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 122 章(1 / 2)

這個冬季,對奧爾伯裡城裡苟延殘喘的奴隸們而言,就像一場漫長無比的冷酷行刑。

每天睜開眼睛,都麵臨著同伴死去的悲慘畫麵;而每晚閉上眼睛前,則會陷入“明天或許就輪到我們醒不來了”的深切恐慌。

當城堡裡的暴/徒們大肆享受著美酒佳肴時,他們卻靠著平分那一點點野菜,拾取被厚雪覆蓋的受潮枯柴——這是領主橫死後,給他們帶來的唯一稱得上“好處”的東西了,然後像羊群一樣軟弱地擠在一起互相取暖。

當雪終於越下越少,地上的積雪越來越薄,灑在身上的陽光越來越暖和,田間開始冒出野草的綠意時……

從這種浩劫裡幸存的奴隸們,還恍惚得不敢相信這一切。

他們麵麵相覷著,想從對方臉上稍微得到一點鼓舞。

然而在這煎熬的冬天過去前,他們全都想清楚了一點。

——城堡裡的人,隻會比前領主更不在意他們的死活,也不可能關心地裡的收成。

就算是那殘暴又吝嗇的布托爾子爵,至少會在他們乾滿一天活後,讓管事們賞他們一碗稀豆湯喝。

要是遇到收成好的年份,還會再給一小把麥子或是豆子,可以帶回家煮給其他家人。

現在,卻什麼都沒有了。

奴隸們彷徨地看著灰燼和野草混雜、麵目全非的田地,陷入了絕望的沉默。

平時最可怕的管事,就像是窮凶極惡的牧羊犬。

一旦沒有了牧羊犬的帶領,習慣被驅趕、鞭撻的羊群,反而陷入了迷茫和惶恐。

他們,該怎麼辦?

“不如現在逃吧。”

有人忽然開口。

他身邊的人頓時一激靈,不可思議地看向他:“斯瑪特!”

說話的人叫斯瑪特,明明隻是30歲出頭的年紀,卻被苦難折磨得像是50歲的老者。

很多人都已經忘了,這個因為身體虛弱而很難乾好分內的活,經常挨打的窮困潦倒的老人,曾經也是一位自由民。

斯瑪特舔了舔乾裂的下唇,略帶向往地看著萊納城的方向,自顧自地繼續說道:“雪化了,路也解凍了,終於可以走了。你們要跟上嗎?我不想留在這裡等死。”

他是運氣太不好了:剛巧在暴/亂發生前的那幾天裡,他做活做得慢了些、被個心情不好的瘋子管事給逮住了。

本來就孱弱的身軀被鞭子狠抽一頓,讓他差點當場就斷了氣。

要不是鄰居奈伊夫好心,在管事抽打完他離開後、偷偷把陷入昏迷的他拖進自己屋子裡、又冒著危險到處找草藥給他醫治的話……就算他運氣再好,也不可能挺到現在。

這場暴/亂對他而言,算是幸運的:那個為了胡亂出氣而選擇鞭打他的管事,是以為他已經死掉了,才沒計較他這幾天的曠工。

而又在發現之前,對方就因為平時總欺壓奴隸、成了最早被叛軍的斧頭砍掉腦袋的那批人。

當然,斯瑪特的幸運也就到這裡了:在之後的大半個月裡,他的身體都太過虛弱,根本沒法趁兵荒馬亂的最好時機逃跑。

而等身體稍微恢複些,就已經迎來寒冬了——在缺衣少食的情況,除非是想自尋死路,否則根本不可能有人踏上這場希望渺茫的旅途的。

能熬過這個噩夢般的冬天,對他來說,簡直是一場神跡。

“你、你瘋了嗎?”

奈伊夫難以置信地看著一臉輕鬆地說出這番話的鄰居,磕磕絆絆道:“我們不是平民,一點錢都沒有,也沒有食物。不會有城市願意接納我們的。”

“是啊。”也有人很快回神,小聲附和道:“而且為什麼要去萊納?那裡每年冬天死的奴隸,據說比我們這裡還要多得多呢。”

“那還是個被詛咒的可怕地方。”

“我……我不想去。”

實際上,歸屬與土地終生綁定的奴隸,哪怕真被逼到無法喘息的絕境了,也極少會有願意冒險去其他城市,熬過痛苦的一年、好從法理上變成那座城市的奴隸的。

這不僅是他們缺少平民的眼界和膽量,更是因為無比清楚自己不管去到哪裡,麵臨的命運恐怕都是相同的。

“我勸你也彆想了,斯瑪特。”有人好心勸道:“你連最普通的活都做不好,去到萊納,彆人也不可能接納你的!而且說不定再等等,他們就會想起發春種給我們了呢?”

斯瑪特帶著些憐憫和無奈地看了眼他們,略微地笑了笑,並沒有揭穿這點稀薄的僥幸。

要是裡麵的那群叛軍有點腦子,或是說有長期占領這裡的意圖,就不會在當初城堡人員根本沒有進行過像樣抵抗的情況下、還把農田焚燒殆儘了。

秋收的戰果被徹底霸占,秋耕的成果則被付之一炬。

他們已經耽誤了一整個冬季的耕作了。

現在要重新開墾被廢棄的荒地,再重新種下作物、等待成熟……他們的人恐怕早就再度餓死一大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