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019章(1 / 2)

薑英剛敲了門, 院門就開了,顧昌東應該一直等在院子裡,不然速度沒這麼快, 他換了家常的衣服, 煙灰色的襯衫紮在皮帶裡, 袖子挽到胳膊肘,腰身很結實, 刮了胡子洗了澡, 頭發還沒有完全乾,身上有好聞的皂角味, 就是看上去有點緊張。

以前跟他意外相處的那幾天,薑英但凡離他近點兒, 他就愛臉紅緊張,幾年下來好像還這樣, 薑英抬眸的時候眼裡有笑, 反正今晚也不打算隱瞞了。

她把外套給他,“還沒乾,你先晾起來吧。”

“嗯。”顧昌東晾了衣服,仔細給折痕都扯平,對這身警服, 他態度很認真。

顧昌東緊張到不知道怎麼開口問,一直到把折痕全都扯平,這才回身, 薑英好像是在等他先提問,他口乾舌燥,不知道先從哪問起,想了想, 拿了那本被季墨生偷看過一次的素描本遞給薑英。

他略有些緊張,又仔細看了她一眼,“你是我認識的那個薑英,對不對?”

顧昌東想,如果薑英是救他的那個女孩,她看了素描本裡的畫,就知道他問的這句話裡的意思了,他安靜的等著薑英打開素描本。

薑英接過素描本翻看,心頭大為震驚,裡麵畫的是她跟顧昌東兩人被困在太平湖的那幾天的日常,顧昌東的素描功底相當不錯,畫的很傳神,每一張就是一個回憶,景色裡她的素描像,大部分都是側顏。

想到那時候她各種打趣欺負顧昌東,顧昌東總不好意思正視她,薑英羞愧的想回頭搖醒那時候的自己。

天道好輪回,誰讓她那時候要撩他,現在要還債了。

算了,坦白就坦白吧,薑英說:“是的,我是救了你的那個薑英。”

薑英說了幾件隻有他們兩個才知道的細節,然後又說了自己的遭遇,她被車撞了來到了這個世界,然後就見到了他,還救了葉教授,林林總總,能說的她都說了。

“不管你信不信,事情就是這個樣子的,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了。”薑英說道。

顧昌東自己也曾經到過不屬於他生活過的時空,那天他被教官踢到了湖裡,一直往下沉,他想湖裡還有教練、船上還有救生衣,怎麼也該有個人來撈他才對,不會眼睜睜看著他淹死,這是顧昌東失去意識的時候最後的想法。

後來,他確實被人救上來了,救他的是個女孩,她說她叫薑英,還問他是哪裡人?

顧昌東說他是來集訓的,祖籍在京市,兩人對了一下時間,竟然發現不是同一個時代。

他是不相信的,薑英卻很淡定,拿出了好些他都沒見過的電子設備,懊惱的說一點信號都沒有,兩人嘗試了走出去,繞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

薑英支起了帳篷,說可能是時空重疊了,還叫他莫慌,她說早在五十年代就有科學家提出了多重宇宙的理論,現在親生經曆了,好像也沒那麼可怕。

那幾天,無聊的時候薑英就用電子設備給他聽穿越,跟他說,她們那個年代,穿越劇穿越很火的,等她回去就寫一部紀念一下,免得以後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然後有一天的早晨,他醒過來後,突然發現周遭的環境變的不一樣,沒有帳篷、沒有薑英,連周圍的樹木植物都不一樣。

他立刻起身去找薑英,還沒走出幾步,教官帶著搜救隊找到了他。

教官當時又氣又擔憂,“混蛋,還以為你被魚吃掉了,沒死不知道先回基地報個道?”

