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汀發現,阿硯哥哥此刻表情絕對稱不上好,雖然是微微笑著,但是目光卻透出一絲暗沉。
她沒來得及想那麼多,順著他話回答:“你給我打電話了嗎?抱歉,我可能沒聽到……”
溫硯凝視了她一秒,又彎起嘴角,看向滿桌人:“在和朋友吃宵夜?”
這時,有同學終於忍不住問道:“紀汀,這是誰啊?”
“你男朋友?”
他剛才語氣太過親昵,也難怪他們會有這樣猜想。
沒想到兜兜轉轉,居然迎來了想象中局麵,紀汀大腦一時之間有些宕機。
她支吾著沒出聲,溫硯卻已經抬手搭上了她肩頭,表情還是淺笑:“嗯,不介意我和你們一起坐坐吧?”
什!麼!東!西!
她!聽!到!了!什!麼!
紀汀思維爆炸混亂,已經完全攪成了一團漿糊。
是她執念太深,出現幻聽了嗎?!
和紀汀關係較好黃婷婷已經叫出聲來:“紀汀,你男朋友好帥啊!以前怎麼沒聽你提起過?”
紀汀哪裡都不敢看,目光直直地落向前方,虛虛地說:“呃,那個……你們也沒問起過啊……”
大家張羅著讓兩人落座,溫硯朝排長淡淡地笑了笑,不由分說坐在了他和紀汀中間。
排長麵色微變,往另一邊挪了挪。
在同學們眼中,紀汀和她男朋友在外形上無疑是非常般配,不由得開始八卦道:“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呃……”
紀汀正踟躕,便聽到溫硯回答:“挺久了。”
“哇哦,那不是高考還沒結束就在一起了?!”黃婷婷嘖了一聲,“紀汀,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紀汀欲哭無淚,下意識地向身側看去。
男人也在這時朝她投來一瞥。出乎意料是,他表情很平靜,漆黑眼眸中沒有多餘情緒。
紀汀心咯噔一跳,驀然從輕飄飄喜悅中醒過神來——
他之所以會有今天這出,恐怕也是因為看到了排長所作所為吧。
解晰能想到,阿硯哥哥肯定也能想到。畢竟,這是最委婉最有效方法。
不是出於私心,紀汀,你可彆想太多。
她思緒逐漸有些遊離,耳畔是同學們興奮提問,間歇夾雜著溫硯低沉磁性嗓音。
幾人問:“你是我們學長嗎?”
溫硯頷首:“嗯。”
黃婷婷:“學長,我怎麼覺得你看上去好像很眼熟,貌似在哪裡看到過。”
溫硯淡淡笑道:“是嗎?可能之前在園子裡見過吧。”
黃婷婷絞儘腦汁也沒想出來這種熟悉感從何而來,於是乎換了一個感興趣話題:“汀汀,你和學長是怎麼在一起呀?”
紀汀正發呆,猝不及防被點名:“呃,我那個……”
她結結巴巴地說:“就、他是我哥哥同學,我們很早就認識了,就、就那麼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老、天、爺。
絕對不會有比這更尷尬局麵了。
紀汀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像是蚊子叫一樣,有些編不下去,求助般地看向溫硯。
男人有所察覺,抬起手摸了摸她腦袋,動作裡安撫意味明顯。他嘴角噙著一抹微揚弧度,凝視著她眸光專注又繾綣。
雖然溫硯什麼都沒說,但同學們還是能夠很好地通過兩人相處磁場腦補出他們日常戀愛細節。
啊,學長簡直滿心滿眼都是汀汀,她可真是太幸福了!
然而到了紀汀這邊,就完全是一種另類煎熬了——被溫硯用這樣溫柔眼神注視,她覺得自己大腦已經完全當機了。
仿佛一條烈日下炙烤小魚,因功率過大無法承載而變成了肉乾。
心跳太快,像是要躍出胸腔。
有同學又張羅著點了幾道菜,新鮮美味食物一經上桌大家就一陣哄搶。
溫硯偏過頭,輕聲問紀汀:“想吃什麼?”
