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場(1 / 2)

這簡直比直接親吻嘴唇, 更讓封元淮無措,他的劍已經出鞘, 就抵在石姣姣的脖子上,冰涼的劍鋒甚至在她的脖頸上留下了細細的血痕, 但是她卻像無知覺一樣,絲毫不害怕,自顧自, 貼著封元淮的鬼麵具, 輾轉的來勁兒。

中途還會睜開迷蒙的眼睛, 在車廂裡搖晃不停的凳下,幾近癡迷的看著封元淮,輕聲叫他“元淮……將軍……”

這一刻,石姣姣的所作所為, 真的像是愛著這個男人,已經近乎魔障的狀態,封元淮瞪著眼睛,脖頸紅成一片, 腰上的小手叩的更緊, 拉近兩人的距離, 直至變成毫無距離。

封元淮的佩劍隨著主人收斂的殺意漸漸滑入劍鞘, 他的手卻沒有撤離, 這是一個格擋的姿勢,卻根本毫無作用。

搖晃的馬車廂裡,石姣姣眼中映著朦朧的燭光, 隨著車廂晃動間,似是揉碎了漫天的繁星,勾魂攝魄。

她慢慢的,一點點的,勾著封元淮仰在馬車軟墊上,伸出手指,極其輕柔的將封元淮的麵具向上推,卻在封元淮即將阻止的時候,適可而止,輕輕碰上封元淮有些無措的嘴唇。

這是兩人之間第一次,沒有劍拔弩張的親昵,封元淮也沒有如平常一樣的僵硬,幾乎是縱容,呼吸交錯,他半眯著眼,不知道要作何反應,才符合現下的這種詭異的狀態。

一直到石姣姣舌尖闖入,觸到封元淮的舌尖,他才猛的從這種近乎被蠱惑的狀態中回神,瞬間跪坐的筆直,一座小山一樣,神色不明,居高臨下的看著全身放鬆,愜意的躺在軟墊上眯眼帶著笑意看他的石姣姣。

封元淮的手還扣在佩劍上,隻要拇指輕輕的一頂,劍鋒就會滑出鞘,斬殺這個冒犯他的女人,隻需瞬息。

可他就這麼沉默的跪坐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他幾乎沒有這樣的時候,腦子裡一片空白,眼中都是石姣姣偷腥的小貓的樣子,感覺自己的唇上如同有千萬螞蟻在爬。

封元淮沒嘗試過男女之事,唯一的發泄方法是練武和殺人,不知道這種滋味叫心馳蕩漾。

石姣姣見他愣兮兮的,像個傻麅子,輕笑了一聲,單臂枕在自己腦後,一手抓住封元淮按著佩劍的手,嬌嫩的手指,在他滿是老繭的手上搓磨,輕柔而曖昧的問道,“將軍覺得滋味如何?”

封元淮隻覺得石姣姣的聲音像一隻飛蟲鑽進自己的耳朵,讓他下意識的想要伸手去堵,他一聲未吭的甩開她的手,起身掀開車簾,足尖一點,飛掠到了一匹跟著馬車旁邊走的馬上。

石姣姣坐起來,手背抹了把嘴唇,整理了一下根本未亂的衣服,輕嗤一聲,帶著點不屑,也就這點能耐,親一口就傻。

片刻後她收斂起自己的表情,眼中換上羞澀和滿足,推開小窗子,趴在邊上小聲的叫,“夫君……”

封元淮剛才沒有第一時間製止石姣姣,現在整個人處於混亂的狀態,聽到石姣姣的聲音,下意識的想要夾馬腹快點跑,逃離這種聲音,好懸忍住了。

他繃著臉,側頭皺眉看石姣姣,看著挺凶,紙老虎一個,石姣姣手肘撐在馬車邊,笑著道,“將軍可放心了,妾身已經收了將軍的好處,自然就會乖乖的。”

封元淮冷漠的轉過頭,感覺自己的脖子僵的哢吧哢吧響,他身下的馬跟他多年,名叫紅雲,沙場生死來回,最是熟悉他,他渾身一緊繃,紅雲就知道有硬仗要打,前蹄高高揚起,嘶鳴一聲,撒腿朝前跑去。

