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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瑾擺弄著瓜果的手微頓,側目向她望來。齊珣則偏過頭低低地咳了兩聲,再放下掩著口鼻的手轉過臉來時,麵上仍帶著玩世不恭的笑意。
“是啊。”他像是分毫未生氣,隻如尋常那般感慨,“可惜開弓哪有回頭箭,若是那日迎到你的人是我,說不得你便見不到那些俗世煙火了。”
若是那日去迎親的人是我,你必然不會有那樣的機會。民間汙雜而險惡,生不得宮牆內長起來的嬌花,唯有本身便深陷泥濘之人才會看不清周身的濁垢。
你會被我以正妻之禮迎入宮闈,在異國他鄉陪我耗儘殘生。即便我來日身死,魚涼也不會放你離去。
可惜小狐狸背上紮著刺,說得急了便要撓人一爪。他極溫和地笑了笑,並不在意她的幾句氣話。
“那之後呢?你打算去哪?”
見江意躊躇著不肯告訴他,齊珣便適時露出些受傷的神情:“這也說不得嗎?我本以為就算做不成夫妻,我們還能做個朋友。”
齊瑾實在受不了他這副作態,又兼之被方才江意的話氣到,手下一個使力,便從那整枝葡萄上揪下了一個。江意輕抿著唇,作勢思索了會兒,才抬眸看向床上坐著的那人。
“我會在魚涼再待上三日,隨後進京。”
“進京?”齊珣輕挑了下眉,想起下旬便是千秋宴,問道:“你要以什麼身份去呢?燕汜如今隻怕容不得你。”
一旁默不作聲的齊瑾聞言則嗤笑道:“你的消息未免太不靈通,今日的燕汜已然歸了她哥哥。隻是他此行勢必要大出風頭,你若是跟著他……”
她邊把玩著那一小顆葡萄,邊朝江意看來,哂道:“且不說燕汜的隊伍早已啟程,便是你這弱柳扶風似的模樣,隻怕去了也是添亂。”
江意卻並未在意她的諷刺,隻唇角微微上揚,看向齊瑾。
“我需要你帶著我。”
她的神情太過篤定,仿佛料定了齊瑾不會拒絕。屋內的兩兄妹聞言則同時怔愣,似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之事。
齊瑾隻搖了搖頭,將那顆葡萄的外皮剝去,露出內裡晶瑩的果肉來。江意還在看著她,她便以兩指捏起果肉,隨意地回道:“那你的籌碼呢?”
似是等著她這句話,江意聞言笑了笑,回她:“我沒有什麼能做的。”
“但我已然知道了,你與晏府之事。”
齊瑾與齊珣皆不是好相與之輩,見她話落,二人也並未顯露出或驚訝或凝重的神情。
齊珣的眸光有些放空,無意識似地瞧著身旁的被角,像是完全沒在聽。齊瑾甚至還不慌不忙地咽下了口中的葡萄,拿起錦帕一根根擦拭著自己的手指,並不開口回應她。
但江意清楚,他們是在等她的下一句話。
若是她知道的太少,根本不足以威脅到二人,她此行便會無功而返;若是她說的太多,引得二人動了殺意,那她今日也未必便能走出此屋。
屋裡屋外皆是魚涼的人,於她而言不亞於四麵楚歌。
下一句話她垂眸醞釀了片刻,屋內的兩人也未出言詢問或相逼。一時間屋內寂靜無聲,似是人人都在神遊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