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204(1 / 2)

嶽鐘琪親自端著碗苦苦哀求:“將軍,你就用一點吧。”

晉安不耐煩地轉了個背, 手指又翻過一頁書。

嶽鐘琪轉了個角度繼續勸:“你就用一點吧……”

“知道啦知道啦。”晉安不得不放下書安撫道, “這就用, 你下樓問問, 咱們還有多遠到京城。”

“那你可得好好吃飯啊。”嶽鐘琪將信將疑, 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晉安鬆了口氣,剛把書本拾回手中,又聽有人叩門。他不由怒道:“有完沒完啊!再不走就揍你小子。”

門開了, 卻是法海拎著酒站在門邊笑盈盈地看他:“你想揍誰?幾年不見,大將軍倒越活越回去, 吃飯都要人哄了。”

晉安趕緊起身笑道:“難得耍回脾氣,就叫你撞見,可見咱們‘不是冤家不聚頭’了, 快請進。”

兩人相坐對飲,互相問了平安, 敘了些家務人情的話。酒過三巡, 法海才笑道:“我巡視西南三省庫銀事畢,進京述職, 皇上讓我‘順路’隨押送你的隊伍回京。他老人家何等英明, 這‘順路’二字,用得頗有深意啊。”

解職回京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且誰不知道他們是摯友姻親, 康熙硬把法海塞到隊伍裡, 隻怕有照拂晉安之意。

法海因笑道:“所以你何必愁眉苦臉的?皇上到底不是兔死狗烹之人, 隻要事情不走到最壞那一步,哪怕貶謫邊疆呢?熬過了這十來年,等到改天換日那天,還怕沒有你的用武之地嗎?”

“我豈是擔心這個?”晉安把玩著酒杯,頗有無奈之態,“剛才下去那小子,是我未來女婿。十幾年我也等得,可是兩個孩子都大了,他們的婚事等不得啊!”

法海聽了神色一凝:“這事的確難辦。一來,他是漢軍旗。二來,現在想借你攀上兩位阿哥的人不少,你就是有十個女兒都不夠嫁的,更何況隻有這麼一個,隻怕比公主還搶手呢!三來,聖心未定,皇上不一定忍心殺你,但是插手格格的婚事,敲打你一番,也是有的。其實最好的辦法是,取消婚事,求娘娘把你閨女指給閒散宗室——又安全又叫人挑不出錯兒來。”

晉安不由閉目長歎,險些捏碎了手中的杯子。忽然外麵又響起敲門的聲音,嶽鐘琪在門外說:“將軍,我給你送熱水進來。”

“瞧見了吧?”晉安無奈地低聲說,“於心何忍呐?”說著揚聲道:“進來吧。”

門開了,進來的卻是一個瘦瘦小小的灰衣小僮。法海頓時警覺:“你是誰?誰讓你上來的?嶽小子呢?”

那小僮也不答話,自顧自地走到近前,就在法海差點揚聲喊人的時候,忽的抬頭一笑:“給姑父請安,阿瑪吉祥。”

“蓁蓁?你,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法海驚訝萬分,忽又瞥見胤禛送來的東西,立時明了,不讚同地看了她一眼,還是起身讓他們父女單獨說話。

“真是胡鬨!”晉安臉色不虞,“王爺公主縱著你,可任性也要有個分寸……”

他一語未完,蓁蓁已經徑直撲上去摟著脖子喊:“可是我想你了。”

晉安訓斥的話語一頓,瞥她一眼,按在懷裡揉揉腦袋:“住一夜,明兒一早就走。”

“好!”蓁蓁脆生生地應了。晉安又問:“吃飯了沒?”蓁蓁搖頭。晉安就催她趁熱吃,又一邊給她夾菜,一邊問話:“是十四爺送你來的?”

“不是。”

“那就是六爺?要不就是五公主?”

蓁蓁搖頭,狡黠一笑:“猜不著了吧,是雍王府的人。”

四爺?晉安一愣,心中隱隱有了猜測,卻隻摸摸她的頭:“快些吃,早點休息。”

蓁蓁撇撇嘴,正要細問,忽然聽得樓下一陣騷動,樓梯處腳步聲亂響,嶽鐘琪和法海似乎跟什麼人起了爭執。

晉安心下一沉,衝女兒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放眼四顧,推著蓁蓁鑽到架子床底下:“不管發生什麼,彆出聲。”

蓁蓁連連點頭,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晉安起身往桌前坐定,剛拿起筷子,門就被人從外麵推開了。

一等侍衛鄂倫岱背著手,傲慢地叉開雙腳站在門口:“皇上口諭,烏雅晉安接旨。”

“罪臣聽旨。”

“皇上口諭,你魯莽冒進治軍不嚴,但是念在以往功勞的份上,特賜餌餅一盒。你謝恩吧。”

眾人皆是瞳孔一縮,降旨責難,秘密送餅,這是賜死有功大臣的標準套路。

鄂倫岱同晉安從少年時鬥法到如今,眼睜睜看著晉安日漸羽翼豐滿、權傾朝野,連佟國維也不能及,心中不服已久,如今看他登高跌重,不由臉上帶出幾分奚落:“怎麼還不謝恩,你想抗旨不成?”

“臣,領旨謝恩。”晉安閉目長歎。

鄂倫岱心下大暢,親手取了木匣,遞給他的時候故意提前一鬆手。匣子掉落,裡頭的餌餅滾落一地。

鄂倫岱當即喝道:“大膽!毀損禦賜之物,你這是存心不敬天子!那就休怪本官無情了,來人,伺候大人把這些都吃了。”

“你!”嶽鐘琪將手按在劍柄上,險些一躍而起,卻見床鋪底下瑩白的小手瞬間握拳。仿佛一盆冷水潑下,他登時清醒過來,咬著牙齒垂頭掉淚。

“誰敢?”晉安一個狠戾如鷹的眼神掃過,驚得一隊侍衛你看我我看你,愣是沒人敢上前。“謝皇上隆恩。我吃。”他直勾勾地抬頭審視鄂倫岱,用力啃咬手上的餡餅。

周圍安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鄂倫岱看著他一口一口地吃掉了所有餌餅,臉上得意的笑容逐漸僵硬,最後轉變為徹頭徹尾的震驚不解:“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