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1 / 2)

上北大還是上清華 浮瑾 11667 字 6個月前

沒有人知道,溫硯最羨慕的是彆人家吵架的場景,因為在他家——

連架也吵不起來,空氣中流淌著的都是純粹的漠然。

溫硯後來才知道,他是父母年輕時遊戲人間的意外產物,當時還不流行打胎,兩人將錯就錯奉子成婚。

沒有愛情的婚姻就如同看不見亮光的長夜,這種不良體驗從很早就傳遞到了孩子身上。

三個人在家裡的時候總是沉默無言。

偶爾老師會布置父母和孩子共同完成的家庭作業,溫硯拿著材料去找媽媽,女人抬頭溫柔一笑:“抱歉,媽媽在工作。”

他又轉身到另外一個房間,但還沒進門就聽到男人的拒絕:“爸爸忙,乖,你一定可以自己完成。”

可是他那時年紀太小,還以為所有的家庭都是這個模樣,直到他二年級時,看到同學的爸媽來接人放學,一家三口有說有笑,他才恍然明白——

哦,原來親情是這個樣子的啊。

在溫硯心裡,他的父母都是極其成功的人,在自己的領域頗有建樹。

他想,是不是因為自己不夠出色,所以吸引不了他們的目光?

他開始嚴格要求自己,爭取事事都做到最好,隻為得到他們的一句誇讚。

起初這種方法確實奏效,後麵卻漸漸沒什麼用了。

——仿佛他再怎麼努力,都不會被他們在意。不像其他人,什麼都不用做,就能夠獲得家人滿心滿眼的關注。

九歲的時候,父母雙雙赴美工作,最高大上的WallStreet。自此之後,他們之間的聯係更少。

兩人把溫硯留在外公家。

外公本就不喜歡自己的這個女婿,對外孫的態度自然也算不上好,隻是在衣食住行上沒有苛待過他。

溫硯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擁有這麼多的親人,卻沒有一個人真正關心他。

父母原本有提過讓他也來美國上學,但溫硯不想去——在國內他至少還有玩伴,出了國就真的是一無所有了。

他不指望那兩個人會顧及自己。

日子也就相安無事地過著。

雖然心裡埋怨,但溫硯還是期盼著每年父母回來看他的。

十二歲的生日,爸爸說要給他親手切蛋糕。

他常常大半年才回來一次,溫硯又期盼又激動。

放學回家的時候,奶白色的蛋糕盒已經放在桌上。

爸爸回來了嗎?

他興衝衝地往裡屋跑去,猛地推開臥室的門——

一個還未形成的笑容僵在嘴角。

父親和小姨在床上抱著,驚慌失措卻一時間無法分離,卷起的雪白被角刺痛了他的眼睛。

後來這場鬨劇究竟如何收場,溫硯已不記得了。

他隻記得父親沉下臉,命令他:“把你看到的全部忘掉。”

可笑至極,他倒成了犯錯的那個了。

那個人是覺得,回來給他過生日就已經是大發慈悲,他不該推開那扇門,是不是?

他惡心得起了生理反應,崩潰到想吐但是又吐不出來,晚上蜷在被窩裡無聲地流了一夜的淚。

倒不是為父親的背叛傷心,而是終於清晰地認識到——爸爸是不愛他的。

還指望他能考慮你的感受嗎?

