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1 / 2)

山海關一行,司徒均也算收獲頗豐。回城的時候, 除了鎖了大批的山海關叛變官兵, 還帶著數量不菲的銀子和幾百把的軍刀。

當然負責這次打撈工作的各級指揮, 如李卓青等人, 也都一同回京。至於五艘戰船並其他水兵,依舊回以前的駐紮港口負責海防。

看似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回京,但是表麵平靜之下,也各有各的心思。李卓青和賈赦都知道沉船的具體位置, 但是兩人出於各自的原因,對水軍主力皆有所隱瞞和誤導。

賈赦知道李卓青背後之人大約要用這點做文章,不過他也想到了對策。

許岩是隸屬於北鬥的探子,不但上次在青峰縣‘救’過賈赦;也參與了這次前往山海關的行動,並且, 許岩也出了海。當然, 由於身份的關係, 許岩這次並未以真實身份參加這次行動,而是化名胥山,扮作一名水兵。

回程途中,賈赦坐在馬背上,時不時的會故作戒備往後瞧。到了晚上紮營的時候,也會故意朝人多的營地鑽, 這一切,許岩都瞧在眼裡。

次日啟程,賈赦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般, 拍馬趕上許岩,悄聲道:“恩公大人,救我。”

許岩瞧了賈赦一眼。北鬥的人,外出辦差事,不但會用不同的身份,也會做不同程度的喬裝。但是那日在青峰縣,許岩在縣衙救下賈赦的時候,賈赦就將山海關或許有變的消息告訴過許岩。若是賈赦當真有單槍匹馬鑿沉一艘海盜船的本事,認出自己倒也不稀奇。

“賈大人在說什麼?”許岩一臉疑惑道。

賈赦自然知道北鬥的人,不會輕易暴露身份,繼續小聲道:“恩公聲音沒變。”

其實許岩的聲線也是做了些許改變的,但是有聽聲技巧的人,即便同一個人改了好幾個聲音,多聽幾次,也能分辯出來。尤其當一個人不經意間,露出些許本音的時候,更好分辯。因為許岩自己就有這分本事,倒也沒有懷疑賈赦。許岩點了點頭,拍馬往前快趕了幾步,賈赦自然也及時跟上。

待得離隊伍遠些,許岩問:“怎麼回事?”

賈赦倒也沒隱瞞,十分簡潔的道:“李卓青在沉船附近想要殺我,他的手,是我傷的。”

能在北鬥任職,個個都是聰明人,無需賈赦說得太細,也無需賈赦引到,許岩會有自己的判斷。

因而,許岩也沒說什麼,點頭道:“回京途中,你離我近一些。”

賈赦笑著道謝。

兩人簡單的交流之後,落後數步,混入隊伍之中。當然,賈赦一直在許岩身後幾步的位置,仿佛尋求保護一般。

李卓青一路之上自然也在想對策,賈赦的唯一漏洞,便是他曾故意隱瞞沉船的位置;自己若要脫罪,須得好生利用這一點。

山海關距京城六百多裡地,因為司徒均急著回京複命,倒隻用了不足四日便已入京。

剛入西門後不久,隻見不遠處一處宅邸火光衝天,許多民眾拿著水桶、水盆滅火;也有得到消息的官兵推著水車急往失火處趕的。因為失火處是在鬨市,周圍房舍眾多,又是救火之人大喊讓開道路,又是受到波及的人家哭天搶地,嘈雜不堪。

隻是回京一行人辦的案子關係到江山社稷,耽誤不得,即便是救火大事,也不過是一行人回京途中的小插曲罷了。

這一次,景懷帝並沒有像上回一樣體恤賈赦,令其歸家修整一夜再入宮;而是命戴權來傳話,讓賈赦立即入宮。

賈赦跟著戴權來到上書房,見龍案前端坐一人,此人國字臉,約五十來歲年紀,形貌甚是威嚴。通過原身的記憶,賈赦倒能回憶起景懷帝年輕的樣子,知道此人便是當今天下權利最高的人。

於是賈赦還是跪拜道:“微臣賈赦拜見皇上,皇上萬歲。”終於跪了,賈赦倒也知道穿到一個時代,就要遵守一個時代的規則。但是真跪下去了,賈赦依舊覺得不太習慣。

“賈愛卿平身,賜坐。”景和帝倒沒擺架子,沒讓賈赦跪太久。賈赦謝恩起身,戴權指了一旁擺好的椅子,賈赦依言坐下。

景懷帝自然問了打撈沉船的案子細節,賈赦一一作答,景懷帝問話雖然不多,也都處處切中要點,並不好糊弄。賈赦初時以為,一個會被逼退位的君主或許能力上會有所欠缺,這次麵聖之後,賈赦倒對景懷帝的印象有所改觀。也許景懷帝退位並非因為昏聵,而是因為其他原因實在是被架空了。

