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殺(1 / 2)

通過男子的話, 薛夷光了解到麵前的這個男子叫作馬全,這個村子叫作馬家村,顧名思義, 這個村子的人主要是姓馬。

如今已經是秋月,到了豐收的季節, 但是今年的燕水並不好, 十分乾旱, 導致莊稼八成都旱死在地裡, 雖不至於顆粒無收, 但是也十分困難,本來這樣的事情是需要地方官員申請賑災糧食的。而且據薛夷光所知, 確實朝廷也允了賑災之糧, 戶部也已經撥款,但是根據馬全的說法是他們彆說是錢,就是一粒糧食也沒有見到。

“戶部的賑災款和糧食確實已經撥付燕雲。”薛夷光眉頭蹙起, 如果百姓沒有收到錢款和糧食,而戶部也已經撥付,那這筆錢去了哪裡,可想而知。這讓薛夷光心中忍不住升起一股怒氣來, 她最恨的一種人就是那種貪汙百姓救命糧食的官員。

貪汙不可怕, 她十分清楚,依照大魏的俸祿,官員之中基本上沒有不貪的,因為不貪,就供養不起自己身為官員的生活。不說那些奢靡的生活,就說官員的那一身官袍,依照普通官員的俸祿那都做不起一套新的。

就是像安國公這樣的武將, 雖然不拿地方百姓和朝廷的錢,但是每次戰場上繳納的一些戰利品,主將們都會自留一部分,其餘的才會呈給皇室,這基本上是皇室和武將之間心照不宣的秘密。也正是因為有這些錢財,所以像安國公這樣的武將才可以過得滋潤,同時也可以不去貪汙百姓的錢財。

但是武將可以有戰場的戰利品彌補自己的錢財,可地方官員想要維持自己富貴的生活,這錢財又要從哪裡來呢?很多人官員選擇辦事收禮,這些薛夷光不喜,但是她還能夠麵前接受。真正讓薛夷光接受不了的,就是貪汙百姓救濟糧食和賑災款的官員,這樣的官員和直接要了這些百姓的命有什麼不同?要薛夷光說,如果這馬家村的百姓最後餓死,或者是打劫彆人時被逮住送到了衙門,被判絞刑,那麼這貪汙的官員就是殺死馬家村百姓的儈子手。

“該殺!”薛夷光冷聲道。

安國公夫人坐在女兒旁邊,聽到這些百姓的話,心中也十分憐惜這些災民,但是看著麵前女兒凜冽的樣子,有些怔愣,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女兒如此生氣,而且這副樣子,十分有氣勢,讓人不敢直視,隻這麼站在一旁都有些害怕,特彆是女兒眼中的殺意,若不是今日所見,安國公夫人都不相信一向乖巧溫和的女兒還有這樣一麵。

這樣的女兒,安國公夫人是陌生的,她覺得現在的女兒像極了上了戰場時的安國公,但又有些不同,不同在哪裡安國公夫人又說不出。其實,這是安國公夫人和太子接觸不多,如果薛夷光現在的樣子被周皇後看到,周皇後絕對會說薛夷光此時像極了太子,下麵的人隻這麼站著,或者被目光一掃,就十分膽寒。

其實這也不難理解,薛夷光本身就是太子教出來的,一舉一動有時候都在不自覺地模仿太子,有相像也不奇怪。至於平日裡為什麼沒有人發現,主要是薛夷光脾氣偏向溫和,平日裡笑臉迎人,很少有人見到薛夷光發脾氣的時候,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薛夷光和太子有多麼相像。這種相像不是指樣貌上,而是指脾氣秉性上。

薛夷光的養氣功夫從小被太子交得很好,怒氣雖然壓製不住,但是發泄出來後,薛夷光又很快調整情緒,她知道自己可能嚇到了自己母親和旁邊的百姓,收斂起身上的怒氣,對著馬全道:“你接著往下講。”

馬全也算是看出來了,能對著那些大官喊打喊殺的人身份絕對更高,所以即便薛夷光年紀小,他也不敢怠慢,他覺得他們全村的希望都在眼前的這個小公子身上了,自然不會再有半點隱瞞,“我們的日子過不下去了,所以就去找縣太爺理論,縣太爺說他沒有收到賑災款和糧食,讓我們去府裡去找,我們也去了,但是知府老爺卻說賑災款早就已經撥付,說我們這些人是刁民,將我們扭送回來。”

“這一個說發了,一個說沒收到,我們也不知道信哪個,隻能再去找知縣老爺,但是這次知縣老爺對我們不耐煩了,開始說我們是刁民,還說那些賑災款已經發了,是我們花完了想要再來騙官府的錢。”馬全說到這,全是氣憤和委屈,“我們真的是冤枉啊,要是我們當中誰見了那朝廷發的錢和糧食,就讓我們現在就被雷劈死!”

聽著這樣賭咒的話,薛夷光就知道馬全心裡是氣憤極了,不然不會說出這樣賭咒的話。而且以這個時代百姓對官府和官員的畏懼,能讓他們說出這樣的話來,可見是被官府欺負慘了。

“官府還將我和帶頭的幾人關在牢裡關了十幾天,最後村正托人花了錢,才將我們贖出來。”馬全說到這,有些哽咽,眼角也有些酸澀,可見是說到自己的傷心事了。

“為了將我們從牢裡弄出來,村正他們將家裡的積蓄基本上都花光了,從那之後,我們是要錢沒錢,要糧沒糧,但是我們也要活啊!人被逼到了這個地步,為了活下去,我們隻能賣地!將地賣給了鄉紳,可是那些人知道我們困難,非賣地不可,所以就壓價,壓得我們根本賣不上價,甚至有的連錢都不給我們,一畝地隻給了我們十斤糧食酒把我們打法了。”

一畝地十斤糧食,薛夷光麵色更加冷峻,這次連安國公夫人都聽不下去了,拍了拍桌子道:“這簡直是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