石姣姣關上小窗戶,表情恢複寡淡,閉上眼睛琢磨著一回兒怎麼去對付自己這個世界的“親兒子”

宮門口很快到了,馬車站定,石姣姣下車,回頭看了一眼封元淮,跟在太監的身後,換乘了步攆,順著宮道慢慢朝著皇宮內走。

皇宮自然也是出自石姣姣的手筆,她寫的所有宮廷文,都是按照那一個專門找人畫的模板,隻是每次設定動筆的時候,修改一下宮殿的名字而已。

皇宮富麗巍峨,石姣姣看了幾眼,置身其中確實有種震撼的感覺,但是這感覺一想到都是出自她的手,就沒多新鮮了,收斂了神色看向前方。

來宮門口接她進宮的太監,正是先前帶著禦醫和私衛去看封元淮的,當時他還差點就幫著大夫人處置了這二夫人,沒想到這麼快,就以這種方式,再次相見了。

鯰魚太監名叫知喜,正是皇帝身邊伺候得眼的頭號人物,一路上一直在不著痕跡的觀察石姣姣,發現她如今坐在步攆上的姿態身體放鬆,眼睫下垂,對於四周華麗的宮燈和景色興致缺缺,竟然有種久居上位的姿態。

知喜倒是並不怕石姣姣記恨先前的事情,畢竟皇帝興致來去如風,這一刻好奇這個婦人,下一刻說不定就下令處死,他照顧皇帝從小到大,才是皇帝身邊的“常青樹”。

知喜跟在步攆的旁邊,猜測著皇帝深夜召見臣下家眷,按理說是十分不符規矩的,但是皇帝就是皇帝,後宮中也不是沒有大臣之妻,絕對的權利攥在手上,這世界上莫說是要個大臣之妻,便是要大臣本人,誰又能阻攔?

這可不是攝政太後處處掣肘的時候了,龍椅上的那位,如今就是天。

相比於老鯰魚的心思百轉,石姣姣可謂放空自己,見皇帝她絲毫不緊張,實際上除了封元淮,這書中世界上無論是誰,她都沒在怕。

步攆行至一處拱門,落地上,石姣姣起身,又跟在老太監的身後,慢悠悠的朝著裡麵走。

夜裡宮中十分安靜,她身邊跟著的人走路都像是貓一樣的,無聲無息,生怕驚擾了誰似的,隻有水榭傳來蛙叫蟲鳴。

石姣姣跟著一行人上了一個拱橋,底下流水潺潺,荷花燈吊在水麵上半尺處,竟還能映照著水下遊魚,光影浮動,清風拂麵,宛如置身仙境,倒是讓她遲緩了腳步。

石姣姣邊朝著橋下看,荷花半開,暗香繚繞,這不是她寫的,很顯然是世界填補,真美啊……

一群人簇擁著她走,她的動作一慢,所有人腳步都遲疑了起來,小太監皆是一臉震驚,前麵的知喜走出一段,發現沒人跟著,這才皺眉轉頭。

一見石姣姣竟然在橋邊上站定,臉上帶著微笑朝下看,頓時眼皮一抽搐。

老太監在後宮久了,什麼樣的人都見過,稍稍得寵便張狂上天的,總是沒有什麼好結果的。

但是還沒怎麼樣,就敢在天子召見的路上私自耽擱的,他還是生平頭次見。

“封夫人,皇上等著呢,您……”

石姣姣一轉頭就見到這張鯰魚臉,其實先前也看到了,知道他就是皇帝身邊的,畢竟這個太監,在書中也是有兩點墨的。

在石姣姣的心中,有墨水描寫的都是她的崽子,沒有的是野孩子,但是她不太想認這個……主要是自己沒有描寫過他的長相,他長的太隨心所欲了。

知喜在皇帝身邊伺候這麼久,就連大臣也一向是巴結的,但是石姣姣看他的眼神卻如同看著螻蟻,知喜心下怔然的同時,有股子火竄上來。

便是她今日得寵,還怕宮中沒有來日方長嘛!