彆做夢了,醒醒吧。

他很少哭,但是那天是真的有點克製不住。痛楚太深,記憶倒有些模糊了,隻感覺心裡有什麼東西破碎了。

諷刺的是,他後來又無意撞見了母親出軌的情景。

女人尚還遮遮掩掩,他卻很快釋然。

一直都知道這對夫妻貌合神離,各玩各的也算圓滿。

他的內心甚至獲得了一種變態般的平衡感——隻有一個人不忠,似乎不太公平。

隻有一個人不愛他,好像也不太公平。

溫硯一向是懂得及時止損的聰明人,不會明知前方是死路還撞得頭破血流。

在這漫長的十幾年中,他逐漸學會了一件事情——冷漠是最好的保護機製,隻要沒有情感訴求,就永遠不會被傷害。

但是,在他明白這個道理之前,他已經長成了一個無比世故的人。

一開始,也許隻是想討好那兩個人,卑微地奢望他們能多施舍給自己一些目光。

到後來,這麵具就融到骨血裡了,撕下來會疼。

他覺得這樣挺好,便不再刻意改變自己了。

但總有道聲音在嘲諷自己——內心是空的,外表再熾熱有什麼用。

越講到後麵,溫硯的語氣越輕鬆,甚至還帶上了隱隱的笑容。

紀汀的心一抽一抽地疼,像隻小貓咪一樣匍匐在他胸口:“不想笑就彆笑了。”

男人滯了一下,嘴角慢慢地拉平,抿成了一條線。

小姑娘的眼睛太清澈,對著他更是毫不掩飾,溫硯垂眸道:“你是在同情我嗎?”

他皺了皺眉,露出了一個難過的表情:“我不喜歡被同情。”

“不,我是在心疼你。”紀汀把手放在他心口的位置,低語,“因為愛你,所以心疼你呀。”

溫硯的瞳孔震了一下,緊繃的下頜泄露出些微的隱忍。

他的心間有一座灰色的孤塔,強大到經年累月堅不可摧,又脆弱到因一句話便頃刻坍塌。

而她,便是讓一切陷落又重塑的源頭。

溫硯握住她的肩頭,輕聲道:“遇見你之前,我就是個沒有感情的怪物。”

他將紀汀緊緊圈在自己的懷裡,呢喃:“我不會愛人,是你教會我的。”

“你不是怪物,你是糖糖最好最好的阿硯哥哥。”她軟軟地答道,“是我十六歲就喜歡上的那個人,我看著他,就仿佛看到世間所有的美好。”

溫硯的身體止不住地輕微顫抖。

——原來,他的那束光在更早的時刻就已經降臨。

這樣渾濁的世上怎麼會有這樣潔白的她呢?

讓人覺得怎麼愛都不夠,想要把命也給她。

他禁不住想——是什麼時候愛上她的?

是運動會,啟創聚會,還是冰島那次?亦或是更早,說不準在高三的那些糾紛和誤會中,他就已經深深淪陷。

原來他愛了她這樣久,久到她在他生命裡留下了如此厚重的痕跡,沒有人可以擦除。

溫硯緊緊地凝視著她,紀汀以為他仍舊心裡難過,伸出小手想要撫平他眉心。

她像哄孩子一樣抱了抱他:“我在呢,哥哥。”

溫硯的眼睫顫了顫,喉結滑了下,緩緩道:“親親我,好嗎?”

紀汀望著他濕漉漉的雙眸,心裡酸脹又柔軟——這樣的要求誰能拒絕得了。

她湊上前去,親了親他的臉頰。末了又轉向他雙唇,動作輕柔中帶著撫慰。

其實到現在紀汀還有點不敢置信,她真的和阿硯哥哥在一起了,他們還自然而然地做著這些情侶之間應做的事情。

她從沒想過,原來接吻也有種魔力似的,會讓人著迷。

溫硯按住她,閉著眼睛落下一串滾燙的吻,紀汀也動情地摟住他的脖子予以回應,這反應更加點燃了他。

他能夠感到自己內心的那種渴望——想儘情占有她,想讓她隻屬於他一人。

溫硯不想再嚇到自己的小姑娘,但又熱意難耐,啞著嗓子在她耳邊說:“幫幫哥哥,好不好?”

半小時後。

在男人的低笑中,紀汀紅著臉窩在沙發裡,一副無言到快要炸裂的模樣。

她第一次談戀愛,做什麼都是新手一枚,心裡實在害羞得不行。

溫硯伸手去抱小姑娘也被她躲過,她卷翹的睫毛發顫,抱著膝蜷縮著,像隻埋首在沙堆裡的可愛小鴕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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