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176(2 / 2)

“好孩子,胤祥有你,是他的福氣。”繡瑜由衷地讚了他一句,又看向十四:“原先有你哥哥們,我總想著你還小,從沒要求過什麼。養兵千日,如今可得用上了。”

十四眼前一熱,頓時低下頭去。他自恃才智謀略不輸於人,天生不喜墨守成規,總覺得跟在哥哥們後頭一味蕭規曹隨,死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不去開拓新路子,那學這一身本事,又有什麼趣兒?不如自己單乾,兄弟們守望相助,有難時援之以手,也就是了。

對他這種離經叛道的觀點,胤祥不置可否,胤禛斥之以“歪門邪術,心思不正”,可是真到了危機臨頭的時候,還是他一個人回來了。

“兒子明白,您吩咐就是了。”

“派人去青蓮島那邊打聽消息,是哪一處的侍衛親兵在看守,哪一處的奴才在伺候,上上下下衣食藥飲,要打點得當。餓瘦了哪一個,我可不依。”

眾人聞言一笑,氣氛稍微活絡。

“煙波致爽殿那邊也要盯著,一來是為了方便求情,二來也不能叫你四哥出來就成了瞎子聾子。”

繡瑜逐漸理順了思路,越說越順暢:“大阿哥、八阿哥雖然在裡頭,但是仍要防著他們外頭的門人下屬。”

“派人快馬送信給你六哥,讓他想法子加快腳程,回京照看弘暉。告訴他,孩子痊愈了早日報個信兒過來,叫你四哥四嫂放心。”

“額娘!”四福晉激動地站起來。

繡瑜擺擺手叫她坐下,轉頭看見瑚圖玲阿在一旁跟九兒小聲說話。

宮裡風起雲湧,她當然沒空回去換衣裳,所以仍穿著那套簇新的大紅喜服,言笑晏晏之間,隻偶有為兄弟們擔憂掛心之顏,並無半點怨懟憤懣之色。

在場福晉公主們,但凡已為人婦的,都知道婚禮對一個女人的重要性,不由羞愧惋惜地低下了頭。

瑚圖玲阿自從母親發話開始,就知道她必定胸有成竹。再大的事情,隻要額娘開口,必有解決之道,她就放下心來,開始跟姐姐嘀咕說話,毫無察覺地說了半晌,突然覺得周圍安靜了下來,大家的目光都落到自己身上。

她回以詫異的眼神,目光環視一圈,又落到自己的嫁衣上,才灑然笑道:“明兒說得好聽是婚禮,說得難聽不過是走個過場。額娘放心,隻要是大清還在,有這禮,我是天子之女;沒這禮,我照樣是天子之女,一樣是他們蒙古人的主子!”

前半句繡瑜還為小女兒的體貼感動了一秒,後半句立馬又原形畢露了。繡瑜揪著她的耳朵,故作凶狠:“ 誰教的你這些蠻橫性子?本宮還等著添外孫呢,可不許跟你額駙說這些主子奴才的話!也不許跟額駙打架,不許當著外人的麵擺弄你那些男孩子玩意兒!”

她掰著指頭一連數了七八項不許,都是以瑚圖玲阿的性子幾乎十成十會發生的。瑚圖玲阿伏在她背上,朗聲大笑。

那笑聲仿佛有種奇怪的傳染力,一屋子人都情不自禁染上笑容。室內一時鶯聲燕語,言笑晏晏,仿佛外界的風刀霜劍都被隔絕在外。

繡瑜被她揉搓得身上生疼,好半晌才說:“好了,還不起來。”又轉頭對十四笑道:“最後一樣差事——你哥哥們不在,你得幫額娘把這小瘋子背上花轎!”

十四揉揉鼻子故意拿眼睛掃她:“九姐身輕如燕,我怎麼就攤上這差事呢?”

瑚圖玲阿大怒,登時要下去撕他的嘴。姐弟倆鬨將起來,眾人也跟著樂了一回。不知不覺夜已過了三更,眾人伺候繡瑜歇下,十四又送了嫂子姐姐各自回房安歇,再反身回來時天已微亮。

瑚圖玲阿本該在新房裡頭等著上妝。十四換了一身喜慶的衣裳回來,想睡又時辰太短,醒著又無事可做,便起身來尋她。

豈料閨房裡空無一人,反而是在雲山勝地後殿的小樓上找到了她。

瑚圖玲阿獨自站在樓頂,扶著柱子,遠眺青蓮島的方向,可惜晨光熹微,承德避暑山莊又實在太為廣闊,哪裡能夠望見呢?

十四不聲不響走到她身邊,默默陪她站了一會兒,才聽她說:“十三弟說,想看我穿禮服的樣子。他怕明日婚禮,皇阿瑪派他在外圍巡視,就看不見了。”

她說著側過頭去,半晌才說:“我該早點回來的。”

十四一時無話,半晌遞過一方帕子去。

瑚圖玲阿哼了一聲,轉頭不說話了。

十四望著煙波致爽殿的方向出了一會兒神,突然拍著她的肩膀,一本正經地說:“十二姐,你明年生個兒子吧。”

“什,什麼?”瑚圖玲阿膽子雖大,畢竟還是個姑娘,被他這麼直白地一說,頓時麵上飛紅,“混蛋,又拿我開心!”

“我是認真的。”十四平靜地抬眼跟她對視,“明年生個兒子,我一定叫他來給你送催生禮。”

瑚圖玲阿嫁於科爾沁王公,兒子就是未來的世子,這催生禮不僅為家事,更關乎大清蒙古邦交。待罪之人,是萬萬不能來的。這話也就是說,他要在短短一年的功夫裡,讓康熙開釋胤祥。

瑚圖玲阿愣了一會,張嘴就想問他哪來的自信。可是她略一回想平素十四為人雖然吊兒郎當,但是從不輕易許諾的。

四哥是用五分力就能做到的事,才會許之以諾。十四卻是有五分把握的事,一旦許下,就用十分的力去做。

如此也好,隻當是個念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