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領獎(1 / 2)

信件是周局長寄過來的。

上麵說經過對兩個間諜的審問和調查, 順藤摸瓜摸到了他們的老巢,將間諜頭頭一舉拿下,成功阻止了國家信息被泄露出去。

組織對這次行動給與極高的肯定, 並強調要對做出重大貢獻的人給與表彰和獎勵。

阮瑤作為第一個發現間諜並抓住間諜的人,自然就是貢獻最大的人。

組織經過討論之後決定授予阮瑤“愛國見義勇為先進分子”稱號, 並給與獎勵。

獎勵不獎勵的無所謂,關鍵是這個稱號。

這個表彰比她想象中還要有分量, 她起初以為頂多就是給她獎勵個搪瓷缸子, 沒想到還有稱號。

有了這個稱號,就相當於給她的事業線發了一張通行證, 以後她要辦事情就方便多了。

看著阮瑤臉上比陽光還要燦爛三分的笑容, 趙香蘭心裡好像被貓抓般,好奇地湊過來:“瞧你笑得像隻偷到油的老鼠, 信裡頭寫了什麼?”

阮瑤把信一合:“寫了什麼關你屁事?”

趙香蘭被噎了一下, 從鼻孔哼了聲:“你的信跟我沒關, 我的信卻跟你有關。”

說著她把信揚了揚, 得意笑了起來:“這是你父母寄過來的信, 讓你立刻搬到我們家去住。”

阮瑤秀眉一挑, 拿過她手裡的信快速一掃,差點沒被惡心笑了。

信裡麵說他們京城阮家在多年前受惠於阮保田他爸的幫助, 因此欠下了一筆巨大的人情債, 這筆債現在父債女還,他們讓阮瑤去阮家做牛做馬還恩, 還有以後賺的公分全記在阮保田家。

為了拿回她手裡的錢, 王芬兩夫妻真是煞費苦心了。

趙香蘭雙手叉腰:“天大地大,父母最大,現在你父母都開口讓你還恩, 你就必須還,除非你想做個忘恩負義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阮瑤把信還給她,聳聳肩道:“你都這樣說了,那我隻能搬去你家住並報恩了。”

趙香蘭:“???”

這麼容易就答應了?

她準備了一肚子話,想著要是她不答應的話,她就讓整個生產隊的人都知道她是隻白眼狼。

趙香蘭怔了一下,不過很快回過神來,對一旁的胡隊長大神嚷嚷道:“胡隊長你聽到了?阮知青自己說要搬到我們家去住。”

趙香蘭的聲音如同人形喇叭,這一嚷嚷,在田裡乾活的社員們都聽到了。

眾人的目光紛紛落在阮瑤身上。

不會吧,難道阮知青真是阮保田的親侄女?

溫寶珠手裡握著一把草跑過來:“阮瑤你真要搬走啊,那我們怎麼辦?”

阮瑤是知青點裡頭最膽大的人,丁文林雖然是個男知青,但膽子還不如她呢。

再說了,她喜歡跟阮瑤呆在一起,她不僅人長得漂亮,而且做事果斷,好像有她在身邊,天塌下來都不用怕。

沈文倩也跑了過來,哼道:“你不能搬走,你是知青,就必須呆在知青點跟大家在一起。”

趙香蘭看她們兩個過來跟自己搶人,綠豆眼一瞪道:“哎喲喂!虧你們還是讀書人,當年要不是我們老阮家給錢給糧食,她家早就熬不下去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們不幫忙勸著就算了,還攔著不讓她報恩,敢情你們一個兩個都是白眼狼投胎的吧?”

溫寶珠和沈文倩兩人臉齊齊漲得通紅。

前者是臉皮薄,後者是氣的。

阮瑤自然不會看著自己的小夥伴被欺負,趙香蘭:“大伯娘,你今年幾歲了?”

趙香蘭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問自己的年紀:“我四十五,你問這個乾嘛?”

阮瑤露出一臉吃驚的表情:“才四十五歲嗎?我還以為你今年六十歲了,我這樣猜測一個是因為你長得太老相,另外是因為你這腦子就跟上了年紀的老人家一樣不記事,上次就因為你胡說八道大家要去公安局舉報你,怎麼你現在又敢侮辱知青?”

