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2 / 2)

而李承瑛,整日裡隻知道吃喝玩樂,若真做了大夏天子,怕是會義無反顧飛奔在因享樂而亡國的昏君之路上。

她不能因為和李承瑛的關係好,便讓李承瑛斷送大夏的未來。

程彥戀戀不舍把懷裡的紅封全部還回去,道:“你不說清楚,這些錢我不敢收。”

“給你你就拿著。”李承瑛又強行塞給程彥,頓了頓,終於點明他找程彥的原因:“你姐姐許久沒出門了。”

程彥問道:“我哪個姐姐?”

她有堂姐,有表姐,這麼多姐姐加在一塊,一雙手也數不過來。

一向大大咧咧的李承瑛麵上有一瞬的不自然,曲拳輕咳道:“最溫柔的那一個。”

燈火昏黃,李承瑛臉上有著淺淺紅暈,朗星一般的眸開始飄忽起來,不敢去看程彥,聲音也比剛才低了幾分:“程大姑娘。”

程彥瞬間便明白了李承瑛近日所有的反常。

她大姐姐叫程怡莊,大她四歲,性子極為貼合她名字,怡靜端莊,賢良淑德。今年剛與楊家的二郎定了親,楊家說,等過了殘冬,便來迎娶。

楊家二郎她見過,是個謙謙君子,與她大姐姐頗為相配。剛訂婚時,她還打趣大姐姐來著,大姐姐麵頰微紅,說她是個狹促鬼。

這本該是一段不錯的姻緣,哪曾想,程老夫人那日在侯府門前一鬨,大姐姐與楊家二郎的婚事便泡了湯——楊家是清貴詩禮人家,最是看重臉麵,哪裡願意結交程老夫人這種拎不清的親家?

大姐姐被退了婚,覺得麵子上不好看,便甚少出門了。

想到這,程彥便明白李承瑛前幾日為什麼把楊家二郎給打了——給大姐姐出氣的。

程彥上下打量著李承瑛。

李承瑛從台上下來便一直沒去換衣服,穿的還是舞獅的那一套毛茸茸又誇張的服裝,大紅色的流蘇從袖子上一直垂下來,再配上他麵上沒有擦乾淨的油彩,不用帶獅子頭套,也是一隻張牙舞爪的野獅子。

而她的大姐姐,是出了名的淑女,行動之間恨不得用尺子量著,說話時的語氣,喝茶時手指應該握在茶杯的什麼位置,怎麼看怎麼是該掛在牆上的仕女。

一個是脫了韁的哈士奇,一個是般般入畫的侍女,這兩個人湊在一起......

畫麵太美,程彥想象不來。

弄清了李承瑛的目的,程彥毫不客氣地將李承瑛給她的紅封收好,翹著腳尖拍了拍他的肩,痛惜道:“三哥,你重新投胎可能會來得更快一點。”

李承瑛道:“彆瞎說,萬一你姐姐——”

程彥毫不留情潑冷水:“死心吧,我姐姐眼不瞎。”

不僅不眼瞎,還特彆清楚自己要什麼。

李承瑛沒了母親,自己又不學無術,現在有丁太後罩著他,看起來是風光無限的三皇子,甚至還隱隱壓太子一頭,可一朝李承璋登了基,他的日子便不會好過了。

李承璋若是顧念手足之情,便將他打發得遠遠的,當一個閒散藩王,若是心硬些,便是白綾毒酒二選一。

程怡莊除非是腦袋進了水,才會跳到他這艘破船上。

李承瑛雖然胡鬨些,但並非不通世事,程彥明白的道理,他更加明白。

李承瑛靜默片刻,自嘲一笑,道:“我也知道你姐姐不會瞧得上我,我這不是喜歡她麼?”

“要是不喜歡,她去當姑子我也不會多瞧她一眼。”

程彥第一次見李承瑛這副落寞模樣,心裡不免有些發酸。

生在天家,看起來尊貴無比,可內裡的不容易,隻有自己才明白,若是執政的天子仁善些,其他皇子還能做個閒散藩王,若是心硬如鐵,等待其他皇子的隻有死路一條——大夏立國近百年,如今活著的藩王屈指可數,可見奪嫡之慘烈。

李承瑛的放縱自己不學無術,更像是末日前的狂歡。

程彥歎了一口氣,道:“你想讓我怎麼幫你?”

這個時代的製度是吃人的,如果可以,她希望李承瑛有一個好的結局。

李承瑛見程彥願意幫自己,麵上的不虞之色一掃而光,連忙道:“還有十五日便是上元節,你將你姐姐約出來看花燈,我尋個機會,與她說兩句話。”

“隻說兩句話?”程彥狐疑道。

李承瑛道:“我雖胡鬨,可也不是色中餓鬼,不至於對你姐姐動手動腳。”

程彥道:“你知道分寸就好。我家三叔是郎官入仕,平日裡最疼大姐姐,你若是不守規矩,他性子上來怕是會打斷你的腿。”

李承瑛再三保證,程彥才願意與他商議看花燈的時間與地址。

與李承瑛分開後,程彥心情有些複雜,男女之事當真是生而為人躲不掉的劫,一向不著調的浪崽兒李承瑛都有了喜歡的人,也不知道未來能叫她喜歡的,該是什麼樣的。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程彥便忍不住笑了起來,她雖然身體隻有十二三,可卻是實實在在活了兩輩子的人,兩輩子的時間加一起,導致她看周圍同齡人就像看一群蘿卜頭......

不僅談不上喜歡,還覺得他們太幼稚,哪怕老成持重如太子李承璋,她也覺得他隻是一個穿著大人衣服故作成熟的小男孩。

程彥搖頭輕笑,剛轉過假山,便看見長廊處按劍而立的李夜城。

瑞雪還在下,他的發尾與眉梢結了一層薄薄的霜,越發襯得碧色的眼睛幽深,如行走在黑夜裡的孤狼。

程彥不免有些心疼,快步走上前,打落李夜城肩頭的積雪,蹙眉問道:“怎麼不在裡麵等?”

話剛出口,程彥便明白了,李夜城站著的位置,是她回宮的必經之地,也是她一眼便能瞧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