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兒,謝橘年已經覺得渾身有些冒冷汗了,將話接了下去,“所以慧貴妃娘娘隻能殺了周六奶奶,殺了那個將她的話當成聖旨一般,和她無冤無仇的周六奶奶!”
她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前一秒還和自己在一個桌上吃飯的周六奶奶,下一秒就被人害死了!
這個朝代,實在太瘋狂了!不,不對,是慧貴妃太過於瘋狂了!
沈易北看了她一眼,“你沒事吧?”
“我沒事!”謝橘年搖搖頭,輕聲道:“那照你這樣說來,豈不是慧貴妃娘娘對我是勢在必得了?”
“慧貴妃娘娘今天的這一哭,哭的皇上心都軟了,怕是慧貴妃娘娘說什麼,皇上都會答應了……萬一到時候皇上賜婚下來,你說我該怎麼辦?我要怎麼辦?我又能怎麼辦?”
沈易北也沉默了。
剛才他送周六回到了周家,周家不少丫鬟婆子一聽說周六奶奶沒了,哭成了一團,直說周六奶奶那樣好的一個人,怎麼就沒了……他這心裡也是有些難受,所以還沒來得及想這件事該怎麼辦才好。
他心裡難受啊,想要找個人陪自己說說話——那種自己想在他麵前說什麼就能說什麼的人!
片刻之後,他才道:“放心,這件事交給我,總會有辦法的!”
這個時候的延禧宮內,慧貴妃的眼淚總算是止住了,可眼眶還是紅通通的一片,皇上耐著性子再勸著,“……發生這樣的事情誰都不想的,和你更是沒有半點關係!阿慧,朕知道你心腸好,怕小六傷心難過,可朕瞧著啊,這小六壓根就不像那種長情之人,隻怕掉上兩滴眼淚,過上兩天就將這件事拋到腦後去了。”
說著,他更是輕輕捏住慧貴妃的手,道:“再說了,你不是一直對小六的媳婦不大滿意嗎?這京中適齡的姑娘又多得很,以後小六定可以娶一個合乎你心意的媳婦!”
慧貴妃心中一喜,窩在皇上的懷中嬌滴滴道:“皇上這話可是當真?臣妾素來是最相信皇上了,皇上可不能騙臣妾!”
皇上親了親她的發絲,柔聲道:“朕什麼時候騙過你了?原先你屢次在朕跟前說這小六媳婦不怎麼樣,原先我還覺得沒什麼,隻想著這人是周家老夫人選的,錯不了,可如今一看,這小六媳婦隻怕是個不守規矩的,好端端的怎麼就去了湖邊……”
“罷了罷了,人都已經死了,說這些也沒用了,朕答應你,以後這小六媳婦人選就由你來定,這下子可高興了?”
慧貴妃揚起一張明媚的笑臉來,“既然皇上說起這話了,那臣妾也就如實說了,臣妾這段時間很喜歡東陽伯府的二姑娘了……”
“東陽伯府的二姑娘?”皇上不由的有些猶豫了,這周六是個草包他是知道的,況且這周六還是續弦了……
慧貴妃見著皇上的麵色沉了下去,微微有些不高興了,隻拽著皇上的袖子撒嬌道:“皇上,方才你可是答應臣妾的,可不能說話不作數了!”
皇上道:“這不是說話不作數,隻是這門親事……怕是有些不大合適……”
慧貴妃嬌嗔道:“皇上,皇上,您答應臣妾的,方才咱們可說好了,您難不成想要耍賴不成?臣妾不答應,臣妾不答應……”
皇上被她攪和的頭都暈了,隻道:“好好,既然你瞧中了那東陽伯府的二姑娘,那就東陽伯府的二姑娘,隻是這件事得緩一緩才成,還有小六那邊,你得叮囑叮囑他,以後他可不能胡來了!”
慧貴妃麵上一喜,哪裡有不說好的?
等到了第二天她就將周六給找進宮來了,周六這一夜怕是沒有睡好,整個人滄桑了不少,眼瞼下麵一片青紫,有氣無力上前給慧貴妃請安,“見過姑母!”
慧貴妃一點看不上他這個樣子,喲了一聲才道:“看看你,像什麼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死了爹死了娘了,給本宮振作一點,不就是死了媳婦嘛!原先你那媳婦,本宮是一萬個瞧不上,死了也好!”
周六低著頭沒說話說,這樣的話,對死者雖不敬,可要他頂撞惠貴妃,再給他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開口。
慧貴妃喝了一口茶,又道:“得了得了,意思意思就成了,之前本宮也沒見你對你媳婦有多好,一個月到頭恨不得沒和她說上幾句話,就連本宮在宮裡頭也聽說你和那怡紅院的頭牌,好像叫什麼,莫愁的打得火熱,如今怎麼就一副深情滿滿的樣子?當著本宮的麵還有什麼可裝的?”
