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的氣氛很詭異, 石姣姣戰戰兢兢的喂著封元淮喝粥,卻不太敢和他對視, 他的眼神太嚇人了。
一碗米粥眼看著見底,屋子裡暗夜眼神也意味不明。
“你老看我乾什麼?”石姣姣實在扛不住這兩個抽筋剝皮的視線,又不好對著封元淮發作,隻好對著暗夜來。
暗夜懷裡抱著長劍,聞言輕嗤一聲,說道, “今天見了我,怎麼不叫刺客了?”
石姣姣先前誣賴她的事情, 心中是毫無愧疚的, 反正就算她如何被五花大綁的送去皇帝那裡, 皇帝都不會讓她死,頂多日一日。
石姣姣想到她寫的主線劇情裡麵皇帝那些見不得人的癖好, 眼神不由自主的在暗夜的身上瞎晃,由衷道,“這兩天你就能站起來了, 還真是天賦異稟。”
石姣姣說的沒頭沒尾, 封元淮根本沒聽懂,麵具下眉梢微皺, 暗夜卻是臉上巨變, 錚的一聲又拔了劍指著石姣姣。
“你……”從何得知!
她現在站立確實艱難,但伺候主上是他們的使命,無論何種形式。
石姣姣不意外暗夜這個態度, 畢竟按照劇情來說,皇帝還沒有對女主表露一絲的感情,隻是純粹的折騰她而已。
兩人真正的關係推進,還是封元淮戰死之後。
“你真要我說啊”石姣姣坐在床邊上一動沒動,也沒有躲劍的意思,側頭看了一眼封元淮,又轉頭看向暗夜,眼神在她的身上緩慢逡巡,最終眼中滿含唏噓的落在她臉上,“有種人,透過表現看到本質,你既然好奇,那我可就照實說了,你身上……”
“閉嘴!”暗夜將劍從石姣姣脖子收走,眼中含著殺氣和警告,她沒有把握這個女真的看出,還是虛張聲勢,但這種事情,對於一個暗衛來說是逃脫不開的恥辱。
她收了劍,根本沒有看封元淮一眼,徑直朝著門外走去。
石姣姣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幾乎是落荒而逃,心道老子連你生孩子哪側來奶旺都知道,治不死你。
屋子裡就剩下兩個人,石姣姣坐在床邊上,有些僵硬的扭過頭,看向床邊一直看著她的封元淮,露出八顆牙的標準微笑。
“夫君,你可吃好了?”石姣姣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間轉變態度,但是眼神騙不了人,他這樣子,一看就是勉強壓抑著殺意。
不過這對石姣姣來說,算是好事,就怕他不壓抑,無論因為什麼壓抑,都是她的機會。
石姣姣問完,就滿臉溫柔小意的看著封元淮,宛如一個賢良淑德的妻子。
封元淮要不是先前在棺材裡切切實實的聽到那些汙言穢語,現在說不定真的被她騙了。
好半晌,封元淮從嗓子裡麵“嗯”了一聲。
壓抑嘶啞,不情不願。
石姣姣眉梢微挑,不知道他突然間轉變態度的原因,總要知道下他轉變之後的底線。
於是她抓著封元淮的手,盯著封元淮的眼睛,忽視他眼中的刀子,慢慢的把他粗糙滿是老繭的大手,貼在自己的臉蛋上蹭了蹭。
“夫君,”石姣姣眼淚現在也來的特彆方便,一癟嘴,就滾滾落下來,劃過臉頰落在封元淮的手上。
“我好想你啊……”想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封元淮盯著石姣姣嬌美的臉蛋,手指下意識的抽搐想要一巴掌甩開,想要撕裂她這幅假惺惺的偽裝。
但是還不行。
他未死的消息走漏,恐南疆有異動。
陛下派暗夜再來,就是給他帶口信,曲家背靠鎮南王,現如今他未死的消息露出,壞了原本的計劃。
但既然事已至此,陛下命他將計就計,一舉掀翻鎮南王在皇都的屬下曲家,再按照原計劃行事。
而這個背叛他,本來他準備恢複後第一時間捏死的賤婦,偏偏和曲興有染,臨死之前可以利用一下。
於是封元淮沒有動,隻是透過森森的鬼麵,盯著石姣姣,琢磨著怎麼將她剝皮抽筋,充分利用。
石姣姣索性不去看他的眼睛,見他摸手手能忍,得寸進尺的湊近了一點,小聲啜泣,“夫君……”
然後一點點的,輕輕的,傾身側躺在靠坐在床頭的男人身上。
真他媽壯實!