後來顧昌東才知道,他被救上來的地方,其實離他們集訓的地點也隻有幾公裡,那幾天教官帶著搜救隊除了在湖裡撈,還在周邊的樹林裡找,他所在的位置來回搜過三遍,直到今早才發現他。

顧昌東隱瞞了薑英跟他說的那些他無法理解的事,他隻說自己被老鄉救上來,醒過來後老鄉不見了,他又迷了路一直走不出去。

顧昌東不善於說謊,所以他隻說了一半,他確實是被老鄉給救上來的,隻是他沒說那個老鄉是薑英,他們兩個每天都嘗試好幾次,都走不出這片區域,也算是迷路了。

教官捶了顧昌東一下,上下打量他,“迷路失蹤好幾天,你倒是養的白胖了一點,老子找你好幾天,都瘦了好幾斤,啥也彆說了,回去請兄弟們吃飯吧。”

顧昌東非常不好意思,臉又紅了,薑英的手藝太好,她的帳篷裡帶了餐具還有好些真空包裝的食材,包裝袋上的日期確實不是他生活的世界。

他們在太平湖裡抓魚,那幾天,光魚頭火鍋就吃了好幾頓,好像是被養白胖了一點。

顧昌東收回思緒,看著眼前的薑英說道:“我認出你,並不是因為你的樣貌,那天在慶祥飯店,你擺盤的雕花,刀工是一樣的。”

先是看到的刀工,他才追出去的。

他想跟薑英表達的是,他要找的是以前的那個薑英,不管是不是長的一樣,給他點時間,他總能認出來,不會搞錯的。

薑英忙說道:“我信。”薑英以前業餘的愛好就是烹飪,恰好原身也會廚藝,但是有些雕花擺盤的小習慣,都是延續的薑英自己的習慣。

顧昌東心頭再沒有疑惑,她真的是救他的那個女孩,那時候他被薑英救上岸,她給他急救的時候,還做了人工呼吸,想到這裡,顧昌東耳根子有些發燙,救命之恩是一定要報答的,他當時問薑英要什麼報答。

薑英說不要報答,他說不行,薑英說那就以身相許吧。

他當時是很吃驚的,沒想過她提的是這種報答方式,認真思考了一.夜,他說可以的時候,薑英的表情就跟見到鬼怪成精了一樣,還嚇的有些語無倫次。

她說她開玩笑的,這種事情怎麼能開玩笑呢,顧昌東是認真的。

確定了她就是他要找的薑英,顧昌東目光灼灼,“以前你說要我報恩的話,依然算數的,隨時都可以兌現。”

薑英:……他居然還在糾結當初的戲言,這人也太較真了,薑英心頭有些愧疚,要是她沒穿過來,顧昌東難道要等一輩子嗎,那可太對不起他了。

她說道:“我那時候就跟你說過是玩笑話,你不用當真的,你今年二十五了吧,也不小了,該相親相親,改找對象找對象。”

顧昌東臉色發紅,“我沒有相過親,沒有對象。”

薑英道:“我知道你是個言而有信的人,現在見麵了都說清楚了,離婚的事,你已經幫了我天大的忙,就當是報恩了,以身相許的話,你可千萬彆再當真。”

顧昌東低下頭,手裡是那本素描本,他以前畫畫的基本功不算好,從太平湖回來後,他跟美院的老師後麵學了好幾年,才有現在這個功底,他們都不知道,他把所有的業餘時間都用來練習素描,就是想把記憶裡跟薑英相處的每一副畫麵都畫下來。

並不單單是報恩,從他流暢的畫下每一筆,他就知道,他喜歡那個女孩了,現在要怎麼說,說他喜歡她、想照顧她跟若若,薑英才剛離婚,明顯是很抗拒的,她甚至鼓動他去相親。

顧昌東心裡隱隱的難受,除了薑英,他誰都沒法再接受,以前他甚至做過最卑微的期望,或許能在他死之前,再見一次薑英,哪怕那時候兩人頭發花白,哪怕那時候薑英已經有她自己的家庭,他就想跟她說一句,“你看,我許的承諾我都記得。”

老天終究是厚待他,隻等了五年,他就等來了薑英。

他抬起頭,笑著說道:“好,那我們就不說這個,那現在,我們算不算朋友呢?”

