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們有條不紊地將眾舉人的食盒取了來,挨個檢查,果然在有些食盒的饅頭和碟子下麵發現了紙條和刻字。
江景喬輕飄飄地瞄了眼,雙唇微微輕啟:“拖出去。”
“喏!”侍衛領命,走到正吃西瓜的舉子中間,拽出作弊者就往外拖。
那舉人被拖著走,淒楚地喊道:“王爺,王爺,學生已然交了食盒,學生沒有看啊。”
宋遠宋子遊目送七八個舉人遠去,抿了抿嘴,將手裡的西瓜遞到嘴邊。
趙寧博緩緩回頭看向江景喬,經過這一上午,他對靜王有了新的認識,看著笑嘻嘻放蕩不羈,可做起事情來卻從不手軟,此時對方依舊坐沒坐相,可他卻覺得對方不可冒犯。
再不羈也是大周的親王,是皇親貴胄,即便他妹妹已然是準王妃了,他在見識今日的靜王後,也不敢在其麵前以舅兄的姿態說話。趙寧博斂了斂眉頭,此番回去他得好好囑咐一下兩個弟弟才是。
“這靜王殿下和坊間傳說的不一樣啊,這哪裡是什麼草包,這精明的很啊,過了頭道門檢查之後,她竟然還有其他法子再查一遍。”一綠衣舉人邊吃西瓜邊道。
“噓。”旁邊的藍衣舉人碰了碰綠衣舉人的肩膀,然後使了個眼色瞄了趙寧博一眼,低語道:“那位是靜王殿下的大舅兄,你當心他在靜王殿下麵前傳話。”
綠衣舉人聞言連忙閉了嘴。
宋子遊聽了這話手裡的西瓜被他右手一捏,西瓜汁一滴兩滴地滴到了袍子裡,若是沒有靜王他還有機會找趙清芷解除誤會,如今這一切都被江景喬給毀了。
少時,貢院內的青銅鐘被敲響,眾人紛紛將手裡的西瓜放下,江景喬緩緩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道:“諸位,吃好了嗎?若是覺得吃爽了,就到左右兩側換衣服吧,這一上午你們在隔間也汗流浹背,換身乾淨的衣服好考下一場,來啊,將女舉人帶去右邊,男舉人帶去左邊。”
眾人聞言表情不一,有的正覺得身上汗多不自在,連忙跟在侍衛身後走,有的則慢騰騰的一臉緊張。
“瞧瞧,剛搜完食盒,就要咱們換衣服,這靜王小時候是不是常作弊,所以她對這個查夾帶一事這麼精通。”
“這場恩科比去年春闈還嚴,這一上午聽著人鬼哭狼嚎地被拉出去,我心驚膽戰的。”
黃興聽著四周舉人的話,快步走著,在進了被布遮擋的長廊時,上台階上的急踩了趙寧博的腳。
“仁兄不好意思。”黃興連忙道歉。
趙寧博笑了笑:“沒關係。”
黃興抱拳道:“在下黃興,淮陰人士,不知道仁兄怎麼稱呼?”
“在下趙寧博。”趙寧博說著接過侍衛發下來的衣服。
黃興一臉驚訝:“哦,原來仁兄是靜王殿下的舅兄,真是失敬失敬。”
趙寧博聞言神色微變,臉上多了幾分尷尬:“家中小妹還未出嫁,所以我還不能正式算作靜王的舅兄。”
“此事太後賜婚,日後料也不會變故,聽聞令妹才滿京都,和靜王倒是天生一對。”
黃興話音剛落,宋子遊走了進來,聽了這話,手裡的衣服握的緊緊的。
趙寧博尷尬地笑了笑,連忙換了衣服離開。
“王爺,午試那邊開始對打了。”高青岩從後麵午試的場子回來,在江景喬身邊低語。
江景喬將碗裡的酸梅湯喝儘,站了起來道:“本王去瞧瞧,你留下和孟侍郎一起,記住衣服裡麵全部拆開,發現有夾層的立刻逐出去,永不得錄用。”
“喏。”高青岩連忙應著。
江景喬扇著扇子往後麵午試的場子去,身後兩個侍衛舉著傘亦步亦趨地跟著。
“殿下!”負責武試的副將名叫徐有則,瞧見江景喬來了,連忙從椅子站了起來。
“坐吧。”江景喬走過去坐在中央的最大的楠木椅子上,“比了幾對了?”