石姣姣感歎道,穿著一身薄薄的中衣,靠上去硬邦邦的,簡直像是靠在牆上!
石姣姣也不傻,不是不怕他殺人,更不是一點戒備沒有,靠著他胸膛,卻沒伸手抱他,手按在他身側,離他要命的地方隻有一巴掌。
他敢對她動手,她就對他下手,就算小命搭上去,也捏他個爆漿。
倒不是石姣姣就愛作死,是這個人,無論是個殺神還是野狼,她都得搞,晚搞不如早搞……
但是出乎她預料封元淮竟然一動沒動,就讓她靠了!
石姣姣貼著封元淮梆硬的胸膛,聽著他平穩有力心跳,想了想,貼著他下巴抬起頭湊近他的下顎,快速的親了下。
封元淮果然哆嗦了一下,石姣姣渾身戒備緊繃但是狗膽包天的硬是保持著這個動作沒有動,呼吸輕灑在他的下巴,心想著你個鱉孫子再裝啊,我看你能裝到幾時。
石姣姣又嬌嬌柔柔的,貼著封元淮小聲叫,“夫君……”
然後撅著嘴,捏緊了手,緊張的心臟要蹦出來了,但仍舊鍥而不舍,下個目標,是封元淮的嘴角。
直接親嘴唇不太方便,而且石姣姣講真的,前幾天擋著暗夜親那一下,滿嘴的澀澀苦藥味兒,有些嫌棄。
封元淮的忍耐終於到了極限,他想到那天晚上他在棺材裡聽到的,從這個女人的嘴裡說出來的話,就覺得無比惡心!
石姣姣的吻沒能落到實處,封元淮捏住了她的兩腮。
石姣姣能感覺到他的手臂在細碎的顫栗,並且絲毫不懷疑,那是強壓著弄死她的掙紮。
她的嘴被捏成雞嘴形狀,石姣姣手在他的危險地帶沒敢挪開過。
但是封元淮也沒有再進一步的動作,石姣姣這樣好一會,突然噗嗤笑了。
“糊君……”石姣姣被捏的口齒不清,“你四不四海秀啊……”
封元淮麵具下神色扭曲,卻突然開口,聲音不知道是故意壓著,還是天聲低沉,反正賊有磁性,震的石姣姣雙耳發癢,“那天晚上,你沒有話要解釋嗎?”
他推開石姣姣,石姣姣差不多也知道他的底線,收回了手揉搓自己的臉。
封元淮用的力度不小,石姣姣臉被捏的通紅,她垂頭揉著,沒有提前料到封元淮竟然會這麼敞開了問,一時間有點不知道怎麼接。
男人不是最在乎這個?被綠了還是親耳聽著的,不該是沾邊就炸嗎?竟然還會主動提起!
封元淮眼中暗潮洶湧,石姣姣低頭沉默了一會兒,再抬頭雙眼含淚,“夫君不是……不是都聽到了嗎?”
封元淮以為她一定會狡辯,卻沒想到石姣姣竟然這麼承認了,微愣了一下,慢慢抬起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直接拔蘿卜似的,把她拽到自己跟前。
“你還真敢認!”封元淮聲音山雨欲來,石姣姣猝不及防,雙手徒勞的亂抓,被封元淮另一手很輕易的就製住了。
她嚇的差點尿了,這個男人太強大了,果然絕對的武力值麵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扯犢子。
他要弄死她根本分分鐘的事,手上力度收緊,石姣姣心中嚎叫,他媽的她就不能換種死法?!
這些個狗逼一個個對她脖子到底有什麼執念!