薑英明顯鬆了一口氣,顧昌東不糾結就好,她忙應道:“當然算了,顧昌東,很高興再次見到你。”

顧昌東眼底愈發的溫柔,“我也是。”

既然幫他解開了心結,薑英準備回去了,顧昌東說道:“我送你回去。”

薑英突然想起來,“你以前就住這裡嗎?”顧昌東這個院子,距離外公的那個小院,步行也就十幾分鐘,以前原身居然沒有和顧昌東見過,也是稀奇。

顧昌東說道:“我以前並不住這裡,這房子是從合縣回來後才買下來的。”

薑英閉嘴不說什麼了,出門的時候恰好碰到一位老者,顧昌東介紹那是他師傅,派出所的老所長,快要退休了。

薑英點頭互相問好,一直等薑英走遠了,顧昌東才關上院門,薑英堅持不用送,又恰好師傅來了,他才作罷。

李炳國看顧昌東臉上紅的麵若桃花,這小子天生就白,有點情緒那根本藏不住。

李炳國問道:“這位薑同誌,就是你一直在幫她辦離婚的那個?”

所裡的小周和小牧都說了,顧副所長對薑英很照顧,打了好幾個電話到地方幫她調檔案,還陪著去民政局辦離婚,都在瞎傳顧副所長是不是對人家有點那啥意思。

李炳國當場就嗬斥了,“薑英救過葉教授,顧昌東幫她是葉教授點名的,管好自己的嘴不要瞎傳。”

雖然這麼說,大晚上的兩個人在一個屋簷下也不妥當。

李炳國說道:“你老大不小的了,也要懂的避嫌。”

顧昌東原本想,師傅肯定要問薑英怎麼來了,師傅這人比較傳統,他還打算解釋一下,薑英是來還衣服的。

上來就讓他避嫌,顧昌東反而不想解釋了,“男未婚女未嫁,要避什麼嫌?”

李炳國:“你才是未婚,跟個離異的女人接觸過多,影響你以後的婚事,這麼大的人了,這點還要我提醒你嗎?”

說到顧昌東,李炳國就來氣,一直都不開竅,從二十歲拖到二十五歲,一開始還以為他是條件高,畢竟他自身的條件和家庭條件都是百裡挑一的,後來才發現不是,但凡跟他提到介紹對象的事,誰的麵子都不給,扭頭就走。

時間久了,大家都說這棵鐵樹開不了花,但是像今天這樣跟一個離婚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過度接觸,今天還帶回家裡,那真是太反常了。

顧昌東可氣笑了,“什麼離婚未婚的,這都是誰製定出來的偏見,那男人離婚娶個大姑娘的時候,怎麼沒人跳出來說,你離過婚啊,你怎麼能再娶個未婚的,怎麼了,女人離了婚就不能跟未婚的男人接觸了,這是誰定的規矩!”

李炳國被氣的說不出話,那男人和女人能一樣嗎,但這話他說不出口。

現在都提倡男女平等,女人能頂半邊天,話雖然這樣說,可實際情況就沒聽說過哪個大小夥子,會娶一個離婚的女人,況且顧昌東的條件還那麼好,他要是肯接受彆人給他介紹的對象,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李炳國看他較真的樣子,不會是真心動了吧,那可就糟糕了,真不知道那個薑英給他灌的什麼迷魂湯,也是,能自己一個人帶孩子來京市離婚,是有點魄力的。

彆看顧昌東立下好幾個二等功,年紀輕輕就是副所長,感情上就沒開竅,這萬一要是動心了,可就一頭栽進去,他道:“你清醒一點吧,你們倆不合適。”

顧昌東道:“合不合適隻有當事人說了算,你們說了是不算的。”

李炳國氣的半死,顧昌東脾氣倔起來,誰勸都沒用,先冷靜一下,既然他現在肯找對象了,那就給他介紹個更好的,有了比較,說不定對薑英的心思就會淡下來。

這樣想著,李炳國回去跟老妻說了這事,叫老妻發動一下關係,挑個門當戶對的,幫顧昌東牽橋搭線介紹對象。

***

薑英回去的時候,正好在家門口碰到薑年慶,他還是跑出去打聽了。

薑年慶摸著後腦勺說道:“老妹,沈曼如氣住院了,我覺得她肯定是裝的。”

沈曼如都成了秦懷憶親丈母娘,算是得償所願,怎麼就住院了,薑英問道:“她住院,這總不能又賴到我們倆的頭上吧?”

