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既白,晨露未晞。
空氣中還帶著清晨特有的涼意,晨光熹微,天光乍破,安靜的華陽候府便熱鬨了起來。
下人仆婦們收拾的乾乾淨淨,利落的開始了一天的工作。華陽候夫人治家嚴謹,從來不會縱容下人們,所以他們也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
不過華陽候府雖然對下人要求嚴格,但同時隻要你不去觸犯府中的規矩,侯府對下人們的待遇還是很寬和的,而且月銀也不低,他們自然願意遵從侯府的規矩。畢竟工錢不低,說出來又是在侯府做工,他們也有麵子。
但這份清晨的熱鬨卻沒有傳到正院西邊清幽的同塵院。
同塵院中一片寧靜,春日裡的繁花灼灼的開著,嬌嫩的舒展,晶瑩的露珠在絲絲縷縷的陽光的照耀下五光十色,仿佛其中自成一個小世界。
下人們靜靜的打掃著庭院中星星點點的昨日落花,其他小丫鬟們也在做著自己的事情,動作小心翼翼,唯恐發出聲響,驚擾了房中安睡的人。
陽光透過雕花的木質窗欞,照射到房中,在地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房中有淡淡的清香彌漫,香氣中帶著絲絲寧靜悠遠的氣息。外間的擺設精致中透著溫潤,簡單雅致,但是件件都是低調的奢華,可見華陽侯府不愧是世代列候,鐘鳴鼎食之家。
透過圓潤剔透的瓔珞綴成的簾子,便進了內室,內室中更加溫馨家常一些,但細微之處的精致小擺件兒也透露出主人的品味和侯府的底蘊。
雕花的檀木床上掛著天青色的雪浪紗,影影綽綽的可以看到床上微微隆起的弧度。雲錦織就的錦被中的人微微動了動,然後床上的人便擁著錦被坐了起來。
在房中伺候的丫鬟見狀連忙過去將雪浪紗拉開,麵帶笑意開口道“姑娘睡的可好?”
葉微瀾微微點頭,從床上起身,由著幾個丫鬟伺候著她淨麵漱口,一張嬌嫩的芙蓉麵上還帶了幾分慵懶,多了一絲惑人之感。
葉微瀾抬頭看了一眼窗外,陽光微微照進來,她輕輕眯了眯一雙美目,開口道“什麼時辰了?”
她身後的白蘇一邊拿著木梳幫她打理著順滑的青絲,一邊笑著開口“已經辰時三刻了。”
葉微瀾任由著白槿擺弄她的頭發,手指微曲,輕輕敲擊著梳妝台的台麵“已經這麼晚了?今日你們怎麼沒有喚我?”葉微瀾的語氣帶笑,顯然帶著幾分玩笑。
白蘇手法嫻熟的幫她挽了一個流雲髻,然後放下手中的木梳,微微彎腰,笑著開口“姑娘這幾日咳的厲害,夜間也難以安睡,夫人說了讓您好好休息,奴婢們可不敢打擾姑娘難得的安眠。”
葉微瀾眉眼彎彎,眼中滿是笑意,隨手指了幾件發飾,然後開口道“看來還是母親更有威信些。”她這一笑,秀美嬌豔的麵龐仿佛百花盛開,讓人不敢直視,卻又忍不住想多看幾眼。
伺候著葉微瀾上妝的婢女們艱難的偏了偏頭,不敢再看自家姑娘的麵容,姑娘這微微一笑,便讓人心旌搖動。即使是在姑娘身邊伺候了好幾年,但是她們依舊感慨於上天對姑娘的偏愛,這張臉真可稱的上是得天獨厚,仿佛所有的鐘靈毓秀都聚在了一起,沒有一處是不美的。
也幸虧是姑娘身體不好,極少出現在世家貴族舉辦的宴會上,世人才不知道華陽候的嫡女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
外人隻知道丞相嫡女齊姝然才貌雙全,稱她為大晉第一美人,卻不知道真正的大晉明珠從未現於人前。
葉微瀾換上一身湖藍色繡折枝蘭花的襦裙,便帶著白槿她們去給母親薑氏請安。
葉微瀾走進正院,便有丫鬟在一旁打簾,她走進房間,就看到她的母親薑氏正坐在那裡看賬本,她身邊的嬤嬤則向她稟報著什麼。
葉微瀾走近薑氏,臉上帶出了笑意,福身開口“女兒給母親請安,母親安好。”
葉微瀾的膝蓋還沒有彎下去,便被一旁薑氏的丫鬟扶了起來。薑氏看到葉微瀾的時候,也放下了手中的賬本,揮手讓正在說話的嬤嬤停住。然後走向葉微瀾,伸手摸了摸她的手,又看了看葉微瀾的臉色,發現沒有什麼不妥,才開口問道“昨日睡的可好,可還有咳嗽?”
不怪薑氏這般小心翼翼的對待女兒,主要是她這女兒的身體太過柔弱。
薑氏與華陽候是少年夫妻,當初為了娶薑氏,華陽侯甚至還被薑氏幾個護著妹妹的哥哥揍過,最後薑氏十裡紅妝嫁進了華陽侯府。而華陽候也沒有辜負她,從未在外邊沾花惹草,更沒有納過妾氏。
隻是薑氏卻還是有心病,她雖然夫妻恩愛,卻隻得了一子一女,長子倒是不用她擔心,性情沉穩,如今已經和他父親在外辦差了,隻有這幼女。當初懷著她的時候,薑氏曾因為一些事情動了胎氣,導致女兒胎裡不足,身體有些柔弱,平日裡必須好生養著,不能有絲毫的疏忽。
前幾日春暖花開,葉微瀾貪戀春光,在庭院裡多看了一會兒書,吹了風,這幾日便又微微有些咳嗽,所以薑氏不敢不細心。
葉微瀾微微搖頭,握著母親溫熱的手“女兒沒事了,母親放心。”
她的身子骨是有些虛弱,但是也不至於就需要母親這般事事小心處處關懷地步,不過感受著這一片慈母之心,葉微瀾的心中一片溫軟。
薑氏伸手撫了撫女兒如墨的青絲,牽著她走進耳房,讓下人將飯菜端上來,一邊囑咐道“母親讓人給你燉了一盅川貝蜂蜜雪梨粥,我兒等會兒多用一點。雖然如今不咳了,但還是要小心著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