趙香蘭差點背過氣:“……”

你才長得老相,你全家都老相。

沈文倩聽到阮瑤的話,頓時心領神會:“趙大娘,你必須給我們道歉,要不然我就去舉報你毀謗我的名聲。”

溫寶珠抿著唇小聲道:“我也去。”

“…………”

趙香蘭氣得差點咬碎一口牙。

這些知青果然有病,動不動就舉報。

胡隊長聽到沈文倩和溫寶珠說要去舉報,再也沒法裝死了。

走過來叱喝道:“保田家的,你再惹是生非,這個月的公分你就彆想拿了。”

趙香蘭像蚱蜢一跳三尺高:“隊長,明明是她們先挑事,阮瑤自己都同意搬到我家去還恩,她們卻攔著不讓她報恩,這不是白眼狼是什麼?”

胡隊長看向阮瑤:“阮知青,你自己怎麼說?”

阮瑤:“胡隊長,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既然我父母都開口了,我自然願意替我家去還這份人情。隻是其他兩位知青的話也提醒了我,我首先是一個知青,我上山下鄉是來接受貧農再教育的,作為知青的一份子,我自然不能脫離知青這個大隊伍。”

“再說知青點挨著小樹林,門板壞了,其他幾個女知青膽子都不大,我擔心我搬走他們會嚇得晚上都不敢睡覺,所以我打算三天住在知青點,四天住在阮家還恩。”

生產隊第一次有知青過來,胡隊長自然不想知青出事,想了下點頭:“行,那就按照你說的,兩邊來回住。”

趙香蘭哪能樂意:“這怎麼行?說好搬到我家去的,你這態度擺明著就是不想還恩!”

阮瑤一臉認真道:“雖說天大地大父母最大,但國家麵前無個人,大伯娘要是不樂意的話,那就去公社跟書記要份證明,去掉我知青的身份,那以後我就能作為個人住在阮家報恩。”

“………………”

趙香蘭氣得鼻子都要歪了,這樣的證明書記怎麼可能給她開?

胡隊長一錘定音:“事情就這麼定了,都給我回去乾活。”

趙香蘭瞪了阮瑤一眼,扭著屁股回去地裡。

等溫寶珠和沈文倩也走了,阮瑤這才壓低聲音道:“胡隊長,我有事情要報道。”

接著她就把自己之前抓到間諜,現在組織要給她表彰的事情簡單告訴胡隊長。

胡隊長聽完,激動得聲音都劈叉了:“阮知青你真的被評為‘愛國見義勇為先進分子’?”

阮瑤把信遞過去:“當然是真的。”

胡隊長兩手在身上擦了幾下,小心翼翼把信接過來,當看到讓阮瑤去鎮上接受表彰時,他雙手都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去鎮上一趟不方便,我到時候親自趕馬車送阮知青過去。”

真是太好了。

生產隊裡出了一個愛國見義勇為先進分子,這是他們整個生產隊的光榮,以後評比先進大隊長,他也能因此加分。

阮瑤做出感激的表情:“那真是太感謝胡隊長了,我剛才還愁著要怎麼去鎮上呢。這邊的交通工具跟京城不一樣,自行車我會騎,但騎馬我就沒辦法了。”

胡隊長聽到她會騎自行車,眼底閃過羨慕:“騎馬不難,我們生產隊有三匹馬,等農忙過了,阮知青要是想學的話,可以讓我家閨女教你。”

阮瑤雙眼微紅:“第一次見到胡隊長,我就覺得您是個特彆真誠善良的人,我當時想著要是能到您所在的生產隊當知青,肯定會跟回到家一樣,沒想到胡隊長對我們知青就跟對待親閨女一樣,來西溝生產隊當知青,是我這輩子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胡隊長被誇得飄飄然,要是他有胡子的話,此時胡子肯定是一翹一翹的。

阮瑤趁熱打鐵道:“對了,胡隊長,我其實還有一件事情想說。”

胡隊長想也沒想就說:“什麼事情,你說。”

阮瑤:“就是知青點的事情,據我所知,其他生產隊的知青都住在社員家裡,我們西溝生產隊是第一個設立知青點的生產隊,我覺得胡隊長可以把這事情寫成報告上報給陳書記。”

胡隊長怔了一下,隨即心思活躍了起來。

對啊,設立知青點,方便管理知青,也不會給社員帶來麻煩,這樣的報告遞交上去,肯定又能給他的履曆再添一分。

“但這個知青點的想法是阮知青你提出來的,我要是遞交上去,那豈不是占了阮知青的功勞?”

