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北海的修士不計其數,難不成都要同行嗎?這是哪門子的道理?紀玉棠睨了李淨玉一眼,並沒有接腔。其實有個人互相照應的確不錯,但是那個人是“未婚妻”,就不一樣了。自龍府中出來後,她的生活擺明了不對勁起來,眼見有機會拉回正軌,她哪裡還會讓生活繼續偏離?
紀玉棠的抗拒很明顯,李淨玉將一切都看在眼中。之後的幾日就算碰頭,她也不再提起同行的事,仿佛先前的提議不曾發生過。
儒門學宮中的曆代真傳弟子都需要結業考試,才能夠隨意外出行走,不過前來遊學的並不需要,像紀玉棠和李淨玉這種情況勉強可以算成無拘束遊學子弟。在身上的血煞真印消除之後,兩人便告辭離去。
紀玉棠原以為李淨玉會跟上來,哪知出了學宮後,她選擇了另一條道路。先是詫異,繼而又是釋然,隻不過響起李淨玉離去時毫不留戀的姿態,紀玉棠心中又有幾分彆扭。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她快離開才打消。
海城孤心嶼,此處是一座海上小島,在春秋天闕之東邊。在島上與大陸之間,橫架著一座遙遙望不見天際的長橋,時不時見修士往來飛遁。自春秋天闕前往北海有數萬裡之遙,若是自地陸穿梭,不知道要耗費多少的法力與時間,故而修士都會選擇走海路,紀玉棠也不例外。
沈藻替她介紹了一個做海上生意的家族,他們世代駐紮在孤心嶼上,族中運營的劈浪龍舟是少有的能夠跨越“玄冥陰域”直達北海的大舟。這家的家主姓周,聽聞紀玉棠是持著春秋天闕介紹信過來,絲毫不敢怠慢,派出了自己的長女周知來接待,並取出了海舟圖樣給紀玉棠觀看。
“尊客是要新打造海舟麼?這裡有圖樣。海中的妖修雖然多如繁星,可我周家的大舟頗為堅固,不是那麼容易壞的。不過新打造一艘,恐怕要半年的時間。”
紀玉棠蹙了蹙眉,打造海舟其實就相當於祭煉一件法器,到時候她可自身驅使。不過半年的時間委實太長了些,她並不想在這裡耽誤功行。思忖了片刻後,她問道:“周家有出海的隊伍吧?”
周知聞言挑了挑眉,她以為紀玉棠是春秋天闕的真傳,按照往常的經驗,八大仙門的弟子都喜歡打造海舟自己駕馭,而不是與旁人同行。不過對方既然這麼問了,她理應一一作答。定了定神,她應道:“有的。我周家每個月便有一艘海舟前往北海。”
是這樣的話就好辦了,紀玉棠眸光一亮,輕輕地“嗯”了一聲,道:“那我便乘坐那艘海舟出海。”
周知訝異地望著紀玉棠,委婉道:“每回出行都有五十名海上客。”
紀玉棠擺了擺手,微微一笑道:“無妨。”她並沒有在孤心嶼多待,問清楚了出海的時間便轉身離開。等到五日後,她才前往孤心嶼的風陵岩。視線在一艘艘巍峨宏偉的海舟上流轉,她很快找到了一艘劈浪大舟——此舟大約有三十丈,船帆已經張起,上頭描繪著一隻張牙舞爪的白龍,此是周家劈浪大舟在海上行走的旗號。
海上勢力紛繁交錯,不過膽敢在海上行走的,大多有自身的勢力和底牌,尋常的修士不會隨意地侵犯。就算真遇到了什麼,舟上坐鎮的舟師也有金丹修為,而這大舟本身也較為陸行飛舟堅固,能夠抵禦重重打擊。
紀玉棠坐上了海舟便直接入了小閣中,祭起了陣法開始修煉,不再管顧外頭的事情。
兩日後,這大舟行到了一片暗礁叢生的海域,這一處沒有大勢力,猶為混亂。海舟上的管事出於謹慎,又懸起了數麵旗幟,暗暗地警告周邊的人。
海域風平浪靜。
不過就在不遠處,一身黃衫的少女踏浪而立,雙手負在身後,望著前方的魁梧男修,眉眼間滿是冷意。
“師妹要去北海怎麼不喊師兄一聲?我魔門同氣連枝,一道行走也好有個助力。”那男修樂嗬嗬地開口,沒等到李淨玉應聲,就一拍腦袋道,“師兄我差點忘記了,師妹是要借著冉家的身份行事,不便與我魔門中人相見呐。不過不要緊,師兄可以暗中跟在你的身後,隻要你——”男修的聲音戛然而止,眉目間流過了幾絲陰邪之意。
“是高滄告訴你我的下落的?”李淨玉一臉淡漠地望著前方的人。此子是天海魔宗的修士,名曰趙燕南,平日裡沒少同惑心宮的姐妹們廝混。李淨玉不大會管彆人的事情,但是這趙燕南時不時提起她,甚至想同她結成雙修道侶,這就有些惡心了。魔門之中可沒有多少真感情,“背刺”乃是一件常事,他一直念著自己,無非是惦記著太陰之體。畢竟他所修持的上古魔功《金烏浴火決》乃是純陽之功,烈火焚身,需要太陰之氣調和。
趙燕南朗聲笑道:“這不重要。”他雙眸緊凝著李淨玉,眼中滿是貪婪。要是對方在惑心宮,他還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可現在行走在外,甚至到了海上,那一切就好辦了。“師妹,是要自己同師兄走,還是讓師兄幫忙?”話音落下,他身上法力運轉著,周身浮現了熾熱的火焰。
“不必麻煩師兄了。”李淨玉哂笑了一聲,將碧海潮生珠祭了出來。寶器懸浮在半空中,散發著幽幽的光澤,腳下的水潮應勢而動,發出了隆隆的響聲。
要是這位祭月一點都不反抗,才會趙燕南意外。他雙眸凝視著那枚碧海潮生珠,朗聲道:“這便是師妹的本命法器麼?潮生潮落,以合月相,倒是可與我的金烏互相補全!”他高喝了一聲,伸手一握便取出了長戟,運轉著法力朝著李淨玉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