不過做好了英勇犧牲準備的石姣姣,嚇的小臉煞白之後,發現封元淮拿捏著力度,似乎並沒有殺她的意圖。
她這會兒的眼裡倒是有點真情實意了,死亡不怕,怕的是無限循環,那真的能把人熬死。
石姣姣一點不敢耽擱,嘴上連連求饒,“夫君饒命……夫君……饒,饒命!”
“饒命?!”封元淮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你做出那等醜惡之事,還敢讓我饒命?!”
石姣姣掙開被鉗製的雙手,雙臂抱到封元淮的手臂上,幾乎要打悠悠,“饒命……你聽我一言……夫君我有苦衷啊!”
脖子上的力度鬆一些,這個狗熊果然沒想真的殺她,不可能是因為心軟,他明明氣的快升天了,沒有男人,尤其是這個朝代的男人,能容忍女人給他戴綠帽子,還是當著他的麵……
不殺她,隻有一個理由,自己對他有用!
石姣姣被鬆開,屁股終於落了床,她沒有馬上驚慌失措的逃跑,封元淮這樣都不殺她,正是她的好機會。
石姣姣不管不顧,抽噎著一頭紮進封元淮的懷裡,撞的太狠,把自己腦袋撞的生疼。
“元淮……嗚嗚嗚,你要殺我嗎?”石姣姣哭的泣不成聲,“我知道我一步錯步步錯,死在你的手裡,我亦無怨,你殺了我吧,嗚哇——”
石姣姣嚎的那叫一個驚天動地,抱的也太猝不及防,封元淮沒想到被他嚇成那樣之後,這女人竟然還不跑,還敢抱他!
石姣姣的聲音實在是太尖銳太震撼了,封元淮本來就五內俱傷,一時間被她這聲音震的幾乎耳鳴。
門外伺候的人,院子裡熬藥的,加上現在蹲在房梁上的暗夜,都被石姣姣這不似人聲嚎的一個哆嗦。
封元淮按了按頭,推了開石姣姣,死死擰眉,按著她的肩膀不再讓她靠近,聽她嗚哇亂嚎,聲音比他曾親眼見過的淩遲現場還要淒厲,忍無可忍,厲聲吼道,“給老子閉嘴!”
將軍暴怒,氣吞山河。
石姣姣被他強大的氣場和聲音震撼了一下,渾身一抖,迅速閉嘴,還用自己的小手把嘴捂上加固。
封元淮喊完之後似乎有點缺氧,石姣姣眼淚汪汪的看著他,裝瘋賣傻了這一通,算是知道了他還沒恢複,現在就是個紙老虎!
心中微微竊喜,繼續得寸進尺。
她的小手爬上封元淮按著她肩膀的手臂,趁著封元淮揉腦殼的功夫,貼樹皮一樣又迅速沾上去,這次更是大著膽子,膝蓋跪在床邊,抱住了封元淮的脖子。
“元淮……你嚇死我了嗚嗚嗚……”
正這個時候,聽到封元淮剛才那一聲動了真氣的暗夜,急忙從房梁上下來,推門進來,就看到了兩人這難舍難分的一幕。
封元淮又吐血了,石姣姣頭兩次還震撼,這次因為擁抱他,前襟被吐濕了,內心毫無波瀾,甚至還覺得有點熱乎。
暗夜看石姣姣的眼神恨不得殺了她,封元淮才好一點,這又動了真氣,內力亂竄,氣血逆流,這些天是白養了。
醫師急匆匆的趕來,封元淮閉上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昏死過去了,反正任由醫師擺弄行針。
石姣姣站在旁邊,手摳著桌角,任醫師怎麼用斥責的眼神看著她,都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封元淮沒完全恢複就這麼狠,要是完全恢複了,那殺傷力她真扛不住,這樣虛弱昏迷的樣子,挺好的。
還是要先趁著他病,多氣氣他,磨鬆他的底線才好啊……
石姣姣一直等著醫師給封元淮行針完畢,直接對著她,交代了一番封元淮萬不能再動氣,否則內力紊亂,很可能武功儘廢。
醫師的話有點誇大其詞,封元淮這麼多年累計的醇厚功力,怎麼可能說廢就廢了,他隻是嚇唬石姣姣,讓她不要再作妖氣人。
石姣姣老老實實的聽勸,滿臉的愧疚,但是低垂的頭遮蓋住了發亮的眼睛,和竊喜的神色。
氣沒武功了好啊!要什麼武功!最好不能上戰場了,癱瘓在床才好拿捏啊!
