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米的距離。
太過用力的注視讓紀汀眼眶發酸。
她突然攥緊了拳, 拚命向前跑去。
身後傳來田佳慧訝異的喊聲:“哎,你要去哪兒啊?”
川流不息的人潮兩側。
在她向他奔去的那一刻,他也邁開了腳步, 向她而來。
這個情景讓紀汀忽地想起了兩年前。
——在工物館那條雪路上,溫硯也是這樣, 任脖子上灰色的圍巾在風中飄搖起舞。
不是誰都可以遇見義無反顧朝自己飛奔過來的人。
她是多麼的幸運。
下一秒, 紀汀感到自己落入了一個堅實溫暖的懷抱中。
她腳尖離地, 身體被他托起, 幾乎是以一個俯視的角度,將他眸中的爛漫星光和溫柔笑意儘收眼底。
溫硯微仰起頭,親吻她。
紀汀閉上眼的那一刻想。
這是夢嗎?
如果是, 那也一定是她做過最甜美的夢。
廣場上的奏樂換了另外一首,柔緩悠揚,天空簌簌地墜落細雪,像是開出了漫天的白色花瓣。
紀汀雖不敢置信,但是失重感卻一遍又一遍提醒她,眼前這一切都是真的。
——他不聲不響地,跨越了一萬零八百公裡, 十二個時區, 來尋她。
溫硯的雙唇滾燙,纖長眼睫輕輕掃過她臉頰,舌尖溫柔而強勢地一寸寸侵入。
許是受了美國文化的影響,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熱吻, 紀汀也沒覺得有任何不妥——她的全部感官都集中在眼前的人身上, 感受他真實的溫度。
而對於溫硯來說。
四個月的辛苦勞累,與現下將她擁在懷裡的充實滿足相比,不值一提。
小姑娘的頭上戴著一個漂亮的冬青花環, 紅豔豔的點綴將她皮膚襯得更加白皙明媚。
而她的眼睛,比星星還要亮。
“i iss you”他貼著她的唇,親昵低喃。
所有的一切,聖誕樹,白雪,彩燈,人群,都如潮水般遠去,紀汀彎起了嘴角,俏麗的容顏像是朵朵桃花翻浮出水麵:“so do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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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佳慧覺得自己命運實在悲劇。
為了給紀汀製造驚喜,她偷偷給溫硯通風報信,最後整了這麼一出浪漫邂逅。
結果這兩人見麵後如膠似漆,壓根不把她的命當回事,每分每秒都在屠狗。
在這節日氛圍濃厚的夜晚,心酸就格外明顯。
手機鈴聲響起,來電顯示“方澤宇大可愛”,田佳慧哼了一聲,接起:“乾嘛?”
那頭愣了一下,然後散漫笑道:“怎麼了這是?火氣那麼大?”
“沒!事!”田佳慧賭氣了兩秒鐘,沒忍住心直口快,“我聽人家說,如果交了男朋友和之前沒什麼區彆,那這個男朋友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方澤宇笑,語氣有點敷衍:“是嗎。”
“你……”田佳慧用腳尖戳著地上的積冰,悶聲道:“哎呀,算了。”
那頭也沒追問“算了“是什麼意思,隻問道:“你現在在波士頓?”
“嗯。”
“咱們現在要不要玩個電話遊戲?”
這是什麼稀奇古怪的要求。
田佳慧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你要玩什麼?”
方澤宇:“我跟你隨便指路,然後你在遇到的小店裡買一樣東西帶給我。”
她噗嗤笑了一聲:“你怎麼這麼幼稚啊?”
方澤宇笑:“玩不玩?”
反正現下也沒什麼事,這遊戲聽起來比當電燈泡有意思,田佳慧應道:“好啊。”
“那我開始了。”他說,“你向前走五十米,然後右轉,看到的第一家店,進去。”
田佳慧跟紀汀打了個招呼,然後按照方澤宇的指示往前走。
右手邊是一家手工肥皂店,滿屋子的奇異香味。
櫥櫃上玲琅滿目,田佳慧看了一會兒,挑了一隻極不符合方澤宇氣質的黃色鴨子肥皂。
方澤宇:“我好像聽見你壞笑了。”
“咳咳,沒有啊。”田佳慧一本正經,“就一家肥皂店,給你買好了,然後呢。”
“買好了是吧。”方澤宇接著道,“你現在出來,走到對麵街道,然後右轉走十步,看看是什麼店。”
對麵。
右轉十步。
是一家ffee hoe。
田佳慧笑道:“咖啡店誒,我沒法給你帶回去。”
方澤宇:“那你隨便買點東西自己吃。”
“好。”
雖然真的是個很無聊的遊戲,但田佳慧還是頗有儀式感地買了一袋曲奇餅。
她邊啃邊問:“接下來呢。”
方澤宇停頓幾秒,似乎是想了一會兒:“你再出去,走到對麵街道,右轉走三十米。”
田佳慧覺出不對:“哎等下,你是不是故意想讓我走來走去?”
他無辜道:“沒有啊,我就隨便說的。”
嘁。
田佳慧扁嘴:“行吧。”
她走了三十米,發現前麵是一家芬芳四溢的花店。
“你說你這家夥可真能挑,選的儘是些我帶不回去的東西。”
田佳慧一邊說一邊走了進去,琢磨著到底給他帶樣什麼東西比較好。
看來看去,好像就隻有挖土的小鏟子、花盆和包花用的絲帶可以買。
前兩樣實在太直男了,她最終選了一卷顏色漂亮的紮花絲帶。
不過是粉色的。
到時候給他綁在頭上,嘻嘻。
田佳慧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忍不住捂嘴笑了出來。
方澤宇問:“你笑什麼?”
“咳,沒有。”她一秒鐘恢複正經,付了錢之後問,“下一站去哪?”