“回王爺,剛開始,才比過兩對,這是對打的記錄。”徐有則將桌子上的記錄檔案拿給了江景喬。
江景喬翻了翻記錄,見趙寧朗在劍試和馬試都名列前茅並沒有多驚訝,這個二愣子功夫的確不錯。
“鄭全衛勝,下一場,趙寧朗對劉值!!”
江景喬聞聲江檔案放下,抬頭看向比武台,想起前世選先行官時兩個人對打的場麵,江景喬緩緩開口:“本王有言在先,武試點到為止,誰若傷到人,杖責二十逐出貢院永不錄用,你二人可聽清楚了?”
劉值聞言笑道:“殿下莫不是怕學生傷了您的二舅兄不成?向來比武場上拳腳無眼,殿下會不會太柔弱了?”
江景喬眯著眼,看著劉值不說話。
“放肆,靜王殿下豈是爾等能置喙的?”江景喬身後的小太監指著劉值道。
劉值聞言抱拳道:“殿下,學生無意冒犯,請殿下恕罪!”
“說本王柔弱?刑部尚書平日就這樣教你規矩的?”江景喬聲音不大,扇子徐徐地扇著,麵上還帶著三分笑意,無論從神情還是從聲音,都讓人看不出半點動怒的神情,可話的意思卻讓人頭皮發麻。
劉值心裡一驚,跪了下去:“殿下恕罪,今日武試學生分外激動,一時說錯了話,望殿下饒恕學生。”
“這樣好了,你和本王賭一把,這場比試你勝了,這件事本王既往不咎,可你若輸了,就等下一次春闈再考,如何?”江景喬看著劉值,這是個暗箭傷人的小人,她心裡並不想其出仕,但是對方的武藝雖然比不上趙寧朗,但前三甲不成問題。
劉值聞言胸有成竹道:“學生願賭。”
江景喬笑了笑,倚在椅背上道:“那就開始吧。”
趙寧朗聞言拔出劍,他臉上紅彤彤的,他明明不嬌弱,被靜王這麼一幫腔,倒顯得他嬌氣,未免日後留人口舌,他必須勝。
兩個人在台上瞬間起勢,劍與劍頻繁地碰撞交接,數十回合後,趙寧朗找到破綻,一個騰空回旋腿踢在劉值心口處,劉值連連後退五六布,眸子閃爍著怒氣,大喝一聲持劍上來去攻趙寧朗的下盤,被趙寧朗輕鬆躲過,一個騰空越過劉值上方,落到劉值身後,趁劉值未回頭將劍舉在了劉值的脖子上。
勝負已定,趙寧朗收了劍,還未抱拳,卻見劉值舉劍朝他胳膊攻來,要躲已然來不及了,正當他覺得要被刺中時,一柄扇子從側前方擊打住劍鋒,劍鋒一偏他連忙向旁邊一撤,躲了過去。
劍鋒受阻,使得劉值被震退兩步,他驚愕地看向扇子的主人,大周痞王江景喬,都說靜王不學無術,文不成武不就,可剛才那一下,絕不是一個普通人能做到的,扇子扔的分毫不差,且出手及時,又能將他擊退,這功力遠在他之上。
同樣驚訝的還有趙子朗,他擺脫危險後也懵了好一會。
“扇子是靜王扔的?”比武台下的武舉人交頭接耳起來。
“看起來,靜王並非等閒之輩啊。”
“靜王這一下太厲害了,若不是我們家就我一個孩子,我都不想科舉直接嫁給靜王了。”
江景喬在副將驚愕的目光下彈了彈袖子上的灰塵,緩緩開口道:“習武之人要光明磊落,輸了就是輸了,怎麼能在結束之後偷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