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雲瑤壓根就不敢去看老祖宗的眼神。
還是沈易北出來解圍道:“這府中不是還有柳姨娘嗎?柳姨娘雖說性子溫婉,但卻是從小在長寧侯府長大,又是最為心細不過了,祖母不妨可以將這主持中饋的權利交給她!”
“對啊,怎麼連我都忘了柳姨娘?”老祖宗隻道:“若是將這主持中饋的權利交給了彆人我還不放心了。”這管家,油水可大著了,彆人她也不相信。
如此一來,這管家的權利便暫時落在了柳姨娘身上。
柳姨娘平日裡少言寡語的,可老祖宗將這燙手的山芋交給她的時候她倒是也沒推脫,就答應下來了。
隻是管家哪裡有這麼簡單的,就算是再苦再累,她也沒有到老祖宗跟前抱怨過什麼。
謝橘年對這位柳姨娘印象也不錯,之前她的身份並未暴/露之前,柳姨娘對她不像是一般人那樣處處刁難和輕視,到了如今也並沒有因為她的身份而對她處處諂媚示好。
雖說柳姨娘長相平平,不算出眾,可向來無欲無求,在闔府上下風評不錯,特彆是她一管家,這下人的夥食就好了不少。
合/歡和玳瑁也將柳姨娘誇得像什麼似的,特彆是合/歡,在她心裡那柳姨娘就像是觀世音菩薩似的,“……按理說這柳姨娘和鄒姨娘同為姨娘,就算是鄒姨娘如今有了身孕,可誰也不知道鄒姨娘這肚子裡的孩子是男還是女,更彆說老祖宗也不如想象中那樣看重鄒姨娘肚子裡的孩子,鄒姨娘如今處處要比肩著夫人,見著夫人每頓飯有八個菜,她也鬨騰著要八個菜,明明是見著柳姨娘好欺負……”
她這話音還沒落下,外頭便傳來了低低的啜泣聲,一聲接著一聲,聲音漸漸變得大了,也變得哀怨起來。
合/歡忍不住一個哆嗦,“姑娘,您,您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謝橘年隻道:“是不是有人在哭?”
玳瑁皺眉道:“我也聽到了,隻是這聲音好像不是從咱們院子裡傳來的,芙蓉園旁邊除了一個苜園就沒有彆的院子了……”
苜園乃是長寧侯府的禁/地!
當初謝橘年挑中芙蓉園的時候,老祖宗就曾和她說過芙蓉園地勢偏僻,可偏偏她就喜歡芙蓉園。
合/歡顫聲道:“莫,莫不是鬨鬼了……”
鬨鬼?
謝橘年從來不相信這些,隻站起身道:“怎麼可能鬨鬼?走,咱們瞧瞧去!”
玳瑁站起來要跟著她朝外頭走去。
合歡卻是拽著謝橘年的袖子道:“姑娘,還是,還是彆去了罷,這苜園不是什麼吉祥地兒,當初老侯爺在世的時候,每次去了苜園就像是中邪了似的,也就是因此,所以老祖宗這才下令將苜園給封起來的,那地方,怕是不乾淨……”
“還有這種事兒?”謝橘年很少從老祖宗口中聽說這位老侯爺,老祖宗白發人送黑發人不願意提起兒子也說得過去,好像整個長寧侯府上下眾人都不願意提起老侯爺似的,“既然這樣,那我就更要去瞧瞧了……”
說著,她看了一眼戰戰兢兢的合歡,道:“合歡,既然你害怕,那就彆去了,我帶著玳瑁過去就好了。”
合歡見著她們倆兒走出去了,一咬牙也跟著出去了。
現在已經是初秋,夜裡已經帶了幾分涼意,越靠近苜園,謝橘年越覺得渾身上下涼颼颼的,那哀怨的哭聲也越來越近,聲聲綿長,似帶著哀戚一般。
一陣冷風吹來,謝橘年都覺得有些瘮的慌。
合歡則一直在後麵絮絮叨叨,“姑娘,姑娘,咱們還是回去吧……”
謝橘年抓著她的手,道:“彆怕,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們行的端坐得正,有什麼可怕的?”
隻是她沒有看見,躲在她身後的合歡麵色微微變了。
玳瑁像是一點都不害怕似的,一個人大咧咧的走在最前頭,一麵走還一麵道:“姑娘,姑娘,我聽著,那聲音好像更近了,走,咱們過去瞧瞧!”
她膽子倒是大!
謝橘年緊跟著她的腳步走到了苜園門口,看著那寫著“苜園”兩字的金色牌匾上泛著幽幽啞啞的光,配上那哀切的哭聲,連她都覺得有些瘮的慌了。
“這聲音是從苜園裡麵傳出來的!”玳瑁停在門口,也不敢進去了,隻道:“姑娘,咱們還是彆進去了吧,不如我這個時候多喊幾個人一起進去看一看,萬一裡麵真有什麼動靜,我和合歡也不能護著姑娘!”
謝橘年笑了一聲道:“有什麼可怕的?進去就是了!”