方澤宇:“呆那彆動。”
田佳慧奇怪道:“嗯?為什麼呀?”
“因為……”
她手一滑按了屏幕。
結果通話居然被按斷了。
“……你要等我來找你啊。”
誒?
電話掛了,怎麼他還在說話?
田佳慧似有所感地回頭,卻倏忽被厚實的羽絨阻礙了視線。
有人在她頭頂扣下一頂絨球帽,嗓音懶洋洋的:“也不知道給自己保個暖,瞧這小耳朵都凍紅了。”
她眨了眨眼,不確定地問:“方……方澤宇?”
“嗯,是我。”男人吊兒郎當地笑。
他俯下身來,聲音低沉:“現在,還覺得男朋友沒有存在的必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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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佳慧本來有種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
這下,立馬好了。
害,狗男人還是合格的。
接下來的兩天,他們兩對誰都不想打擾誰,開始分頭行事。
一個學期的美國之行其實很短暫,但又是紀汀人生中彆樣的一筆。
回國以後正值寒假。
她也沒什麼事情做,又沒來得及找實習,便提出:“阿硯哥哥,我能不能去你那裡觀摩學習啊?”
啟宴目前頗具規模,剛剛進行c輪融資,金額8000萬美元,“千像”用戶數達3000萬,全年營收過億。
自從建立了經驗分享、問答、視頻等一係列社區以後,啟宴選擇了廣告和電商等一係列流量變現的方式,真正地打響了國民度。
溫硯笑:“當然可以。”他說,“隻是,如果你需要其他實習的話,我也能夠幫你安排。我們這裡,更加注重產品而不是金融,我怕對你之後的職業生涯沒有太大幫助。”
紀汀想了想:“我還是想去。”
在之前的實習中,她已經嘗試了金融行業最主流的幾個方向,但感覺興趣都不是那麼濃厚。相反,之前在x-b和師兄師姐討論時,她有更多的靈感。
說不準實業道路更適合她呢。
見紀汀堅持,溫硯自然沒有二話。
於是,全啟宴的員工,都知道公司空降了一位祖宗。
茶水間,兩個女同事竊竊私語:“你聽說了嗎?溫總的女朋友要來我們公司呢。”
“啊?溫總有女朋友啊?”頗為歎惋的語氣。
胡昱祈在她們身後重重咳了一聲。
兩人趕緊回神:“胡總好!”
他故意麵無表情:“那個,上班時間,少八卦啊!”
“嗯嗯。”
雖是答應的語氣,但兩個女員工仍明目張膽在他眼皮子底下互相使眼色。
內心os都快在臉上寫出來了——
就好像是在說:“你看胡總又掩耳盜鈴。”
“就是就是,最喜歡聽八卦的不就是他自己?”
“哎呀,反正他也就那麼一說。”
胡昱祈:“……”
為什麼他在下屬麵前如此缺乏威嚴?
莫不是看他小模樣長得標致好欺負?
哼,討厭。
懷著忿忿不平的心情,他敲響了溫硯辦公室的房門。
“請進。”
胡昱祈走進去,看到紀汀坐在旁邊,不由得挑了挑眉:“喲,妹妹來了啊?”
溫硯顰起眉。
他微眯眼眸,指節叩了叩桌子:“叫誰呢。”
胡昱祈深吸了口氣,訕笑改口:“嫂……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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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汀第一次來啟宴的總部,沒想到裝潢如此簡約大氣。
放眼望去窗明幾淨,工作間錯落有致,綠油油的盆栽悉心擺放,甚至還有一整麵的員工心願牆,貼滿了便利貼。
紀汀略一掃過,看到不少許願升職加薪、業績翻倍的——這是一個很年輕的公司,不斷有新鮮血液湧入,充滿了乾勁。
很有溫度的一個地方。
她內心有許多難言的情緒湧動。
——親眼見證一個企業的成長,太震撼了。
溫硯問:“覺得怎麼樣?”
紀汀回過神來,笑:“真的很好。”她走過去,從座椅背後摟他的脖子,“你好厲害,我太崇拜你了。”
即使是再成功卓越的男性,聽到愛人的讚美都會忍不住心生自得。
溫硯轉過身來,一雙桃花眼漾著愉悅的笑:“以後這裡的一切,就全是你的。”
紀汀眨了眨眼,心跳沒來由地加快。
仿佛再深入談論就會涉及什麼重要的話題。
她顧左右而言他:“嗯……一會兒是不是有個小會?”
“對。”溫硯沒再繼續剛剛的話題,起身,“走吧,一起去會議室。”
時隔兩年,再次聽他陳述公司概況,紀汀簡直覺得熱血沸騰——前景向好,增長強勁,各板塊業務欣欣向榮……
在座的高層基本上還是當時在x-b裡麵那些學長學姐,沒有什麼人事變動。
與過去而言,他們明顯乾練了許多,對市場也有了較為一針見血的認知。
溫硯坐在主位,依舊條理清晰:“我們下一階段的目標是,從短視頻擴展到全文娛板塊,包括網文、遊戲、直播等。”
胡昱祈說:“網文這塊,我們可以先做免費,內容的獲取主要有幾個方麵——實體書的電子化、從第三方渠道購買,以及高價挖頭部作家。”
溫硯點頭:“其實免費和付費並不矛盾,隻不過是一種價格歧視罷了,可以同時做起來。”
負責arketg的江思源說:“硯哥,直播這邊,我們還是去其他平台挖他們的kol(類似網紅)?”
“挖人和自己培養,雙輪並驅。關鍵是話題度,根源還是在於營銷。”溫硯說,“網文、直播都可以和電商聯動。”
幾人討論了一段時間,溫硯問紀汀:“糖糖,你有什麼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