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公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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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句話落地,麵上便扯開了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手中端著的杯盞搖了搖,隨後毫無預兆地翻轉過手腕,將剩下的半杯酒儘數傾倒在了晏玦的桌案上。

先前的湯菜已被撤下,桌案上唯一的酒盞也已被晏玦端起,此刻屬於他的案上空無一物,隻得見酒液緩緩流淌而過的一片晶瑩。

四處的喧鬨不知何時漸漸平息,紀沅從大殿的門旁悄悄探出頭來,便見殿中正立著兩人,其一歪歪斜斜,另一人則站得離他頗遠,似是唯恐被醉鬼沾上一星半點。

酒宴上的鬨劇自然不止他們這一處,隻看帝王是否有意過問。隨侍昭帝的中官隻微一側目,周遭奉酒的宮人便如得了敕令,各自不著痕跡地引著這群人回到原位,隻留下正中對峙的兩人,一個手中的酒盞還沒拿穩,不住滴落的酒液正砸在另一人桌上。

中官見了,臉上便微微露出笑來,聲量不大不小地麵向昭帝稟報道:“江公子禦前失儀了。”

昭帝正支起身子瞧向下麵,聞言麵上神情不顯,隻略微頷首。

中官的話本可小可大,若往輕了說,也不過是酒席間人之常情。隻是昭帝既然點了頭,中官便斂起了本就不顯的笑意,朝昭帝行了一禮,退到他座後站定。

早在周圍人陸續散開時,晏玦便若有所覺,眸光飛速掃向主位。那中官正侍奉在昭帝座前,卻隻微微笑著,似是並沒在意他們二人的言行。

隻是待中官此番話落,便是再遲鈍的性子,此時也該發覺了其間端倪。此事本是一環扣一環,中官的話想來也僅是個由頭。昭帝意欲有所動作,隻不知這矛頭該對準燕汜還是晏府。

“江卿醉了。”昭帝掀起眼皮看向階下二人,言談間滿是不以為意的怠憊,“晏卿,不若攙他一把。”

晏玦側目望去,隻見階下眾人皆已散開,屏氣凝神侯立在一旁。今日的千秋宴,齊珣並沒撐著病體前來,隻留齊瑾一人擔任魚涼領隊,此刻卻並未看向他們,隻低垂著眸輕啜幾口杯中酒。池步月則仍端坐於桌案前,指間微微晃動著杯中佳釀,似笑非笑地瞧向正中的鬨劇。

“是。”他並未遲疑,當即應下,便探出手以巧勁奪下江珩手上的酒杯,穩穩擱在桌案上,任由杯底濺起細微的水聲。

自古晏府便與諸王不通往來,尤其是在這種眾目睽睽之下的宮宴,更需百倍小心以免落人話柄。但如今昭帝已然發話,晏玦便斂下心神,上前半步,攙住江珩醉得歪歪斜斜的身子。

這人一向以光鮮持重示人,想來從未有過這般狼狽的時刻。他身量也頗高,晏玦上前攙住他的手臂時,能明顯感受到一股大力壓住自己的半邊身子,卻又極快地收斂,似乎方才一閃而過的重力隻是晏玦的錯覺。

醉酒之人往往難以控製自己的言行舉止,更遑論將依靠的力度收放自如。晏玦抬眸瞥了他一眼,但見這人雙頰一片潮紅,神情也帶著幾分酒後的懵懂遲鈍,眼底卻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