這宮中能活下來的,沒有一個是靠著相貌和皇帝寵愛。

石姣姣不太滿意這個崽,自然也察覺了這個崽眼中一閃而逝的陰狠,不過她沒在怕,因為她連手都懶得抬,隻要抬一抬,他立刻變成自己的傀儡。

短暫交談,繼續朝著天子寢殿的方向走,石姣姣知道宮殿的布置,越走心裡越稀奇,怪不得封元淮的臉那麼臭,還不許她戴珠花,還威脅他不許魅惑天子。

這他媽的半夜三更皇帝召見臣下的妻子,竟然在天子寢殿,能是什麼目的?

太猖狂了,石姣姣寫的時候,隻寫了皇帝故意扣下某大臣的妻子,美曰其名,是進宮陪自己的某個妃子,是因為那大臣唯一的弱點,便是女人,扣下也隻是養著,沒睡過。

難不成這半夜三更的,皇帝是想睡她?

石姣姣想著想著差點笑出聲,知喜餘光瞥到石姣姣笑的春風蕩漾,心裡更加鄙視,皇帝的眼光越來越差了!

門口通報,得到允許,石姣姣才跟著兩個婢女走進去。

屋子裡燈火通明,暖黃的光線映照著屏風後麵站著的一個身影。

兩個婢女躬身退下,石姣姣盯著屏風上麵的影子看,身材還是不錯的畢竟是男主角。

皇帝在屏風後,等了一會,沒聽到下跪拜見的聲音,轉出屏風一看,一個嬌美的女人,閒適的站在大殿之內,對上他的視線之後,更沒有馬上下跪,而是肆無忌憚的打量著他。

啊,原來是這個模板。

石姣姣看著皇帝劍眉星目斜飛入鬢,不太意外他的長相,畢竟這種英氣逼人的長相,她用的比較多,大多是正麵形象。

“大膽。”皇帝皺眉朝前走了兩步,生平任誰見了他,哪怕是正在寵幸的妃子,也不看這樣瞪著眼睛死盯著他。

旁邊的小太監立刻尖聲道,“大的民婦!見到聖上竟然不跪!”

四周婢女聞聲已經下餃子似的跪了一地,石姣姣卻嘴角微動,雙手交疊,無名指微微向上,視線懶洋洋的掃過皇帝,語氣桀驁張狂至極,“我怕我跪了,陛下要遭五雷轟頂。”

皇帝名叫文泰和,今年正值而立,生平沒有這樣被冒犯過,一時之間震驚到無言。

片刻後回神,立刻惱羞成怒,一揮手喊了聲“來呀。”就要把石姣姣弄出去亂棍打死。

“陛下,何須疾言厲色,我說的是事實,母跪子,可不是要五雷轟頂了?”

“大膽賤婢!”皇帝自詡城府深沉,被一個人兩句話氣到哆嗦,還是第一次。

外麵人已經衝進來了,知喜臉上掩藏不住的幸災樂禍,指揮者小太監抓住了石姣姣的肩膀。

石姣姣卻視線淡淡看著文泰和,輕飄飄截斷他氣急敗壞的話,“陛下五歲的時候,在我殿內的門檻上磕壞門牙,陛下可記得。”

皇帝即將出口處置的話梗在喉嚨,石姣姣繼續道,“陛下七歲的時候,專愛吃甜食,偷偷的吃,吃到一口牙全壞了,疼的趴在我殿內的桌子上流眼淚……”

殿內的人已經全傻了,石姣姣慈祥的笑道,“陛下還要再聽嗎?”

皇帝哆嗦的手臂並沒有停止,而是更嚴重了,但是他先前被冒犯的怒火已經消失了,剩下的都是驚懼。

“你們下去吧,我同陛下有話說。”石姣姣掙開被按著的手臂,命令道。

身邊的人並不敢動,知喜老臉都抽搐了,得到皇帝的默許,這才帶著殿內所有人出去。

石姣姣看著皇帝臉上閃過各種晦澀情緒,慢悠悠的走上前,感言道,“我兒許久不見,真是越發的英氣了。”

她當然是純扯淡,她隻是知道劇情,但是硬要說是皇上她老娘,沒有再比她名正言順的了。

不過石姣姣深諳皇帝的心思,畢竟這個人是她創造的。

“陛下不必驚慌,一開始哀家也驚慌不已,但是……”石姣姣突然抓住皇帝的手,笑顏如花道,“年輕自由真好啊!”

