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1 / 2)

戴權?他來做什麼?賈赦有些口渴, 喝了一口茶之後,才放下茶杯皺起眉頭對傳話婆子說了一個請字。雖然他滿心狐疑,但是戴權怎麼說都是景懷帝身邊的紅人, 倒不好冷落。

賈赦一麵揣度戴權的來意,一麵往外走去。而另一頭, 林之孝已經領著戴權入內了。

戴權大老遠的便滿臉堆笑道:“恭喜伯爺。”

賈赦聽到恭喜二字, 不由得心中一驚。自己前兒才替許岩出了個將貪狼部眾分拆到京營的主意,沒想到今日便輪到自己了。若是自己沒猜錯,這是景懷帝又舍不得放下自己的才乾不用, 又要使法子牽製自己了。

但是賈赦臉上卻絲毫不顯, 笑道:“什麼風將戴公公吹來了,裡麵請。”

入了東院客廳,丫鬟上了茶,戴權才道:“恭喜賈伯爺, 前兒幾位王爺進宮給皇上請安,說起各家王府的皇孫們又有到了年紀的,入上書房讀書的事, 皇上已經準了。伯爺也知道, 各家王府的公子入學都是有伴讀的,像南安王府、東平王府、宋尚書、孫尚書等府上也都有公子分做了皇孫們的伴讀,皇上讓老奴來問一問伯爺,府上璉二公子和九皇孫年紀相仿,伯爺可有讓璉二公子入上書房的打算。”

因為早料到戴權的來意,賈赦早就準備好一番受寵若驚的表情, 然後道:“犬子頑劣,怕不堪教化,若是入了上書房,隻怕惹出事端來。”

戴權早就習慣了這種禮節性的推諉,笑道:“哪裡哪裡,璉二公子乃是榮國公之孫,善勇伯之子,名門之後,將門虎子,入上書房是再合適不過的。”

對官宦人家而言,子嗣能入上書房做伴讀,的確是極大的體麵。而且上書房內講學的都是飽學之士,當朝大儒,能得這些先生指點一二,對任何人而言,都是一生受用。何況做皇孫伴讀這段經曆,能認識不少皇室宗親、達官貴人家的子弟,這些都是人脈。總之,做皇孫伴讀,確然是令人搶破頭的差事,但是這其中不包含賈赦目前的情況。

還有一起伴讀,明麵兒上雖然和其他伴讀不差什麼,實際上卻跟人質無異。

前頭歐陽化的案子,景懷帝才受了一場挑撥,雖然景懷帝麵上沒說什麼,也認同了賈赦退步抽身的做法,如今卻突然提起讓賈璉做伴讀的事,這裡頭必然不那麼單純。賈璉此番入宮,多半是後一種情況了。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若現下戴權來問的是賈代善,或許賈代善還可推脫,因為景懷帝對賈代善是絕對信任的。但是此刻,戴權問的是才被歐陽化挑撥過關係的賈赦,賈赦絕不能在這時候拒絕,否則越發難令景懷帝放心。

於是禮節性的自謙之後,賈赦道:“微臣代犬子謝過皇上器重,不知九皇孫哪一日入學,我親送璉兒去。”

戴權能在景懷帝身邊伏侍多年,還極得景懷帝器重,景懷帝是怎麼想的,戴權心中門清。見賈赦識趣,戴權嗬嗬一笑道:“這倒不急,今年正是大比之年,或是要殿試放榜之後,各皇孫才會入上書房。”

賈赦聽了,心中暗自盤算了一陣,至少自己還有時日交代賈璉入了上書房該放提防些什麼。想著原著裡,賈璉雖然沒受什麼正緊教育,沒長成什麼了不得的人才,但是矮子群裡拔將軍,賈璉也算辦事圓滑有主意;入上書房做伴讀。應當不至於受人排擠。

景懷帝突然讓賈璉入宮作伴讀,自然是要重用自己,心中又有所忌憚,才想到這個法子。但是景懷帝隻要還想自己對他儘忠,也不會苛待賈璉,賈璉隻要和上書房那幫小孩子相處得融洽,其他事暫時還牽連不到他。

“那極好,我也好好生敲打璉兒幾句,省得他入了上書房得罪貴人。若是皇上哪日有空,還請公公打發個小公公告訴我一聲兒,我好入宮謝恩。”賈赦笑道。現在的三樁大案牽連出前朝後宮極多東西,景懷帝自然是繁忙不堪的,賈赦已經立起了精明有本事的名聲,行為舉止便要識趣。

果然戴權聽了這話,十分滿意,笑道:“一定,一定。”

賈赦親送戴權出了客廳,林之孝已經站在廊下。這便是賈赦用林之孝極為趁手的地方,每每戴權前腳來,後腳林之孝就會備好紅封,打點得極為妥當。

賈赦接過紅封,跟戴權客套一番,道了辛苦,親手將紅封遞到戴權手上;林之孝也另給了跟戴權來的兩個小太監荷包,賈赦便送戴權出了善勇伯府。

送走戴權之後,賈赦的臉色才陰鷙下來:歐陽化!這個人都死了,還給自己挖這麼大個坑。賈赦向來覺得死者為大,這是頭一回,賈赦有將歐陽化挖出來鞭屍的衝動!

