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曜帶著離糖來到錄音棚。
錄音室很大,正或坐或站著三五名調音師傅。
這世界演藝圈有句名言:寧可得罪配音員,也不惡交調音師。這兩種職業可謂是一脈相連利益共享,隻不過調音師是主動的一方,配音員是被動的局麵。
調音師操控著整個音響係統,音軌的浮動和變化在他們指尖上能轉成千萬種形狀,資曆更高更深的大師,直接可成為配音員的效果器,連現場直播的微小瑕疵都能輕鬆修飾和糾正。
從行業層麵來看,調音師的地位和重要甚至遠遠蓋過配音員。畢竟並不是每個人都是天選之子,配音籠統而雜亂,其中的造假修聲自然不在少數。
聲控集團這次投資下血本,連名揚四海的國際調音師裴遇也被聘請過來。周曜來之前已經有導師帶著學生在室內錄音,此刻錄音棚撲麵而來的全是火.藥味。
裴遇在罵人。
他一直都是脾氣古怪的調音師,奈何技術過硬,鮮少有配音員敢得罪或者叫板。
“你知不知道市場上估價我的耳朵值一個億!選出這種醜陋學生就敢來找我調試?說句台詞支支吾吾半天,他真當是在做偷雞摸狗的事?楚雋是什麼人物?!”
“他好比天上的皎月山間的雪蓮,美音無暇,聲色媚而不俗、豔而不膩,那麼一位清越脫俗的絕世謫仙,竟被他配成是半夜三更鬼鬼祟祟猥瑣至極偷進人家閨房的采花賊人!”
越罵越不解氣,裴遇掀掉旁邊的椅子。
導師和學生的臉色都極為難看。
離糖嚇得縮在周曜身後。
裴遇餘光瞥見周曜,更加惱火:“你來湊什麼熱鬨?”
周曜平日裡吊兒郎當沒個正經的模樣太多了,這次調音師們聽說他選的也都是不倫不類濫竽充數的學生,以至於看見他壓根沒好臉色。
不過周曜臉皮厚,不在乎偏見。他順手將椅子扶起來,移到離糖腳下,“坐。”
室內火.藥味那麼重,先來的導師和學生皆被罰站,離糖哪裡敢坐,如碰見洪水猛獸一樣,連忙倒退拒絕。
周曜痞痞一笑,極具紳士風度地哄:“怕什麼,不用怕。你沒聽見裴遇老師剛剛在誇你?人家說你是天上的皎月山間的雪蓮,像你這般美好的小天使,站著實在太委屈了。”
他說話的音量不小,又一副有理有據的樣子。全部人的目光頓時聚焦在離糖身上。
離糖窘迫得麵紅耳赤,他生得像美玉一樣精致,皮膚極白,這會兒一臉紅有種麵如桃花的意味,煞是好看。
周曜看著,更是賞心悅目。
隻是美色這東西,在這個世道不管用啊。
裴遇徹底惱了,手中的稿件直直往周曜身上招呼:“腦子被門夾了吧?!真敢招看不中用的小白臉兒!你是耳聾了隻能迷戀漂亮皮囊還是當我這邊廢物回收站?滾!趕緊給我麻利消失!”
“哎喲喂,人不能隻看表皮,要關注內在音。這句話不是你教我的嗎?你都沒幫他調過音,怎麼知道他不行!”周曜奪過裴遇手中的稿件,話鋒一轉,“這就是最終版本嗎?”
裴遇接手《動魂》廣播劇的調音工作後,對音稿不是特彆滿意,已經和編劇改過好幾遍。周曜手頭隻有舊的版本,才會帶離糖過來見見裴遇。
“沒錯。”裴遇沒好氣,似乎有點自暴自棄的意味:“拿去拿去儘管拿去,我下樓吃個午飯,你要配音調音先找阿賄,我也是腦子糊了才會這麼早來聽你們的試音。”
林賄是裴遇的學徒。
裴遇走後,之前被他訓罵的導師拍拍周曜的肩膀,歎息:“你自求多福吧!”
周曜挑眉,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