“先前整日要操心天下,操心江山,哀家……不,我,我真不知道那樣的日子,活著有什麼意思。”

文泰和的手微微顫抖,石姣姣捏了捏,“彆怕,原本不想和同你相認,隻想著有生之年,看著我兒的江山繁榮,聽著我兒康健幸福,也就是了……”

說到這裡,石姣姣肅起臉上,微微皺眉,“誰料你竟然對臣下的妻子……泰和啊,”

石姣姣拿出當媽的架勢,拍著文泰和的手背說,“現如今你江山確實穩固,可這件事做的未免也太過分了些。”

除了稱呼不對,這確實是太後在世時的口吻,石姣姣幾句話差點把文泰和說哭了,他殺伐決斷,但是卻一直都是太後的好兒子,就連政事,人家太後摻和會母子離心,在文泰和這裡,就是他天天撒嬌扯著自己老娘上朝。

即便是很多事,他完全能夠自己拿主意,也手段狠辣,卻還是習慣性的征求太後意見,是個實打實的媽寶男。

但是皇帝到底沒那麼輕信,他沒有動作,眼中因為石姣姣說的話有點淚汪汪的,卻始終沒相信幾分石姣姣說的話,畢竟在這個朝代,借屍還魂是要拉出去燒死的。

石姣姣繼續道,“我兒不哭,哭起來就醜了,兩條眉毛一扭,好像蟲子啊。”

文泰和渾身巨震,這次是真的哭了,這句話,太後一輩子就和文泰和說了兩次,一次是小時候哭牙疼的時候,一次是臨死前,小時候就隻有兩人在場,臨死之前,太後的聲音就沒出口,隻是口型,也隻有他能看得懂。

“母後!”文泰和一把抱住石姣姣,老大的個人了,弓著背,窩在她的肩膀上哭的鼻涕拉瞎。

石姣姣慢慢的拍著當今皇帝的後背,心想著要是任務目標也這麼好解決,她一個世界何必廢那麼大的勁兒!

宮殿裡兩個人擁抱,影子影透過門外就能看到,知喜的臉神一下鬼一下,震驚和茫然交錯。

石姣姣和皇帝秉燭夜談了半宿,最後她住龍床,皇帝住了偏殿,第二天早上知喜派小丫鬟進來伺候,文泰和該上朝了,卻圍著石姣姣,跟小丫頭搶活,往她頭頂上插簪子。

石姣姣催促他去上朝,半宿把他總算是勸通了,讓他不要再叫母後,不要乾涉她在宮外行走,更不要半夜三更的召見。

文泰和一夜時間被石姣姣洗腦,石姣姣再次感歎自己確實有乾傳銷的能耐,搞不好還能混個頭頭。

文泰和答應不乾涉石姣姣的行動,但是派給了石姣姣好幾個暗衛。

封元淮則是在宮門口等了一夜,沒有皇帝的指令,他不能走也不敢走,但是這一夜,夜風並不大,卻每一下,都像是淩遲一樣刮在身上。

和那次在棺材中的時候不同,那時候他能震怒,而現在,那千萬把刀,卻在刮著他的骨血,幾乎就要剮碎他名為忠誠傲骨。

奪大臣之妻,當今陛下不是第一次做,但是封元淮如何也想不到,他沙場生死幾年,一心儘忠,換來的確實這種結果。

昨晚石姣姣進去的時候,他還擺著皇帝隻是好奇她奇詭的計謀,用不了多久就會送她出來,但整整一夜,現如今……卻已經木已成舟。

露水打濕封元淮的鎧甲,輕輕薄薄的,濕透他的衣衫,涼透他的體溫,清晨的太陽初升,石姣姣在太監的護送下晃悠出來,看到封元淮還站在門口,好像站成了一塊石頭,融入了這冰冷的宮牆。

嘖。

石姣姣是故意的,皇帝召見不在她的計劃內,但是讓封元淮這樣站一夜,卻是她要皇帝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