接著,賈赦便去了梨香院的書房。賈家族學不成樣子,賈赦單給賈璉請了飽學之士做先生,另還有一個左良薦的騎射師父。自賈赦將賈璉與李姨娘母女接回來之後,便將空著的梨香院辟為了賈璉上學之處。

現下梨香院隻有賈璉和賈蓉一處上學,另有賈璉的兩個奶哥哥趙家樹和趙家林;賈蓉的兩個小幺兒。現下還沒到下學時間,賈赦便來接賈璉,授課的先生都是一愣。自然,先生也沒有不允之禮,叫賈璉收拾了筆墨,趕緊出來。

“父親,有什麼事麼?”古人的教育和後世有極大的不同,因為成婚早,所以人情世故的教導也十分提前。尤其貴族子弟,都是十分早熟的。賈璉今年春滿了七歲,已經頗為懂事了,剛出了梨香院的小書房,賈璉就問賈赦。

賈赦牽著賈璉的手,路上沒有說話,直到到了大書房,才讓賈璉坐在自己麵前,將入上書房做伴讀的事告知了賈璉。

賈璉出身國公府,對伴讀的身份是有概念的,但是他到底才七歲,政治敏感度不可能有多高,想了一下道:“璉兒能得做伴讀的體麵,原是好事,怎麼璉兒卻覺父親不太開心?”

賈赦摸了摸賈璉的頭道:“父親隻是有些擔心罷了。”

賈璉思考了一下道:“既然父親擔心,璉兒可以不去嗎?璉兒也舍不得父親和妹妹。”

賈赦笑著摸了一下賈璉的頭道:“皇上派戴公公來傳的話,不去是不成的。隻是父親有些話要交代,璉兒定要記在心裡。

上書房不用說,定然有最好的先生教導,璉兒一定要認真學,不可辜負了好機會。但是璉兒要記住,不可表現得太出挑了,若是逢著先生考核,璉兒若是瞧著考題都會,便不要儘全力,每回考試得個中等就好;不要高過皇孫們,也莫要高過大多數同窗,璉兒可記住了?”

賈璉眨了眨仿若點了漆的桃花眼,認真的道:“璉兒記住了。”

賈赦點點頭,繼續道:“璉兒學了這幾個月的騎射,以後也不能落下,隻是以後璉兒每每早出晚歸,須得夜裡練功,璉兒怕不怕苦?”

賈璉搖了搖頭,堅定的道:“璉兒不怕,父親說過,以後璉兒要保護妹妹。”

賈赦臉上露出一抹欣慰之色,道:“雖是如此,璉兒也不能仗著功夫和皇孫們,同窗們負氣鬥狠,不能仗著功夫與人動手。切莫獨自一個人走動,不要獨自去僻靜的地方;太多人經手的點心不能吃,茶水也不能喝。”

賈璉已經上了半年多的學,學了滿肚子的詩書禮儀,這一條即便不用賈赦囑咐,賈璉也知道,點頭道:“璉兒也記下了。”

賈赦點點頭,年歲還小的賈璉無疑是優秀的,起碼在同齡的孩子中算得優秀,正因為如此,賈赦才有幾分不忍。這樣小的年紀,便要淪為政治棋子,伴君如伴虎,誠不欺也。

囑咐了賈璉一遍,又讓賈璉重複了一遍自己方才說過的話,見賈璉都記住了,賈赦才攜賈璉回了東院,用過晚膳,便打發人去問東府的敬老爺回來沒有。

賈敬如今得蒙起複,一上任便是兵部侍郎的實缺,真真羨煞旁人。隻是如今文武百官都是繁忙時候,賈敬每日點卯上班,至晚方歸,賈赦要向賈敬請教一些做伴讀的事,且要等些時候。

賈敬回來之後,賈赦估摸著賈敬已經用過晚膳,才去了寧國府。

雖然是堂家兄弟,但是現下賈敬看賈赦,跟看恩人似的。賈敬是聰明人,從小做伴讀,上書房曆練出來的,出家避禍之前做過官。雖然平安州、山海關和德州倉三件大案沒有向文武百官公布所有細節,賈敬細加思索也能推測個八|九不離十,若非賈赦攪局,自己隻怕一輩子困在清虛觀,哪有平冤昭雪,重回朝堂的機會。

聽說賈赦來了,賈敬親自將賈赦迎進書房,問:“赦兄弟,今日又是什麼風將你吹來了?”

賈赦歎了一口氣道:“敬大哥,你是做過伴讀的,如今可要好生與我說說,做伴讀都有哪些講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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