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國他鄉的街頭、新年即將來臨的跨年夜,夏苡完全沒有想到，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看到顧之珩。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夜間的風在兩人之間傳錯,光影交錯間，顧之珩的臉龐明明滅滅，夏苡恍惚著，各種念頭紛至遝來。
顧之珩率先打破了沉默，神情自若地道：“小苡,我出差路過這裡，就順便來看看能不能碰上你。”
這謊言也太拙劣了。
跨年夜誰還會跑到這座異國的邊陲小城出差？
夏苡沒搭理他,自顧自地往前走去。
顧之珩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旁,沒話找話：“今天安州那邊來冷空氣了,說是下周可能會有雪,好久沒有看到下雪了。”
可能是剛才異國他鄉的感傷，可能是對新年來臨的期待，也可能是今晚的夜色太美，夏苡沒有開啟嘲諷模式，隻是隨口應了一聲“哦”。
“我剛才聽走過的行人說，前麵等會兒會有煙花晚會，”顧之珩試探著問,“你去看嗎？”
“本來就去。”夏苡道。
顧之珩壓抑不住嘴角上揚的弧度：“真巧,我也打算去的。”
蕭昭昭和王皓哲終於發現了顧之珩，疾步趕了上來，橫插入了兩人中間,蕭昭昭有點不是滋味：“呦，顧導，你這千裡迢迢地過來也沒工資領,這又何必呢？”
“不好意思，我已經不需要領工資了。”顧之珩客氣地道。
蕭昭昭被噎了一下，一時想不出反擊的話。
王皓哲偷看了夏苡一眼，見她沒什麼不高興的表情，忍不住壓低聲音問：“顧導，方便給我簽個名嗎？我一個朋友是你的忠實粉絲，每場電影必看。”
蕭昭昭瞪大了眼睛，捶了他一拳：“喂！”
怪不得總是暗搓搓地幫顧之珩說話。
“沒問題，把地址給我，我給你寄張我的藍光碟過來。”顧之珩當然滿口答應。
正說著，前麵傳來一聲歡呼，巨大的煙花在半空中綻開，點亮了整個夜空，晚會開始了。
原本靜謐的夜色，被染上了一層絢麗，就好像不施脂粉的美人忽然盛裝出現，驚豔了所有的目光。
一簇又一簇的煙花此起彼伏，伴隨著人們對新年的期待，仿佛春花般極儘燦爛，又如流星般稍縱即逝。
夏苡仰著臉，定定地看著夜空。
光點灑落在她的眼底，仿佛一汪冰泉倒映著月光，水麵微微起伏，月光蕩成了零落的小碎片；她的側影幾近完美，尤其是下頜和鼻梁，仿佛詩人筆下的傾城美人，沒有一絲瑕疵。
此刻她的神情清冷，喧囂的人群、璀璨的夜空，仿佛都和她遠隔千裡，她融不入這熱鬨的場景，好似一朵遺世獨立的雪蓮。
顧之珩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心臟的跳動猛地加速。
千裡迢迢橫跨兩國從安州趕到這裡，這一刻，再辛勞的旅途也值得了。
新年的倒計時開始了，廣場上傳來了齊刷刷的倒數聲。
“……三、二、一……夏夏新年快樂！大家新年快樂！”蕭昭昭高興地朝著他們大喊。
夏苡迷離的目光終於有了焦點，她轉過頭來，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新年快樂，新的一年，大家都要開開心心的。”
零點一過，聚集的人群漸漸散去了。夏苡住的酒店就在旁邊，沒幾步路就到了。
顧之珩還舍不得離開，他隻騰出了兩天的休息時間，明天下午就要飛回去。
“你們劇組明天休息嗎？”顧之珩試探著問，要是明天早上也能找機會見到夏苡就好了。
