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北隻道:“不必自責,來都來了,說這些也沒用……”
他不是什麼心狠之人,特彆是看到這個時候鄒姨娘麵色慘白,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更說不出要走的話了。
沒多久這大夫和太醫就相繼來了,首先來的是尋常給長寧侯府看診的大夫,這位老大夫細細給鄒姨娘診脈之後,想了一會兒才道:“想必是鄒姨娘這段時間鬱結於心,開幾副凝神養氣的方子,喝上幾天也就好了。”
後來那宮中的太醫也來了,說的也是差不多的話,說白了,鄒姨娘這壓根兒就沒病了!
沈易北好歹也是從小請慣了太醫的,如今這話中的意思大約也明白了,等著太醫一走,他就對鄒娘道:“你好好歇著,等我有時間了就來看你……”
隻是他剛站起身來,鄒姨娘就巴巴拽著他的袖子,“侯爺可是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嗎?奴婢剛沒了孩子本就是可憐,昨晚上更是夢到孩子來找奴婢,隻說他舍不得奴婢和侯爺,侯爺,您就算是不看在奴婢進侯府多年的情分,也得看看那個早沒了的孩子的份上啊!侯爺!”
沈易北眉頭一皺,這話說的好像有些過了,那個孩子隻怕還沒成型了,哪裡來的托夢這麼一說,“鄒姨娘,你這可是話裡有話?之前我和你說的話你都忘記了嗎?”
鄒姨娘微微一愣,壓根就不知道沈易北到底說的是什麼,他糊弄沈易北的話實在太多了,平時幾乎是想到哪兒說到哪兒,“侯爺這話,奴婢怎麼聽不明白了?”
沈易北居高臨下看著她,“你忘了之前你說過你相信孩子之死和謝橘年無關,怎麼如今又說起這樣的話來了?今天是謝橘年進門的日子,你千方百計想將我留下來,到底是為了什麼,你心裡清楚!”
鄒姨娘一愣,自己好像是說過這話,不過這些不重要,如今她隻想將侯爺留下來,這謝橘年就算是身份再高,可嫁到侯府第一天侯爺沒過去,這話一傳出去,隻怕謝桔年不出幾日就會整為整個京城的笑話。
不用等著過幾天了,如今的謝橘年已經是笑話了,她不過隻是添一把柴火。
她的眼淚簌簌落了下來,“對,奴婢是說過這樣的話,奴婢壓根就沒存著不相信謝姨娘的意思,隻是……侯爺就不能看在奴婢和奴婢孩子沒了的份上留下來陪陪奴婢嗎?”
沈易北眉頭一皺,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想起來謝橘年說的那番話了……這世上的女人大都都是口是心非的,誰都不能例外,誰都不能!
宋雲瑤壓根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也跟著開口道:“是啊侯爺,橘年不是個不懂事的,她要是知道鄒姨娘難過成這個樣子,也一定會答應讓侯爺留在這邊的,若是侯爺不放心,我親自去橘年那邊解釋一番。”
她們倆個話裡話外是個什麼意思,要是沈易北再不明白那就是個傻子了。
鄒姨娘哭的更加厲害,恨不得就要下床抱著沈易北的腿嚎啕大哭了,一口一個她可憐極了,好像沈易北一走,她就活不下去了似的。
沈易北隻覺得心頭那塊璞玉的裂痕是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索性這樣,還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徹底摔碎了算了,“既然雲瑤你都已經這樣說了,那我就留在這裡陪陪鄒姨娘。”
宋雲瑤和鄒姨娘自然是高興得很。
可謝橘年在新修葺的芙蓉園中等了一兩個時辰,還是沒見到沈易北過來,她倒是無所謂,畢竟一開始就已經約法三章,可玳瑁卻是氣得厲害,“姑娘,您說侯爺這是什麼意思,未免也太不將您放在眼裡了吧?之前奴婢看著長寧侯府那樣大的陣仗,隻覺得侯爺心裡對您還是有所虧欠的,他怎麼能這樣……”
合歡朝著她使了個臉色,低聲道:“說這些做什麼,彆惹姑娘心裡煩!”
謝橘年有些哭笑不得,她雖不在意,可說一點都不生氣卻是假的,這沈易北未免太不給自己麵子了,就算是逢場作戲也得走個過場也好啊……
謝桔年等到晚上天黑透了,這沈易北還是沒有過來,她也不在乎,要玳瑁和合歡去收拾收拾箱籠清點清點嫁妝……她今天一天也是累極了,梳洗一番,吃了些東西也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這一夜自然是睡得酣甜,到了第二天早上,謝橘年一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問玳瑁沈易北昨天晚上可有沒有過來,這可是原則問題!