再聰明的人,說多的謊話也是容易露出破綻的,故而,賈赦之言十句話中倒有九句半是真的,除了他故意隱瞞沉船位置這一件事。

果然問了許多話之後,景懷帝頗為和顏悅色的問:“恩侯這一路辛苦了,恩侯說沉船在礁石以西,後來怎麼又在礁石以東找到了。”

賈赦對於這個問題,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也在腦中演習了不知道多少遍,神色鎮定的道:“皇上,微臣那日被海盜圍攻,好容易脫險,許是記憶有誤,許是那船底被鑿穿之後,還向東漂移了一段,實際沉沒方位竟是和臣記憶中有了偏差。因此耽擱了朝廷打撈沉船,誤了時間,是微臣的過失,還請皇上恕罪。”

白駒號從山海關向大海深處進發,乃是由西往東行駛。古時候的船,是以木結構為主,又以風帆為主要動力,白駒號進水之後,確然有可能因為慣性還往東邊漂一段距離,所以賈赦一開始誤導水軍,便是有講究的。

景懷帝麵上看不出情緒,也不知道賈赦這個理由,他信了沒有。景懷帝依舊語氣平和的道:“恩侯剛入朝為官,就為朝廷立下如此功勞,何罪之有。那白駒號確然沉在恩侯所言的礁石附近,大海茫茫,記憶有些許偏差也不是恩侯的錯。”

景懷帝和賈赦說話的時候,一直留意賈赦的神色,見無論說什麼,賈赦都對答如流,神色坦然,絕無閃爍之意,心中頗為滿意。

說了白駒號的事,景懷帝話鋒一轉,還問了幾句賈赦被逐出宗族的事,便命戴權送賈赦出宮。

這一回,戴權倒沒送賈赦回榮國府,而是隻送到西華門外。

戴權是景懷帝身邊的紅人兒,平日當差十分繁忙,且身份也高,彆說賈赦一個虛銜一等將軍,區區五品官兒;就是王爺皇子,戴權也未必回回親送,這原是尋常事情。但是賈赦就是覺得,今日戴權隻送自己到西華門的事,頗為反常。

不過賈赦也沒折回皇宮探究,賈赦雖然一身本事,但誰又知道皇宮大內,沒有能人異士呢?賈赦從不敢輕視他人,也不願意為了此事冒險。

至於戴權沒送自己,賈赦略一想就想到十七八種可能。光說自己一行從山海關回來,路上行了四日;但是若真八百裡加急,北鬥的人不足一日便可進京。雖然這次前去山海關查案的大部隊今日才進京,但是山海關這些時日發生的事,景懷帝必然是了然於胸。

那麼,景懷帝詔了自己問話;自然還可以詔李卓青問話。戴權大約送走自己之後,還會去接李卓青一派的人。戴權是景懷帝身邊最得用的人,他親自跑一趟,會向人傳遞得皇上信重的信息,也容易得到對方的實話。所以,這個傳話人,還是戴權最好。

帝王心,海底針。不過賈赦也沒把皇帝的信任當做全部砝碼,這景懷帝自己能不能坐穩龍椅還難說呢。對於賈赦而言,要在紅樓世界好好活下去,還是讓自己變得更強更靠譜。

賈赦走後不久,戴權果然又領著李卓青去了上書房。

因著景懷帝這一回親自跟進,山海關那邊的情況,每日都有北鬥的人八百裡加急回京彙報最新進展,山海關的案子倒審得極快。

次日一早,依舊是在刑部升堂。刑部尚書宋安主審,大理寺和都察院副審,主辦此案的三皇子司徒均也在。另外諸如和此案有關的裴四海、司馬川、沈家家主,分彆從平安州和山海關押解回京的涉案諸人等,也都在場。

但景懷帝沒有旁聽,賈赦和李卓青也都未參加此次大審。

因為證據確鑿,平安州和山海關的案子都判得很快,不但山海關總兵司馬川被問罪,平安州自然也有不少官員落馬。至於出現在裴四海莊子上那幾個沈家的大花瓶,竟是監軍鄭林派人送給裴四海一個小妾的。

而那小妾,正是沈家家主送給裴四海的,自然,沈家也另送了女子給司馬川。

這一結果簡直令人觸目驚心:原來對方處心積慮,已經在平安州和山海關布了好幾年的局。若非恰巧賈代善在沈家有個內應得到這次運往平安州的軍餉會被劫的消息,賈赦為求自保,拔出蘿卜帶出泥,破了此案;由得對方一步步掌握了京城的兩大門戶,後果不堪設想。

自然,賈代善並不曾在沈家布置什麼探子,沈家那個叫趙武的管家,實實在在是沈家家主的親信,若非沈家家主多疑,自己將其毒殺,正巧叫賈赦來了個死無對證,賈赦也不敢編什麼他是賈代善探子的話。

後經過徹查,裴四海腦子還是清楚的,對沈家送的那個小妾並不怎麼寵愛,也是因此,那小妾收了監軍鄭林送來之物,也隻得放到莊子上。饒是如此,裴四海也險些被連累得人頭落地。色字頭上一把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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