聽到這話,阮瑤對胡隊長頓時有了新的看法。

之前她覺得胡隊長管不住家裡的老娘,遇到事情能裝死就裝死,不是個有擔當的人。

現在看來,胡隊長雖然魄力不足,腦子也不算聰明,但人品這點還是不錯的。

於是她展顏笑道:“什麼我的功勞,我是西溝生產隊的知青,這裡就是我的家,我的想法就是生產隊的想法,能為生產隊做出貢獻,那是我的榮幸。”

胡隊長笑得眼褶子都出來了:“你們知青就是不一樣,受過教育覺悟高,那成,回頭我就把這事情寫成報告。”

“至於你被表彰的事情,也得跟陳書記彙報,這樣吧,你明天跟我一起到公社去。”

阮瑤勾唇:“好。”

要是胡隊長不主動提起來,那她也會想辦法跟過去。

隻有見了陳書記,那她才能進一步實行她的計劃。

**

晚上,昏黃的油燈下。

溫寶珠啃著窩窩頭,依依不舍問道:“阮瑤,你真的要搬到那個阮家去嗎?我聽說那家人都不太好相處。”

何止是不太好相處,趙香蘭霸道強勢,四個兒子兩個是二流子,好吃懶做,她擔心阮瑤住過去會吃虧。

阮瑤慢慢品嘗著鴨蛋,臉上卻做出傷心無奈的模樣:“我父母都寫信過來了,我就是不想去又有什麼用?”

聽到這話,溫寶珠愈發用同情的目光看著她。

之前在京城火車站的時候她就發現了,其他知青都有父母親戚過來相送,隻有阮瑤是一個人去火車站的。

當時她就覺得很奇怪,現在看來,阮瑤的父母就像醃壞的蛋,焉兒壞。

沈文倩對阮瑤的家庭比較了解,這會兒聽到她的話,恨鐵不成鋼道:“你之前不是很牙尖嘴利,很會懟人嗎,怎麼一遇到你父母的事情,你又變成這副慫模樣?你也太沒出息了!”

讀書那會兒,她就看不慣阮瑤對她父母唯命是從的軟蛋模樣。

她們可是新時代的女性,哪能像軟柿子一樣被人搓圓揉扁,遇到不公平就應該奮起反抗。

可那時候無論她怎麼說,阮瑤都不敢反抗她父母,這段時間阮瑤跟變了一個人似的,她還以為她不一樣了,沒想到還是這麼沒用。

阮瑤斜睨了她一眼:“你寫給你哥的信,是跟他告狀我不給你餃子吃吧?”

沈文倩:“……”

阮瑤聳肩:“跟三歲孩子一樣吃不到東西就告狀,這樣比起來,的確是你比較有出息。”

“噗嗤——”

聽到阮瑤的話,溫寶珠和角落的林玉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下一刻,隔壁也傳來丁文林的笑聲。

沈文倩:“…………”

感覺有被鄙視到。

好氣。

晚風吹來,院子裡的榆錢樹沙沙作響,大片的月光照進來,屋裡的簡陋無處可藏。

阮瑤看了一眼周圍破敗的環境,把最後一小塊鴨蛋咽下去。

這是最後一個鴨蛋了。

從京城出發到現在,她就吃了一頓蓋澆飯和一頓餃子。

其他時候都和其他人一樣,要麼啃窩窩頭,要麼煮野菜粥,每餐隻能吃五六成飽。

有時候半夜三更被餓醒,那種滋味真不好受。

好在她從小就吃了不少苦,而且也是她主動選擇來邊疆當知青的,所以沒啥好抱怨的。

隻是她還是要想辦法在這個時代更好的生存下來。

更重要的是帶領大家過上好日子。

想到這,阮瑤渾身充滿了力量。

**

此時阮家正在召開第二次家庭會議。

跟上次不一樣的是,這次三個兒媳婦被允許來參加會議。

趙香蘭坐在上方的位置上,綠豆眼掃過三個兒媳:“我們家要入進來一個知青的事情,你們應該都知道了吧?”