玳瑁搖搖頭,直說侯爺沒有過來!
謝橘年不曉得該說他什麼才好了,他原本還覺得沈易北是個很聰明的,如今一看也是個十足十的蠢貨了,明明知道這是鄒姨娘使出的計策,怎麼還中計了……
她正在心裡暗暗罵沈易北的時候,門外傳來了莊嬤嬤的聲音,“謝姨娘可起來了?”
這一聲謝姨娘,讓謝桔年覺得很是刺耳,可到了如今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隻點頭要合歡將莊嬤嬤請進來。
莊嬤嬤進來之後還是一副趾高氣昂這樣子,一進來更是幸災樂禍的衝著謝橘年福了福身子才道:“奴婢給謝姨娘請安了,謝姨娘昨晚上睡得可還踏實?”
喲,這可是話裡有話了!
謝橘年像是沒聽懂似的,點點頭道:“托莊嬤嬤的福,睡的還好!”
莊嬤嬤笑著道:“按照規矩,今兒謝姨娘可是要給老祖宗、老夫人和夫人那邊奉茶的,不過這個時候時候還早,侯爺讓奴婢給謝姨娘家送個人來了,說是來照拂謝姨娘飲食起居的!”
怨不得她這麼高興。今天早上侯爺找到她說是要她送個人給謝橘年的時候,她還憤憤不平的替夫人說了幾句話,可後來一想會不會是侯爺不放心謝橘年,專程弄了個人來這兒盯著謝橘年的?
謝橘年也沒多想,“既然是侯爺的安排,那就讓她進來吧!”
打人不打臉,這個道理她還是明白,雖說這沈易北如今不給她臉麵,可她也不能做得太絕了才是,最起碼這個時候要將人收下,至於以後,她多的是辦法將那個人送走了。
莊嬤嬤隻拍了拍巴掌,便有人帶了個壯實的丫鬟進來了,“這就是侯爺要奴婢送進來的丫鬟,這丫頭不是咱們長寧侯府的丫鬟,可侯爺說了是專程從外麵買回來伺候姨娘的,想必是為了能儘心儘力伺候謝姨娘了!”
謝橘年點點頭,正欲說話的時候,可看著那個女子卻是越看越眼熟,“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那女子搖搖頭,隻跪了下來,道:“姨娘是金貴身子,什麼時候見過奴婢了?”
合歡也道:“是啊,姑娘您是不是弄錯了?”
謝橘年含笑道:“我記性一向很好,應該是不會弄錯的……”
莊嬤嬤中越發覺得不恥,這人剛送來,謝橘年就已經開始攀上關係了,“人已經送到了,姨娘還得趕著去跟老祖宗、老夫人和夫人敬茶了,奴婢就不耽擱姨娘的時間了!”
說完這話,她轉身就下去了。
謝橘年這才仔仔細細打量那丫鬟,如今更是正色道:“我是真的見過你,要是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就是那天那個裝神弄鬼的女鬼……”
方才帶進來的那姑娘聽到這話,隻低著頭,沒有說話。
謝橘年冷笑一聲,“是夫人安排你進來的?”
那女子搖搖頭,低聲道:“是侯爺讓奴婢進來伺候姨娘的!”
謝橘年微微皺眉,“這話又是什麼意思?你不是被夫人買通了,怎麼又和侯爺扯上關係了?當日你逃走之後,老祖宗和侯爺分明下令誰都不要再去追查這件事了……”
那姑娘抬頭看向她,這才道出了實情,“奴婢名叫秋娘,父親原來是正威鏢局裡的鏢頭,前兩年父親走鏢時因為風大雨大,不小心連同貨物一起掉下山崖,父親死了,那貨也沒了。”
“鏢行一向有規矩,人亡貨在,父親死了,那些雇主追在奴婢的娘身後要貨,奴婢的娘親身子骨一向不大好,奴婢是驕家中最大的,隻好借了銀子賠了那些貨款錢,因此家裡更是欠了不少銀子,更彆說奴婢上頭還有年紀大的奶奶,下麵還有幾個弟弟妹妹,家中一直都很艱難。”
“不知道知畫姑娘從哪兒找到奴婢了,奴婢想的並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之事,這銀子又賺的多,也就答應了……等著事情敗露之後,奴婢從長寧侯府逃走之後卻被侯爺半道捉到了。”
“侯爺是個好人,不僅沒說要將奴婢扭送到官府的話,更是找了大夫,拿了銀子治好了奴婢母親的病,更是送了奴婢的幾個弟弟去學堂念書……從那個時候起奴婢就決定這輩子都要好好報答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