紀汀睫毛顫了顫,低著眼抿著唇:“……隨便。”
怕話說得太多就露了餡,她緊張地克製著自己語氣。
溫硯笑了笑:“記得你很喜歡吃這個,嘗嘗看,和咱們那邊有什麼不同。”
紀汀低頭一看,是一碗桂花酒釀丸子。她還沒動作,溫硯就拿起調羹舀了一勺,接著埋首輕輕地吹了吹。
片刻,他端著調羹移到紀汀麵前,桃花眼彎了彎:“小心燙。”
我!!媽!呀!
什麼意思?!這、這是要喂她嗎?
這個令人震驚念頭還沒在紀汀腦子裡成形,對麵黃婷婷就發出一陣誇張叫聲:“啊呀,學長喂你吃東西呀汀汀,也太會秀恩愛了吧!”
同學們都看過來,起哄:“哎喲,了不起啊~”
曖昧和羞赧在此刻達到了臨界值,“砰”一聲衝破瓶頸,像是一朵朵煙花炸響在紀汀腦中。
她不由自主倒吸了一口冷氣,感覺大家目光就像明晃晃刺燈一樣射過來,讓她無處容身。
紀汀害怕拖延時間太長溫硯會看出端倪,於是便英勇就義般,迅速地就著他遞過來勺子吃了一口,然後拿起紙巾欲蓋彌彰地擦了擦嘴:“嗯,還挺好吃。”
眼神飄忽間發現溫硯還在看她,紀汀懟了懟他手臂,低聲說:“你快嘗一嘗呀,哥哥,甜。”
“……”溫硯神情好似有一瞬間凝滯,很快溫和地笑起來:“嗯。”
眼看他終於轉移了注意力,紀汀才暗暗鬆了口氣。
她舉著紙巾擋出半張冒著熱意臉,和緩地呼吸以平複自己過激心跳。
桂花香蜜簡直要沁到她心裡去了,紀汀想。
臨近十一點時,玉樹園要打烊了,大家提出去紫操喝酒吃燒烤。
溫硯攬著紀汀起身,從善如流地微笑頷首:“抱歉,她不太能熬夜,我們就先回去了。”
聞言,同學們都朝紀汀擠眉弄眼,尤其是黃婷婷,眼睛裡明晃晃地寫著“你男朋友可真體貼”。
紀汀像是一隻失去了言語能力小鵪鶉,恍恍惚惚,因此也就沒看到溫硯陡然瞥了排長一眼。
他眼神冷沉,含著濃濃警告意味。排長和他對視片刻,率先轉過頭去。
大家揮手和兩人告彆。
往外走時候,手心忽然被人握住,紀汀渾身輕微一震,下意識地蜷起了指尖。
——此時此刻,溫硯手就牽著她,指節分明,修長有力,她感覺自己手臂成了引線,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
身側是他這尊大佛,身後是同學們毫不掩飾八卦目光,紀汀垂著腦袋,略顯艱難地前進著。
一分一秒比平日還要漫長,一直到走出玉樹園門口外,溫硯才鬆開了她。
紀汀抿著唇,半晌才仰起頭,訥訥道:“阿硯哥哥……”
男人打斷她:“剛才事情,彆放在心上。”
他表情還帶著一絲陌生又熟悉疏淡,紀汀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隻低低應了一聲。
溫硯看了她一眼,眼神柔和了些許:“哥哥那樣做是為了你好。抱歉,沒提前和你商量。”
紀汀頓了幾秒,擠出一抹笑:“我知道,謝謝哥哥。”
溫硯垂眸:“我送你回宿舍。”
一路上,兩人都沒怎麼說話。到樓下鐵門時候,紀汀跟他道彆:“哥哥,我上去啦。”
“汀汀。”男人叫住了她。
“……”
他眼眸漆黑,深邃輪廓被皎潔月色沾染:“下次再遇到這種事情,告訴我。”
宿舍裡舍友已經睡了,紀汀回寢之後,躡手躡腳地爬上床,腦中回想著剛剛情景,半晌輕輕歎了口氣。
——在飯桌上,溫硯神情天.衣無縫。
坦然到讓她幾乎感覺出一種挫敗。
他是真,對她一絲一毫想法都沒有吧。
可她呢?隻要看著他眼睛就能瞬間沉入美好幻境,也不管這是否隻是她一個人獨角戲。
紀汀翻了個身,深吸了幾口氣。
經過這麼長時間相處,她自我恢複能力強了太多,不一會兒就調整好了心態,給自己加油打勁。
時間還長呢,彆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