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2 / 2)

淵冥對於魔修而言,不僅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絕對強者,更是魔修砥礪前行的精神圖騰,而項乾羅作為淵冥唯一的真傳弟子,更是對他存有孺慕之情。

他把魔尊當爸爸,一直尋尋覓覓、上下求索著魔尊降生的蹤跡。

而魔尊大概把他當臭弟弟,神神秘秘,左右躲避。

那些年錯過的大雨,那些年錯過的親情,他終究是錯付惹。

項乾羅眼含熱淚,艾青看了都直呼內行。

First blood.

淩酒酒隻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刺激項乾羅,沒想到竟然一發入魂,說中他的痛處。

知道了姬沉就是玄蒼後,淩酒酒毫不懷疑姬沉能把項乾羅打敗。

但是,高手套話,不能單靠硬捍。就算錘爆項乾羅,卻沒有得到有效信息,那也是白給。

所以她才會激將。

對麵,項乾羅身為叱吒魔域的魔王,很快調整過來,堅強地將淩酒酒的話原封不動地反彈:“魔尊自有安排,非我可以揣度。”

淩酒酒淡淡一笑道:“可我現在知道仙尊的身份了,你還不知道魔尊的身份喲。我還得謝謝你呢,魔王。”

項乾羅嬌小的身軀狠狠一晃,手臂上那“魔尊放心飛”的紋身簡直一語成讖,無聲地灼燒這他纖細蒼白的手臂。

——淩酒酒,你這毒婦!

Double kill.

姬沉看著淩酒酒的發旋,驕傲地揉了揉她的腦袋,才對項乾羅涼聲道:“我知道淵冥的身份而不動作,同我早知‘項望’就是項乾羅卻不下殺手的原因一樣。”

其實,姬沉知道項望的身份而不行動,淩酒酒並不意外,甚至十分理解。

換做她,可能也會這樣做。

正如在琉璃城中,她對葉逸那樣。

釣魚執法,屢試不爽。

聞言,項乾羅濃豔的眼睛危險地眯起,更緊地握住長刀,纖細嶙峋的指節幾乎要嵌入刀柄。

如果玄蒼早就知道他的魔王身份,那不作為,一定是有陰謀。

他就知道!

嗬,糟老頭子,壞得很。

姬沉肆意地挑挑眉,從薄唇中閒閒地吐出兩個字:“無聊。”

項乾羅艱難地捂住心口。

Triple kill.

淩酒酒覺得姬沉在扯皮,但項乾羅對玄蒼的認識顯然更深一層。

他差點忘了,這位在魔域臭名昭著的玄蒼仙尊與自家魔尊一個德行。

他們修為太高,一條腿已經邁入得道成魔成仙的門檻,之所以沒有飛升,其中原因聳人聽聞、令人發指——

他們覺得成魔成仙太無聊。

兩人做事情都圖個趣味,就連淡漠的本性都如出一轍。不過他們一人修魔道,一人踏仙途,行為處事才有些不同。

總之,魔尊淵冥之所以在萬年前一直跟玄蒼仙尊鬥個不停,就是因為兩人太像了。

兩個無聊的人,打一架,也就沒那麼無聊了。

所以,項乾羅深知,玄蒼不是敷衍,而是真的無聊。

與其一擊致命,不如觀賞螻蟻起舞來得有趣。

項乾羅的血條已經在崩潰的邊緣,在這白茫茫一片真乾淨的天地中,孤孤單單的項乾羅,有點冷。

良久,他對姬沉妥協道:“你想做什麼交易?”

淩酒酒心頭一喜,沒想到真能撬開項乾羅的嘴。

她很快聽姬沉不緊不慢道:“我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你也能得到你的。”

項乾羅抿住唇,因過於用力,在蒼白的唇線上帶出血色,艱難地收起長刀,點點頭。

姬沉也收起黑劍,問道:“你們為何要殺我師妹?”

這也是淩酒酒最想知道的,她從姬沉背後探出身子,豎起耳朵。

項乾羅瞥了淩酒酒一眼,又仰著脖子看向姬沉,囂張地撩起長長的袍尾,整個人像極了開屏的黑孔雀,又像是長出尾巴的28寸行李箱,道:“魔尊的指令,不敢不從。”

這個答案顯然不能讓姬沉滿意,他挑挑眉道:“魔王似乎沒有誠意。”

項乾羅不介意多說幾句,陰惻惻地看著淩酒酒,一對眼睛似毒蛇般令人脊背生寒,道:“說殺你,也不準確。我,是要煉化你。”

“煉化”二字闖入空氣,就似有一陣令人作嘔的腥風撲麵而來。

魔修的煉化,以人肉骨血為原料,將修士以鉤吾山上引下的業火焚燒,佐以密法,煉出屍油和骨灰,捏出道種,就可凝聚修士生前的修為。

淩酒酒的修為隻有築基,能讓魔族動用這樣的密法,隻會有一個緣故——

她是天生道胎。

兩條線在腦海中相連,形成一座醒目的光橋——

第一,書中,柳憐緋是天生道胎,可現實中,她才是天生道胎。

第二,係統的終極線索(1)說,柳憐緋是屠城之火的指定受益人。

雖然柳憐緋嬌蠻又自私,但在大是大非上的選擇上,她足夠當得起正派真傳的身份,所以淩酒酒才一直沒有往那個方向想。

可此時,事實擺在麵前,淩酒酒也沒道理逃避,終極線索(1)的含義,至此明明白白——

直接受害人:宿主,淩酒酒。

她失去性命、失去琉璃城可愛可親的百姓,還差點被煉成骨灰和屍油,當之無愧的直接受害人。

間接受害人:男主,姬沉。

魔修企圖將屠城之火的事情賴在姬沉頭上,並想要動搖他的道心,間接受害人有些牽強,但也說得通。

指定受益人:女主,柳憐緋。

按照原書,或者說是魔修的計劃,柳憐緋將會繼承淩酒酒煉化所得的道種,成為天生道胎,明明白白的指定受益人。

而指定人,也呼之欲出——

魔王項乾羅,或魔尊淵冥。

如果沒有係統的任務,她早就被活活燒地乾濕分離,還要連累全城民眾。

就為了成全一個沒有交情的修士。

而這個修士,明明在歸墟仙宗的掩月峰也受儘機緣眷顧,沒有她的道種,也活得很好。

淩酒酒除卻憤怒,還感到荒誕。

可她不想再“如果”上耗費情緒,便淡然地看向項乾羅,用儘力氣,才儘量平靜道:“你們要煉化我,讓柳憐緋成為天生道胎。”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句。

姬沉垂眸看向淩酒酒。

小姑娘的聲音依然如春日暖風,從容而溫柔。

但隻有他能看到,淩酒酒在廣袖之下的纖手握成了拳,微微地顫抖,如同獵獵寒風裡最後一朵白梅花。

他不動聲色地握住淩酒酒的肩膀,克製著分寸,把人撈到了懷裡。

可同時,姬沉心中的疑思,恰像是水井之中的木桶,倏而浮了起來。

淩酒酒的話透著詭異。

她怎麼會提到柳憐緋?

那個掩月峰的真傳有何特彆之處?

姬沉意識到,淩酒酒身上,也藏著很多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