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拍賣不對勁兒。
幾乎所有在場的人都注意到了這個問題。
事情是從第一件拍品開始的。
因為拍賣剛開始,不是什麼珍稀的東西，一枚薄如蟬翼的玻璃種翡翠發飾，葉子形狀,燈光一打通透玲瓏,閃爍著瑩潤的光澤。
有人低聲道：“確實是品質不錯的玻璃種，水頭不錯,漂亮。”
起拍價二十萬。
剛開始先是普通客人競價，他們抱著僥幸的心理,覺得今天六號包廂不一定會拍珠寶，說不定能撿個漏。
很多不是珠寶行業的女客人也很心動,想把它拍到手，畢竟價格不高。
到四十萬之後就沒什麼人舉牌了，很多人注意著六號包廂的動向,怕那位客人再像蝗蟲過境一樣，不管價位高低把翡翠珠寶一網打儘。
六號包廂今天很安靜，沒有一早加入競價中。
大家鬆了口氣。
然而還沒等他們慶幸,十號包廂出價了。
拍賣師笑著宣布：“十號，四十五萬。”
僅僅是一枚翡翠發飾,不值得花大價錢,正當客人們紛紛搖頭時，六號包廂竟然又出價了,五十萬。
拍賣師對價格早有預估,雖然驚訝於還有人抬價,但六號包廂昨天的舉動可是讓龍騰賺了盆缽滿,今天再出手,他高興還來不及。
當下揚聲笑道：“五十萬,還有人出價嗎？”
霍沉舟渾不在意：“繼續加。”
工作人員替他舉牌。
……
競價到一百萬之後,霍沉舟還沒開口，葉鑫鑫開始著急了，他瞪著眼睛心急如焚，眼看著要拍到一百五十萬，騰地一下繃直身子開口：“霍總，這東西不值這麼多錢啊，手工費也沒這麼溢的，您要是想要，批發價去我家進貨就行了！”
霍沉舟：“值不值的兩說，阿璃喜歡就值。”
葉鑫鑫：“……！”
淦，這種冤大頭客戶怎麼不叫他家碰上！
霍沉舟繼續競拍。
白璃一邊看看哥哥，一邊看看火燒屁股的葉鑫鑫，聽見外麵議論聲不斷。
她眨眨眼，揪住霍沉舟的衣袖：“哥哥，不要拍了。”
霍沉舟：“阿璃不是喜歡嗎？”
白璃：“葉鑫鑫家也可以買到，能買很多。”
既然妹妹開口，霍沉舟就不再堅持了，不過他倒是對六號包廂很好奇：“六號是誰？”
“不知道額。”白璃不開心地說，“昨天就一直在拍。”
霍沉舟揉揉她腦袋：“放心，這種貨色很常見，回去給你建個亮晶晶的花房。”
白璃聞言瞬間彎起眼睛，點點頭。
-
六號包廂。
裴景飛翻著拍賣冊，發現接下來還有將近一半拍品都是珠寶，額頭青筋跳了跳。
看裴渡又在讓人舉牌，裴景飛不可置信地問：“你瘋了嗎？”
裴渡對他的存在視若無睹，片刻後，外麵傳來拍賣師又一次驚喜的宣判：“恭喜六號！”
越往後拍品越貴，裴景飛昨天還能忍，今天是真的著急了，恨不能打暈攔住他：“你不能再這樣拍東西了！”
主辦方把東西送到包廂，裴渡看了一眼，讓他們暫管。
裴渡：“我的錢。”
裴景飛覺得他簡直無法理喻：“是，這是你的錢，但你高價拍這麼多珠寶乾什麼？吃嗎！”
裴渡淡淡道：“陪葬。”
裴景飛：“……”
裴景飛心疼的要命。
從昨晚開始到現在，從他們包廂裡揮霍出去的錢已經大幾千萬了，還是在貴價珠寶沒出現的情況下。
裴渡幾天前還像具行屍走肉，他想不明白，怎麼會突然這樣。
裴渡從小就很陰沉，不受父親喜歡，搬出去後裴景飛找私人偵探跟蹤過，得知他還是像以前那樣得過且過，就放心了。
他身患重病，又沒有求生的意誌，遲早會死乾淨。
這次寰宇峰會裴家沒人來，裴景飛年輕覺得新鮮想來玩一玩，順便習慣性跟父親提到裴渡，希望哥哥可以跟他一起來。
裴父向來是看不慣裴渡那個樣子的，但也覺得多出門是對他好，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把他逼來了。
而裴景飛則知道，裴渡從來不喜歡人多的場合，密密麻麻的人群對他而言無異於酷刑。
裴景飛本以為裴渡會在這樣的場合出醜，或者甩袖離開引人非議，但沒想到他會來拍賣會——還花這麼多錢。
裴景飛心都在滴血。
裴渡親生母親去世得早，之後外公外婆又接連離開，給他留下數百億美金的遺產，或許是因為對他很信任，十六歲那年他就擁有了每年十億華幣的使用權，二十四歲能全部拿到。
因為信托基金的存在，裴家人並不能插手這筆巨額遺產。
誠然，裴家是個大家族，幾百億資產還是有的，但沒人會嫌錢多。
