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第 165 章(1 / 2)

斯拜爾並不是現代人,當然不可能領悟到奧利弗突如其來的惡趣味。

他嘴巴微張,呆呆地盯著那張漂亮的臉看了很久,直到一旁的老主人——格裡德憤怒的咆哮聲響到了不可忽略的地步,才回過神來。

讓奧利弗有些意外的是,他臉上原本浮著的迷惘和詫異,幾乎是瞬間就煙消雲散了。

“看來,我是被尊貴的殿下捉住了。”

他的嗓音略顯沙啞,卻依然從容。

在這麼一句喃喃自語後,他輕輕地歎了口氣,眼裡卻並沒有太多的遺憾。

而是在低頭飛快地整理了一下身上沾到的浮灰和躺出的皺褶後,就謙恭地傾身道:“希望殿下會容許我先站起身來,向您正式行禮。”

格裡德還在嘶聲罵著:“——肯·斯拜爾,你這該死的惡棍,花言巧語的叛徒!”

自始至終,斯拜爾都沒有向在一邊大聲咒罵的主人看上一眼。

同樣為大貴族服務多年的管家,斯拜爾的年紀其實比福斯的還要略微輕一些,也沒有親曆過戰場的蹉跎。

但不管以誰的眼光去看,斯拜爾的麵相都比福斯的要顯得蒼老得多。

不過,也有許多地方是共同的:這或許是常年執掌城堡裡外事務的人才特有的老成沉穩,哪怕是在意識到自己已經一敗塗地的情況下,斯拜爾的第一反應也是挺直腰杆,維持住該有的斯文和體麵。

奧利弗眨了下眼,有些玩味地笑了笑。

說實話,光看對方這份與福斯有幾分相似的精神麵貌,斯拜爾給他留下的第一印象,就遠比貪生怕死、對弱者卻殘忍冷酷的格裡德要強得多。

哪怕隻看著點,他也願意打消讓人將對方捆縛住的念頭。

他也完全不擔心斯拜爾或許會突然暴起、對他不利。

即使福斯和其他武藝高強的騎士都不在近處,但反正……不管是他還是身邊的貓貓神,都是外貌上具有一定欺騙性,實質上並不好惹的存在。

最重要的是,奧利弗十分清楚:要不是貓貓神偷偷替他用神力作弊的話,這時的斯拜爾其實早就順利地逃出去了。

想到自己無意識坑了對方一把,奧利弗便不由得對他多了一些寬容,順道縱容了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於是麵對斯拜爾這個並不過分的請求,他輕輕頷首,表示允許。

“感謝殿下。”

斯拜爾不疾不徐地站起身來,風度翩翩地一拂袍角,向他單膝下跪後,精瘦的上身以極大的幅度朝前彎下,向他行了個再標準不過的貴族禮儀:“尊敬的殿下啊,願神的榮光永遠保佑您。肯·斯拜爾,您的手下敗將,願意接受您的任何處置。”

奧利弗微微一笑,從容地接受了他的見禮後,很快就問出了第一個問題:“如果你願意坦誠的話,不如就先告訴我,為什麼你會這麼憎恨你的主人吧。”

見斯拜爾怔住,他稍想了想,又補了句:“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這無疑也是格裡德最想知道的事情。

他一邊向斯拜爾投以無比憎恨的目光,一邊艱難地忍住了唾罵:對於好幾天沒真正睡過覺,吃喝也是前所未有的糟糕的他,哪怕隻是躺在地上大喊大叫,也是一種不輕的負擔。

斯拜爾的確沒有想到,這位素未謀麵、倒是被他那天的計謀變相連累了的小公爵,問出的第一句話會是這個。

不過現在一切已經塵埃落定,斯拜爾並沒有遲疑太久,就爽快地說出了實話:“從兩年前開始,尊敬的殿下,我最憎恨的人,就變成了這位我原以為會用一生去忠心侍奉的主人。”

這句話就像是落在燭火上的一滴油,一下把格裡德勉強壓抑的怒火給點爆了,陡然往上竄了一截:“啊哈,你終於肯承認了,你這在最下濺的伎院裡被表子養的、下流的、卑鄙的騙子,該下地獄的混蛋——”

在這位大貴族的嘴裡冒出更多不堪入耳的汙言穢語前,奧利弗隻淡淡地說了兩個字:“閉嘴。”

這音調很輕的命令,卻足夠讓見識過那古怪的“炸蛋”爆開時的巨大威力的格裡德,惜命地合上了嘴巴。

他雖然躺在名義上還歸屬自己家族的格雷戈城的土地上,甚至是他的家族世世代代居住的城堡裡,卻即將……不,是已經失去主宰這片領地的權力了。

而把他從每年隻需要為打獵時的龐大開銷稍微煩惱一下,或者為獵物不夠鮮活而皺皺眉、除此之外不會有任何煩惱的境地,變成任人宰割的俘虜的罪魁禍首,就是眼前這個毒蛇般的斯拜爾!

格裡德渾然忘了,真正讓他受到這“糟糕”待遇的人,是絕對擁有發號施令能力的奧利弗。

他隻將仇恨全投射向斯拜爾,哪怕被迫住口,也鍥而不舍地用憤恨的眼神瞪向對方。

然而不管是他燒灼般的眼神,還是剛才那些任何一名貴族都不能容忍的羞辱,都沒能讓斯拜爾臉上的寡淡表情有任何變化。

——甚至連眉頭都沒有過任何跳動。

得到肯定的答案後,驗證了自己內心猜測的奧利弗,並沒有急著催問斯拜爾原因。

直覺告訴他,這個神態隱忍、而且在蟄伏了整整兩年後,的確做到了不漏破綻下的一擊必殺的格雷戈城管家,一定會自己說出來。

果然。

並沒有讓奧利弗等上太久,剛才像是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斯拜爾,終於再次動了動唇:“是因為你那些肮臟的‘小愛好’,格裡德。”

他深褐色的眼瞳十分深邃,模糊地倒映著格裡德驚疑不定的臉,同時慢慢地說了下去:“兩年前,夏三日的上午。當我還在勤勤懇懇地為您準備打獵的行裝時,您還記得自己做過什麼嗎?”

——這個厚顏無恥的叛徒,到底在發什麼瘋?

格裡德心裡暗罵著。

在斯拜爾說起時,他也情不自禁地順著對方的話開始回憶。

但那可是兩年前……整整過去兩年了!一個平平無奇的夏日上午,他怎麼可能記得自己具體做過什麼?

“不管我做過什麼,都不該成為你辜負我的信任,背叛我的理由,斯拜爾。”

格裡德陰森森地注視著他,幾乎是用力地從牙縫裡擠出壓抑著憤怒的聲音:“這麼多年,我一直重用過你,甚至沒有對你動用過半次鞭子!背叛信任著你的主人,你所犯下的這一切愚蠢罪行,將會讓整個斯拜爾家族蒙羞,掉進最臟汙的水溝裡,像你的名聲一樣變得臭不可聞——”

“您果然忘記了。”

斯拜爾的嘴角勾起一抹再明顯不夠的譏笑。

他慢慢地挺直了背脊,不著痕跡地向格裡德走了兩步,靴尖離格裡德極近,甚至能碰到那堆滿脂肪、肥得快流油的脖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