林秋菊/楊珍珍/洪勝男三人齊齊點頭。

“知道就好,彆看她年紀輕輕,聽她父母說心思多得很,你們到時候可彆被她哄去賣了。”

趙香蘭叮囑幾個兒媳:“等她過來了,以後家裡的家務活就由她去做,你們幾個就負責監督她,她要是不乾活,你們立馬跟我報告,知道了嗎?”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再次點頭:“知道了。”

趙香蘭對眾人做最後的總結:“我們要麵對的是一個狡猾的敵人,所有人都給我打起精神來盯著她,她做了什麼說了什麼都要跟我說,就是放個屁也必須跟我說!”

阮興國點頭:“媽你放心,阮瑤一放屁,我第一個跟你說。”

其他人:“……”

阮興康本來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這會兒聽到他大哥這話,差點被口水嗆到:“對了,媽你準備把阮知青安排住在哪裡?”

趙香蘭理所當然:“讓她住柴房就好了。”一個丫頭片子還想住什麼好地方?

阮家總共有七個房間,趙香蘭兩夫妻一間,四個兒子一人一間,剩下兩間一個是用來吃飯和招待人的堂屋,一個是用來放糧食柴火等雜物。

阮興康不置可否。

於是事情就這麼定下了。

**

第二天,阮瑤換上軍便裝,頭發梳成兩條麻花辮。

她看著鏡子裡發黃開叉的頭發,心想著回來一定要找個時間把頭發給剪了。

頭發乾枯沒營養是一回事,最重要是這邊水資源缺乏,燒水也不方便,所以還是留短發比較方便。

溫寶珠洗漱進來,看她穿著軍便裝,不由好奇道:“阮瑤你今天不用上工嗎?”

阮瑤點頭:“我跟胡隊長去公社那邊辦點事情。”

話音剛落,外麵就傳來胡隊長喊人的聲音。

阮瑤趕緊背上軍挎包出門,手裡還握著來不及吃完的窩窩頭。

來到門口,一眼就看到黑馬黑珍珠高大的身影堵在門口。

生產隊總共有三匹馬車,兩匹棕色的老馬,隻有這匹黑珍珠屬於壯年。

胡隊長平時很愛惜黑珍珠,輕易不讓它乾苦力,今天趕著黑珍珠出來,可見他有多重視。

阮瑤走過去,摸了摸黑珍珠黑亮的馬毛,又把剩下一點窩窩頭放到它嘴邊。

黑珍珠吃下窩窩頭,馬頭在她手上蹭了兩下。

上次走路用了差不多一個鐘頭,這次坐馬車隻用了二十分鐘就抵達公社。

今天不是開會的日子,公社守門的老頭看到胡隊長,還奇怪問道:“小胡,你怎麼有空過來?”

胡隊長滿麵紅光:“我過來找陳書記,書記他過來了嗎?”

話音剛落,身後就響起一個渾厚的聲音:“胡隊長,你找我?”

胡隊長回頭,看到陳書記提著公事包站在門口,顯然是剛來上班。

“陳書記,我有重要事情要向您報告。”胡隊長說著指向阮瑤,“這個阮知青您還記得嗎?”

陳書記肯定記得阮瑤,上次要不是阮瑤,也不會一下子有那麼多知青過來他們公社。

因此這會兒他語氣和善:“阮知青怎麼也過來了?”

阮瑤認真道:“我被組織評為‘愛國見義勇為先進分子,胡隊長說這樣的事情要跟你們說一聲。”

什麼?!

愛國見義勇為先進分子!!!

陳書記震驚得手裡的公事包差點掉地上:“阮知青你說的是真的嗎?”

阮瑤還來不及回答,胡隊長就點頭如搗蒜:“是真的,阮知青她可是為國家做了大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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