下人把藥熬好了,石姣姣端著到封元淮的床邊上,對著床上的人輕聲細語道,“大……夫君,喝藥了……”
石姣姣剛才出口差點喊成大郎,一直宛如昏死過去的封元淮猛的睜開眼睛,神色銳利如刀,“你在叫誰?!”
封元淮聲音裹挾山雨欲來,他可清清楚楚的記得,這個女人和曲興廝混的時候,情動之時,喊大老爺你快些是多麼放.蕩!
石姣姣一臉茫然,“大郎啊,叫你。”
“我行二。”封元淮一字一句,“你還敢狡辯?!”
“我……”她也沒法解釋武大郎的梗,隻是石姣姣眉梢跳了下,突然間覺得哪裡不對……
她沒說話,慢慢攪動著碗裡的藥汁,思索著自己先前的推測,封元淮不殺她不可能因為心慈手軟,且不說這朝代女子出軌打死無罪,單就說封元淮沙場四年,殺人無數,怎麼可能對於背叛他的人心慈手軟?
所以自己對於他到底什麼地方有用……居然連這都能忍?
封元淮見石姣姣沉默不吭聲,隻當他默認,心中冷笑,果然是被他說中,無話可說了!
他在被子裡攥的拳頭咯咯作響,麵具下麵容扭曲,沒有男人能忍得了這個,何況他沙場四年,向來都是用殺人來宣泄暴虐,幾乎忍的再度氣血翻湧,內腹隱隱傳來疼痛。
咬牙切齒,好容易忍下,半晌開口,聲音砂紙磨過一樣。
“拿紙筆來,”封元淮咬牙道,“修書一封,你便不再是我妻。”
修書?石姣姣動作一頓,在他棺材板上給他戴綠,不但不打不殺還放自由,他和原身成婚連洞房都沒來得及入,根本不可能有什麼夫妻之情,就這麼放她,這世上真有這種好事嗎?
石姣姣頓了片刻,直接“驚慌”抬頭,將藥碗甩飛了,藥汁砸在地上,苦澀四濺。
喝個屁!石姣姣心道,病的再嚴重點才好!
她眼中淚珠滾滾,做出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渾身顫抖的站起來,似是不能接受的連連後退,“夫君你……你……你此話可當真?”
封元淮看到她這樣悲痛欲絕,心中總算有一絲暢快,“自然。”
石姣姣眼淚停了,這次沒哭沒喊,堪稱平靜問,“無可挽回嗎?”
“無可挽回。”封元淮冷聲道。
石姣姣微微屈膝,給封元淮行了個禮,失魂落魄聲音飄忽道,“妾身……先回去了。”
石姣姣打開房門,徑自朝她住的主屋方向走,封元淮打什麼主意石姣姣要仔細琢磨一下。
但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見招拆招就是了,至少不用整天嬉皮笑臉的去哄人了。
接下來的幾天,石姣姣整日在屋子裡“傷懷”,也就是癱在床上,該吃吃該喝喝,十分舒爽愜意,等著看封元淮到底是想利用她做什麼。
石姣姣一連躺了八天,有點心浮氣躁沉不住氣的時候,突然間有個從未見過的眼生丫鬟,在她在花園裡麵傷春悲秋的給監視的人看,實際上曬太陽的時候,塞到她手裡一張小紙條。
來了。
石姣姣手裡攥著小紙條,四外看了看,看不到監視她的人。
但是知道暗衛人家專業隱藏,是不可能讓她發現的,想來她明麵上傷心,實際上好吃和喝的事情,也已經被事無巨細的報告給了封元淮。
不過石姣姣既然決定任他利用,自然就要讓這一出對自己的攻略有助益才行。
她恰到好處的表現出了驚訝,但是很快收斂神色,捏著紙條進屋,打開看了之後,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
今夜子時,貓叫為號,後巷一聚——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