薑年慶笑,“還真被你猜中了,她就是要賴到你頭上。”

原本秦懷憶跟沈重梅結婚,沈曼如是很高興的,剛恢複高考沒幾年,大學生畢竟稀少,有個大學生女婿,說出去特彆有麵子。

可是秦懷憶這婚離的不光彩,又給京市一份很有前途的工作辭掉,跟沈重梅扯證後,還給沈重梅帶回平城。

沈曼如不願意,說讓沈重梅留在京市,讓秦懷憶自己回去,等秦懷憶回京一家三口再團聚。

薑富海那人特彆好麵子,女婿剛跟小女兒離婚,轉頭就跟繼女結婚,他麵子上過不去,就說沈重梅都結婚了,哪有自己留下,讓丈夫孩子都在老家的,薑富海用這個借口,堅決不同意,非要沈重梅跟秦懷憶回老家不可。

最後沈重梅隻能跟秦懷憶回平城,沈曼如了解錢冬香那個人,女兒這次過去,肯定沒有在京市舒服,氣的躺進了醫院,把責任都推到了薑英頭上,還跟薑富海理論。

如果薑英不鬨大,悄摸摸的把婚離了,過個一兩年,沈重梅再跟秦懷憶把結婚證給領了,秦懷憶就不用辭掉工作,沈重梅也不用去平城。

“薑英離了婚不好過,就不讓重梅和秦懷憶好過,她從小就是這樣的性格,睚眥必報!”

薑英聽了薑年慶打探來的消息,對沈曼如的抱怨都覺得好笑,書裡麵,原身幫沈重梅養孩子,沈曼如是心知肚明的,她怎麼不說她自己是故意欺騙原身,還有,是秦懷憶要跟她搶若若的撫養權,最後才鬨到這個地步。

薑英說道:“沈曼如都這樣想,那她弟弟沈躍民肯定也恨死我,覺得是我害她外甥女受苦,這幾天咱們在公園門口擺攤子,他可能會找過來。”

薑英料的沒有錯,都不用幾天,第二天沈躍民帶著幾個人,在公園門口跟攤販們說道,這樣隨意擺攤位太混亂,要劃區域規範經營,讓他們都去公園管理處去登記,全部暫停兩天,等規劃好地方後統一擺攤位。

說完他有意的看一眼薑英,目光凶悍。

衛春芹急著去登記,薑英叫她彆忙了,沈躍民還有點門路,走了公園管理處的路子,他既然這樣安排,衛春芹就算是登記,也會被告知沒有排上位置。

“沒事的嫂子,咱們換個地方擺。”

京市這麼大呢,沈躍民不可能每個地方都插的進去手,而且公園這裡的客流,沒達到薑英心裡的預期,她正要打算換地方。

沈躍民自認為成功給薑英的攤位擠掉,薑英還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去醫院看沈曼如,得意道:“姐,你消消氣吧,我把薑英的攤位攪合了,不會給她機會擺攤子的,她害重梅不能留在京市,我也不會給她機會留在京市。”

沈曼如心裡好受了一點,“可是她還會去彆的地方擺攤子,她有手藝,在哪不是擺啊。”

沈躍民道:“上回是薑年慶走運,逃過了坐牢,他最近跟那個叫曹澎的走的很近,我已經盯上了,要不了多久就能重新把薑年慶送到牢裡。”

沒有薑年慶,薑英一個女的根本沒什麼好怕的,下一個要攆走的就是薑英。

沈曼如聽過曹澎的名字,坐過牢放出來的,還敢到泰興酒樓收保護費,薑富海不願意得罪他,每個月都會孝敬一百塊錢,就當破財免災了。

沈曼如說道:“那你盯好了,這次可千萬彆再讓薑年慶又躲掉了,還有那個薑英,你也注意點,彆給她機會掙夠錢買下她外公的房子。”

如果薑英買不下來,薑富海就能把那房子買下來。

沈躍民嗤笑,“兩個月掙六千塊,姐,你真當擺小攤子能這麼掙錢啊,不可能的,姐夫的酒樓一個月才多少純利潤,你心裡又不是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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