裴渡的存在是一塊巨大的唐僧肉，很多人對他的消沉樂見其成，隻等他離開後敲骨吸髓燉肉喝湯。
如今這麼揮霍，難道是離開之前的狂歡？
裴景飛想到他的病曆，舒展開眉心。
暫時算了吧。
-
霍沉舟本以為第一件翡翠頭飾是個巧合，但沒想到接下來幾次拍賣，仍舊是這樣的情況。
甚至有個鑲嵌著三克奧本海默藍的鉑金手環，被抬到了近億的價格。
霍沉舟隱隱約約覺得不對勁，再次讓人舉牌。
“加價。”
拍賣師煽動的聲音從外麵傳來：“一個億！十號包廂的客人出價一個億，還有人出價嗎？”
“六號包廂，一億五百萬！”
拍賣場裡的客人開始低聲議論了。
“今年珠寶市場是有什麼新行情嗎？怎麼都殺瘋了。”
薔薇花魂還沒出來，破億的珠寶就出現了，實在鬨不明白這些大佬在做什麼。
葉鑫鑫又開始屁股燒火，白璃看他一眼，熟練地攔住霍沉舟：“哥哥，不要拍了。”
“先看看情況。”
霍沉舟這次拒絕了妹妹，繼續競拍。
一直到對方出到兩個億的高價，霍沉舟才漸漸收手。
六號包廂很奇怪，每次都以高出市場幾倍的價錢拍下一件並非孤品的珠寶，沒有絲毫猶豫。
這樣不拿錢當錢的架勢，不由不讓人想到……
霍沉舟眸中閃過銳利的光芒——
老三！
隻有擁有這些珠寶所有權的老三才能完全不在乎拍賣品的價格，一股腦拍到手。
把他口袋裡的錢掏空，讓他在幾樣貴價珠寶的角逐中落敗，老三就能拿著最貴重的寶貝出現在妹妹麵前，真是太有心機了！
霍沉舟“想明白”之後，決定暫時從狂熱的競拍中退場，接下來，隻要六號包廂出手，他就抬價之後及時撤回，等待著最後的薔薇花魂。
……
中場休息。
托六號包廂和十號包廂的福，拍賣廳的客人今天的心情像坐過山車，還見證了一堆堆珠寶麻雀變鳳凰，以普通的資質被賣出高價。
葉鑫鑫顯然是被這一遭遭的大喘氣弄怕了，後半場沒再參加，說要出去喘口氣，桑芷槐也跟他一起去逛展銷會了。
後半場隻剩一件薔薇花魂，霍沉舟對此誌在必得。
白璃咬了下吸管，歪頭看他：“哥哥，你好像突然有了乾勁。”
霍沉舟：“當然，因為哥哥要幫阿璃拍珠寶。”
白璃：“可是哥哥，到現在你還沒有拍到一件。”
霍沉舟：“……”
霍沉舟淡定地翻開薔薇花魂那一頁，成竹在胸道：“因為哥哥要幫阿璃拍這個，哥哥看了，隻有薔薇花魂才算得上稀有，其他的隨處可買，不值得拍。”
“是嗎。”白璃喝了口果汁，跳下沙發，“哥哥，我去下衛生間。”
“去吧。”
霍沉舟擺擺手，點開老三的對話框。
-
白璃離開包廂，用特殊手段躲開工作人員，從貴賓通道去六號包廂，貼在窗戶上往裡看了看。
沒有人。
白璃鼓腮原路返回，途經走廊的時候，迎麵一個年輕男孩從她身邊經過。
他跟裴渡長得有點像，但氣色好很多，比裴渡矮一點，五官也不如裴渡出色，頂多算得上清秀。
白璃轉了下眼珠子，沒放在心上。
她拐過走廊儘頭。
剛才那個男孩的聲音忽然傳過來：“裴渡……”
白璃耳力好，哪怕走出十幾米也能清晰地聽到他的聲音，聞言，她瞪圓了眼睛，停下腳步。
她把腦袋探出去，看見一個高挑的身影背對著她，而剛才那個男孩正攔著他說什麼。
裴景飛：“……拍了那麼多珠寶，你玩也應該玩夠了吧，哥哥，收手吧，爸爸知道你這麼揮霍，一定會震怒的。”
裴渡淡淡道：“不關你事。”
……
白璃扒在牆邊探著腦袋，聞言猛然瞪大眼，胸口的怒氣都要爆炸了，她氣得尾巴探出來，憤怒地拍在地上。
嘭——
大理石地板瞬間被拍碎了。
還沒來得及拍第二下，白璃的尾巴尖尖忽然被人捏住。
“可愛的龍人小公主，你在乾什麼？”
白璃本來想用尾巴把人拍走，聽見這聲音，回頭，就見三哥捏著她的尾巴，臉上帶著戲謔的笑。
白璃癟嘴，瞪向捏著自己尾巴的手：“不要抓我。”
江遊挑眉，鬆開妹妹的尾巴，舉手投降：“阿璃，把尾巴收回去。”
白璃有點不情願，磨磨蹭蹭地收起胖尾巴，滿臉不開心。
江遊笑了，彎腰幫她理理裙子：“阿璃現在可是個人類小姑娘，尾巴不要隨隨便便翹得太高，會把裙子撐起來。”
白璃小聲反對：“我沒有翹高……”
江遊揉揉她的腦袋：“說說吧，剛才在生什麼氣？”
經他提醒，白璃更不開心了：“有人搶走我的亮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