻上坐著,明顯是剛從睡夢中驚醒,揉著太陽穴猶自冷笑不已:“戲台子搭好了,看客也都到齊了。來,我們一處聽聽大阿哥這出《揮淚斬馬謖》。”

這番譏諷的話刺得耳朵生疼,眾人屏氣凝神。大阿哥原本雄壯的身軀,更是抖了三抖,顫聲道:“兒子也是為家國計,並無半點私心雜念。”

康熙勃然大怒:“放屁!如今當著你眾位弟弟的麵,你敢不敢把剛才那話再說一遍?”

眾人皆是一顫,都豎起耳朵聽著,好奇大阿哥到底說了什麼竟然惹康熙這樣生氣。

康熙冷笑著一揮手,旁邊侍立的三阿哥平靜地複述了一遍胤禔剛才的話:“胤礽行事狂悖不仁,他既有無視宮禁之能,又有犯上作亂之心;兒臣擔心隻是鎖拿關押,不僅不能使他幡然醒悟,反而叫他懷恨在心,恐其喪心病狂之下,再做出對皇阿瑪不利的事情。不如,不如……”

三阿哥一咬牙,接著說了下去:“不如讓兒子為您分憂,除去這個禍害就好了。”

有人情不自禁地“啊”了一聲,眾人看向大阿哥的目光透著不加掩飾的震驚,仿佛是在看什麼稀有動物一般。

胤禛所料半點不差,八阿哥例行公事一般冷冷淡淡問完了話,半點兒沒多加為難,隻是反複問他“離開聽琴軒那一刻鐘做了什麼”、“有沒有放太子半夜進煙波致爽殿”。

胤祥被那些莫須有的罪名氣得又想哭又想笑,隻是於政敵麵前不肯露怯,後來問煩了,索性回答:“問那麼多做什麼?你隻管回老爺子,黃天厚土在上,老十三從來沒有做過不忠不孝的事情就完了。”

康熙若信,何用辯解?若不信,辯解何用?兩人皆深諳此理,刺刀見紅的時候了,也不在言語上多做糾結,問完就走人。

一眾侍從先行退出,八阿哥落後一步。胤祥突然出言道:“是你派何玉柱引十四去文津閣的。”

八阿哥腳步一頓。他素來不屑於在計謀得逞之後,跟被踩在腳底下的人多話——既敗人品又增加暴露的風險。但是這回,卻有一股火,從老九跟他坦白道歉起就燃到了現在。

龍有逆鱗,胤禟就是他身上那塊最柔軟的鱗片,容不得旁人染指。他腳步一頓,冷冷地說:“你對老九說的那些話,下半輩子,好生反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