周六低聲道:“可到底是結發夫妻,她死了,我這心裡還是有些難受的……”
“好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彆傷心了!”慧貴妃衝著他擺擺手,將身邊不相乾的宮女內侍打發下去之後,這才道:“本宮已經幫你物色了一門新的親事,那人不知道比你原先那媳婦好上多少!”
周六瞪大的眼睛,“是誰?”
惠貴妃笑著道:“就是東陽伯府的二姑娘,之前你不是在本宮麵前恨不得要將那東陽伯府二姑娘誇成天上才有的仙女似的,這下子你可高興了?”
周六“啊”了一聲,他對謝橘年還真從沒存過這份心思,不是說謝橘年長得不好看,可每個人喜歡的美人都不是一樣的,他就喜歡莫愁那種我見猶憐、宛如蓮花柔弱似的江南姑娘,謝橘年長得明豔了,他不好這一口。
慧貴妃掃了他一眼,“怎麼高興壞了?”
周六搖頭,下意識脫口而出,“不是,我,我之前從沒存過這份心思,更何況東陽伯府的二姑娘……姑母之前您不是說這皇上很是看重東陽伯府嗎?我這個樣子……皇上怎麼會答應?我倒是無所謂,萬一惹得姑姑和皇上之間生了嫌隙,那就不好了!”
慧貴妃對他這份孝心很是滿意,點頭道:“你呀好好把自己的心操好就行了,彆擔心本宮,本宮已經和皇上說好了,你就等著回去風風光光將那東陽伯府二姑娘娶進門吧!”
說這,她更是道:“這件事兒你回去與你祖母說一聲,先要她老人家去東陽伯府那邊透透風,在私底下也將這個消息透出去,皇上的意思是打算等著東陽伯回來之後再與東陽伯說這件事,萬一有哪家不長眼的搶了這門親事,那就不好了,到時候有你後悔的!”
周六昨兒一夜沒睡,本就渾渾噩噩的,如今應了一聲後轉身就下去了。
可出了宮門,他怎麼琢磨就覺得這件事不對勁,可思來想去也不知道與誰說之將他最好的兄弟們找了出來。
沈易北、顧玉和季七三人一聽這話,異口同聲的說不好。
最著急的就要數顧玉了,揚聲道:“你怎麼這樣糊塗?你姑母糊塗,你也跟著糊塗了不成?怎麼一口將這門親事答應了下來?原先那位周六奶奶門地低,性子賢淑,所以你在外頭怎麼玩,周六奶奶連半句怨言都沒有!”
“但是東陽伯府二姑娘怎麼會答應?這東陽伯府後頭還有皇上撐腰了,到時候你要是胡鬨,保不齊皇上都得站在她那一邊,可你這性子,要你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隻怕比殺了你還難受,我勸你還是早點和慧貴妃娘娘將話說清楚,將這門親事退了吧!不對,這門親事一定得退!”
就連季七也跟著點頭:“對,這成親是兩家結親,可不是結仇,你這性子要是娶了東陽伯府二姑娘以後,怕是會和東陽伯府鬨得水火不容!”
“更何況那東陽伯府二姑娘,我瞧著也是個有想法的,不像是個逆來順受的,嫁給你,不僅是她委屈,估計連你也會覺得委屈,還是顧玉說得對,這門親事不太好!”
“對!對!”顧玉隻覺得季七這話說到了他心坎上去了,像謝橘年那樣的好姑娘就應該配他這樣的有擔當的人。
周六現在可真是騎虎難下可,“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姑母那性子,她決定了的事,彆說是我了,就連我祖母出麵也是攔不住她的,更何況她昨兒已經開口和皇上都說了這事兒,隻怕是十拿九穩了!”
說著,他更是長長歎了口氣,道:“東陽伯府的二姑娘我雖喜歡,哎,你們可彆這樣看著我,我說的喜歡可不是你們想的那個喜歡,應該算是欣賞的意思,這樣的姑娘就是應該當朋友的,你們也知道我的心思,我心裡隻有莫愁一個人!”
顧玉斜了他他一眼,他雖和周六交好,可這一點都不影響他瞧不起周六這個人,這媳婦昨兒才死了,今兒就惦記上莫愁了,“怎麼,難不成你還想將莫愁抬進周家去?你答應,得看看你姑母和人家莫愁答應不答應了!”
周六恨不得都要哭出來了,“那你們說怎麼辦?我心裡亂糟糟的,難不成真的要將東陽伯府的二姑娘抬進門去?”
“自然是不行的!”一直沒說話的沈易北這才緩緩開口,道:“彆人不知道謝橘年是什麼性子,我是知道的!她的親事,得她自己點頭,要不然就算是皇上發話了,她真的嫁過去了,想要將你們周家攪合的天翻地覆也不是什麼難事兒!”
“小六,我也就是將你當兄弟,有些不該說的話才會說的,你姑母和大街上那種恃強淩弱的強盜有什麼區彆?仗著自己得皇上喜歡,看到誰不錯,就想要擄到你們周家去……”
周六梗著脖子道:“你怎麼能那樣說我姑母?”姑母最疼的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