夏苡沒有回答，蕭昭昭飛快地道：“不休息，苦命的娛樂圈打工人，和資本家不一樣，沒有新年假。”
顧之珩沒在意她話中的嘲諷，繼續執著地追問：“那你們什麼時候放假？今年還有半個月就過年了。”
“你打聽這個乾什麼？和你沒關係吧？”夏苡瞟了他一眼。
顧之珩遲疑了一下，終於厚著臉皮道：“我的電影大年初一上映，想邀請你來看三十號的首映禮。”
夏苡停下了腳步，迎視著他的目光，眉頭微微皺起。
“抱歉，我年三十才方便，回到國內已經年初一了，而且我對你的首映禮也不感興趣，”她客氣地道，“還有，顧導，本來我不想說的，誰也不想在新年的第一天就給彆人找不痛快。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你這樣讓我非常困擾，我不覺得我們有一起跨年的交情，更沒有去你的電影捧場的必要，給彼此保留一點尊嚴，可以嗎？”
顧之珩呆了呆，剛才還閃亮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來，他後退了一步，強自擠出了一絲笑容：“對不起，打擾你了，新年快樂。”
夏苡靜靜地看著他，微笑著問候：“新年快樂，趕緊找個女朋友，把跨年的浪漫留給她，什麼時候結婚了記得通知我，我會很樂意送上一個紅包的。”
不再看顧之珩泛白的臉，她轉身快步上了酒店的台階，推門而入。
蕭昭昭和王皓哲緊跟了過來，三人一起進了電梯。
電梯門徐徐合上的那一瞬間，透過玻璃大門，夏苡看見顧之珩一個人靜靜地佇立在夜色中，一動不動。
電梯裡有點沉默，半晌之後，王皓哲輕歎了一口氣。
第二天，顧非楠鄭重向夏苡道了歉。
他昨天心情不好才約了夏苡喝酒，沒想到上了這樣一條熱搜，牽連了夏苡，而且，因為他出道以來鮮少和女藝人有緋聞，也從來不炒CP，所以，昨晚熱搜上一度有人大罵夏苡，說她炒CP成性，連顧非楠都不放過，遲早翻車，兩家粉絲差點撕了起來，後來有澄清出來後才消停。
“你新劇什麼時候上？”顧非楠歉然問，“到時候我幫你宣傳，算是賠罪。”
“那我先提前感謝了，”夏苡笑著道，“彆在意這些事情了，倒黴的都留在過去的一年，新年新氣象。”
“好，承你吉言，新年新氣象。”顧非楠精神抖擻，看起來已經沒有了昨晚的頹喪，也不知道是真的放下了，還是裝的。
夏苡衷心地希望，是前者。
因為碰上了農曆新年，在T國的拍攝行程比較緊張，劇組需要在過年前完成三個城市的拍攝，過完年就直接轉去國內了。
原本計劃劇組要在這裡呆到年三十才能回國，後麵幾天，大家都歸心似箭，拍攝的進度大大加快，終於提早了兩天。最後一天劇組在T國首都提前吃了年夜飯，暫時散夥，年初十後再轉場到國內拍攝。
夏苡定了早上的航班，回到安州已經是下午了。
一下飛機，好幾個劇組群都很熱鬨，時不時地顯示有新信息。她點開來一看，大家在討論顧之珩即將上映的新電影。
《敏感地帶》的組裡，宋秋茗在問明天有誰去首映禮，一起結個伴，劉文青則在大年初一包場支持顧之珩的新作，艾特了全體成員，讓大家在安州的都可以來聚一聚；《危地》劇組裡秦文淵在沒口子地誇獎顧之珩，說顧之珩是他最欣賞的新生代導演，沒有之一；就連綜藝《我的CP是真的嗎》的群組裡，大家在恭喜伍成卓的新作上映，讓他包場請客……
夏苡看得頭疼，暫時屏蔽了這幾個群組。
沒過一會兒，手機震動了一下，伍成卓給她發了私聊。
伍成卓：還沒恭喜你呢，《非常美麗》連拿了兩個獎杯，《少女奸臣大人等等我》也拿了愛看視頻的年度最佳。
伍成卓：這麼熱鬨的半個月，你居然還能沉得住氣，都不出來活動，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