想當初她在電影院裡看3D版的鬼片都不害怕,如今怕是有人在裝神弄鬼了……
到了初秋,可苜園的雜草好像長得更深了些,一陣風吹來,沙沙作響,可那女人的哭聲又漸漸飄遠了。
謝橘年笑了一聲,道:“我們回去吧,那人已經走了。”
等到了第二天,這長寧侯府卻像是炸開了鍋似的,雖說這苜園乃是長寧侯府的禁/地,可苜園附近還是有巡邏的丫鬟婆子在的,更何況夜裡頗為靜謐,一個女人的哭聲自然是傳的老遠老遠……
但是這種事兒也就在丫鬟婆子群中引發了騷動,像老祖宗這些當主子的,卻沒聽說。
謝橘年壓根就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隻想著說不準是誰無聊了。
可是到了夜裡,又有女人的哭聲傳了出來,和昨夜那聲音相比更是多了幾分哀戚。
謝橘年像是沒聽到似的,一覺睡到大天亮。
接連三天都是如此,這下子就連老祖宗都坐不住了,隻將沈易北找了過來,“……這消息我也聽說了,府中的下人一個個都聽聞了這件事,開始我還不相信,以為是眾人以訛傳訛,可昨晚上我要吳媽媽帶人過去了一趟,吳媽媽直說隔著苜園老遠就聽到有女人在哭,莫不是這府中真的鬨鬼了?”
吳媽媽點點頭,低聲道:“侯爺,您,您是沒聽見,那聲音……奴婢如今想起來還覺得瘮的慌,一聲接一聲,一聲高一聲低,像是有天大的委屈似的,當時有個小丫鬟跟在奴婢身後嚇得尿了褲子,就連奴婢都嚇得腿軟了!”
老祖宗隻道:“也難為橘年那孩子,就住在苜園隔壁,這幾日卻是吱都沒有吱一聲,當真是懂事了不少,不過橘年如今已經是東陽伯府的姑娘,咱們家也不能怠慢了她……”
沈易北皺眉道:“就連您都覺得苜園是鬨鬼了嗎?這些年長寧侯府一直都風平浪靜,也就橘年住到了苜園隔壁……”
老祖宗眉頭一皺,揚聲打斷了他的話,“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還以為還是橘年搗的鬼?”
“我不是這個意思!”沈易北忙道:“既然您說是鬨鬼,那就是苜園中不乾淨,剛好我今兒就去大佛寺請個得道高僧回來驅魔做法!”
老祖宗臉上這才有了幾分笑意。
沈易北當即就駕馬離開了長寧侯府,隻是他前腳剛騎了馬出了長寧侯府大門,剛轉了個彎就碰見了急匆匆趕來的周六。
周六一見他,像是見到了救星似的,“易北哥,易北哥,你這是打算去哪兒了?我找你有事了!”
他對沈易北的稱呼已經從最開始的“長寧侯”,變成了“易北”,到了如今更是變成了“易北哥”。
沈易北勒馬道:“去大佛寺了,家裡最近不大太平!”
周六忙道:“那我跟你一起去,正好在路上向你討教討教。”
等著兩人駕馬出了城門,這周六才一聲接一聲歎息道:“……你說這莫愁到底是怎麼想的?之前我照著你教的每日對她噓寒問暖,也就最開始那一兩天她對我有幾分好臉色,到了如今更是不願意見我了。”
“你是不知道,如今我都快成了怡紅院的笑話了,這京中上下誰不知道我周六爺的大名?怎麼我就連區區一個女人都搞不定了?要換成了彆的女人,一聽說我要將她抬到周家去當姨娘,高興的像是什麼似的,可她倒好,什麼反應都沒有……”
“就這事兒?”沈易北嘴角噙著幾分笑意,他去大佛寺走這麼一趟不過是為了叫老祖宗安心,如今速度也慢了下來,淡淡道:“要是莫愁姑娘真的是一般姑娘,怎麼會入得了你周六爺的眼?莫要看這京中人人都捧著你們周家,可在她眼裡,你們周家和那一般商賈人家並沒有什麼區彆。”
“要是我沒有記錯的話,前段時間有個從江南來的大商賈還說要娶莫愁姑娘回去當正妻了,她還不是一樣沒答應?若我是她,還不如跟著彆人回去當妻,還非得留在你們周家當妾?你們周家門第高不假,可規矩也大啊,人家樂哉哉的在怡紅院當個頭牌多舒服,非得去你們家受刁難?”
“所以說啊,既然莫愁姑娘不是一般人,那就不能用一般方法!”
周六諂媚道:“那哥你說,我該怎麼做?”
“這幾日就冷著她!就算是她不著急,這花媽媽還能不著急嗎?你可是花媽媽的金字招牌啊,但凡是誰要去怡紅院鬨事兒,這花媽媽一提起你的名號來,這人都散了!”沈易北說的是雲淡風輕,在他看來,這都不叫事兒,“你不能奈何莫愁姑娘,花媽媽是從小教導著她長大的,她是什麼性子,花媽媽還能不知道?到時候不用你出麵,花媽媽自然會敲打敲打她的,她還敢不對你有好臉色?”
“叫我說啊,你做什麼事兒都太著急了些,你得記得自己的身份,你都說了,你們周家人向來要什麼,不過是一個眼神掃過去,就有人乖乖送上門來,這花媽媽就是見著你喜歡莫愁姑娘,所以這才故意拿喬了!做生意的不都是這樣嗎?”
這人啊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