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怎麼這麼不聽話?
溫硯垂下眼眸,睫毛在眼臉上覆蓋出一層陰翳。
過了一會兒,他輕呼了一口氣,表情恢複了淺笑弧度。
——算了,關他什麼事,已經仁至義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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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寒假放假回家,紀汀就變得愈發沉悶下來,平常關在自己房間裡不出來,偶爾下樓也總是無精打采,仿佛在神遊一般。
紀琛是在回家後才知道阿胖事情,非常能體會妹妹感受。紀汀變化他看在心裡,但除了著急也沒什麼辦法。
蘇悅容對此很是擔憂,悄悄和紀仁亮商量著讓紀汀做個心理谘詢。
青春期本來情緒就容易不穩定,再加上高三壓力太大,這樣下去身體健康遲早會受到影響。
他們小心翼翼地跟紀汀提了一下這件事,她沒有特彆抗拒,於是兩人就找了個心理醫生。
是個微胖女人,看起來和藹可親。
蘇悅容帶著她上樓:“王醫生,孩子在房間裡做作業呢,您進去就行。”
房門關上,屋內隻剩下女人和紀汀。
王醫生笑著道:“在學習?”
紀汀轉頭看了她一眼,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不必拘謹,咱們可以聊聊天。”王醫生坐下來,帶著鼓勵眼神看向她,“隨便什麼內容都可以。”
“醫生,我情況我父母應該也有跟您提過一二,主要是高考在即……”
王醫生原以為要費一番口舌才能讓她開口,沒想到紀汀開門見山,邏輯清晰地進行陳述。她情感控製能力非常強,除了講到死去寵物時有點失態,其他時間都很鎮定。
王醫生跟她聊了兩個小時,覺得問題不是很大,隻要給予適當疏導和安撫就可以改善情況。
蘇悅容和紀仁亮對此鬆了一口氣,千恩萬謝地把人送出了門。
後麵一個月,紀汀狀態果然好了不少,不僅話多了,臉上也恢複了笑容。
家人們都放了心。
寒假這段時間很重要,認真規劃可以做不少事情。
紀汀深知自己薄弱項在理綜,每天都會做一套模擬卷,按照兩個半小時時間嚴格計算。
連大年三十都沒有落下。
爸媽誇她勤奮,讓哥哥跟她好好學習,這次紀琛難得沒有反駁,順著應了下來,一家人氣氛頗為和諧。
第二天一早,紀汀雷打不動地起來刷題。
定時器響時候,她正好寫完最後一筆,不由得鬆了口氣,開始對著答案自批。
可不過是掃了一眼,心情就倏忽沉重下來。
因為趕了速度,犯了粗心毛病,竟然接連做錯了兩道物理題。
12分。
物理老師總是在講台上強調“一分千人”,12分,那得被多少人超過?!
紀汀咬緊牙齒,目光落在這十幾天成績記錄欄上——
257,253,249,252,265,258……
根本沒有一點進步,連270都夠不著,要知道高考時候,理綜是一定要上285。
她氣得發抖,不受抑製地想起公布期末排名時老黎眼神。
“紀汀,你這次……唉,寒假要好好努力了。”
期末考,她考了第18名,第一次掉出前十,甚至連前二十都差點保不住。
他肯定很失望吧。
爸媽都以為那次心理診療治好了她,可紀汀自己卻知道,情況沒有一點好轉。
——她還是陷在一片迷惘無助沼澤裡,無法逃離。
自我證明、自我懷疑、自我否定惡性循環。
那兩個紅叉刺痛了紀汀眼睛,她咬住蒼白嘴唇——你怎麼這麼沒用啊?這種錯都能犯?!
紀汀攥緊拳頭,指甲刺入掌心,尖銳疼。
你真是個廢物!什麼都做不好!
她毫不猶豫地抬起手,很重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臉上火辣辣疼,紀汀卻覺得那種焦躁好像緩解了些許。
隻有這樣懲罰才能讓你記住吧。她在心裡冷笑。
紀汀麵無表情,又用力打了自己一下,胸口隨急促呼吸上下起伏。
“啪。”
不輕不重一聲響落在門外,她僵了一瞬,略微慌亂地轉頭。
下一秒,紀汀就覺得全身血液都變得冰涼,下意識地捂住了發熱半邊臉,難堪、狼狽情緒如潮水般湧來。
——溫硯正靜靜地站在走廊上,麵色沉凝地看著她,一貫上揚嘴角此刻沒有任何弧度。
他好像掉了什麼東西在地上,俯身彎腰將它撿起。
此時,一秒鐘都被放大到無限漫長,空氣仿佛陷入了凝滯。
片刻後,他竟然轉身離開。
紀汀坐在原位上,身體止不住地顫抖,眼眶裡很快氳起了淚。
怎麼會、怎麼會讓他看到了……
阿硯哥哥會不會覺得她是個怪物?
她一定讓他討厭了。
紀汀捂住嘴巴,抱緊自己雙膝,小聲地抽噎起來——
怎麼辦,她不想被他討厭……
“哭什麼?”
溫和嗓音淡淡響起,細聽竟還是帶笑。
紀汀淚眼朦朧地抬頭,看見溫硯模糊臉龐在微光中閃爍。男人拎著醫藥箱,捉住她捂臉那隻小手,語氣親昵道:“來,讓哥哥看看,是哪裡傷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