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龍宮富麗堂皇,以水晶鋪地、黃金為殿柱、美玉為台階。珍珠簾垂落,在水中發出了窸窸窣窣的響動。遊魚在珊瑚中穿行,看著極為自在活潑,可一眨眼便露出了猙獰的利齒,向著同伴撕咬去,留下了一波波帶著濃鬱腥臭味的血水。
泥丸宮的神龍此刻已經安靜了下來,紀玉棠憑著直覺選擇了一個方向,腳下行走如風。拐過了一道道水晶長廊之後,海獸們不見蹤跡,取而代之的是成群的龍種——他們各自顯化出了龍相,在龍宮城中向著真龍演化。
“這個北海的龍種都聚集在這裡了麼?”紀玉棠有些吃驚,雖然身上有隱匿氣息的法符,可她仍舊有些不安。正在思忖著要不要往前走動時,那群龍種之中忽地生出了爭執。隻見一條龍鯉顯化出了人身,招出了寒光濯濯的法劍,猛地向著前方的龍種殺去!那些龍種先是吃驚,向四麵奔逃,數息之後回過神來,也化作了人身朝著那龍鯉怒喝:“鯉白,你要背叛老祖麼?”
那龍鯉化成的青年冷笑了一聲道:“什麼老祖?裡麵的那幾位也配麼?”鯉魚先化龍鯉,繼而越過龍門進化成真龍之種,他以“真龍血裔”自傲,根本不屑做出背叛龍族的事情!之所以會跟這幫叛徒混在一起,也是尋找機會將他們一網打儘!
這龍鯉是金丹境的修士,其中有幾條龍種層次與他相當,但是與他一交手便節節退敗。雖然被一群龍種圍攻著,可這龍鯉絲毫不落入下風。
“龍鯉的戰鬥力,竟然是這般凶悍?”紀玉棠詫異地開口,怕被戰鬥的餘波波及,並沒有繼續往前。
“那些龍種應該是中了招,發揮不出十成的力量。”李淨玉解釋道。
果不其然,在敗退之後,其餘的龍種發現了自己身上的異處,他們惡狠狠地盯著鯉白,像是要從他的身上撕下一塊血肉來。“無恥叛徒,你對我們下藥了?”
鯉白聞言抹去了劍上的血痕,淡聲道:“隻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龍宮城中宴會,是龍種的盛宴,在這個時候,隻要有龍族的血脈都可進入龍宮中悟道,從而再往真龍靠近一步。可就是這群畜生,辜負了真龍的信任,在龍宮的宴席中下藥,導致真龍失去了法力。有數條不屈的真龍已經被叛徒斬殺,餘下的一些真龍被囚禁在了某處陣法中。他鯉白既然是龍種,那就要設法將真龍救出來。
這是一場單方麵的屠戮,金丹期修為的鯉白已經修出了“禁鎖天地”神通,裡頭的龍種是一條都彆想逃出去。
“更高層次的龍種並沒有出現,是被什麼事情絆住了麼?”紀玉棠眼神中閃過了一道異芒。她想到了某一種可能,下意識地轉向李淨玉尋求認同。
“極有可能。”李淨玉點頭,緩緩地應聲。
那龍鯉原本提著劍往龍宮城深處走,可忽然間像是察覺了什麼,一雙淩厲的眼驀地向著紀玉棠二人所在的方向刺來!“誰?!”他斥了一聲,劍芒如同落星,猛地對著那處斬落。
紀玉棠眼皮子一跳,並不敢硬接鯉白的劍勢。一來對方的修為在金丹期,二來則是匿氣符會在動手的時候失效!她快速地朝著另一側閃去,可不曾想,鯉白竟然能夠感知到她的移動,劍芒一偏,又落了下來。
李淨玉一聲歎息,將身上的匿氣符除去,率先陷落了身影。
鯉白的攻勢倒是停止了,隻是雙眉之間仍舊籠罩著幾分厲色。“人族修士?來我龍宮做什麼?”他拔高聲音詢問道。
“聽聞龍宮城與魔門合作,我太元宮弟子便要來探個究竟。”李淨玉從容道。
鯉白緊盯著李淨玉,冷冷哼道:“還有一人。”
李淨玉眼中閃過了一道異芒,這太元玄清匿氣符連元神境修士都看不破,金丹的龍鯉竟然能夠感知到麼?她望了一旁的紀玉棠一眼,使了個眼色。既然已經被對方撞破,那就沒有隱藏的必要了。好在這個人與那幫龍種立場不一,或許能夠合作。
見到紀玉棠身影顯化出來,鯉白的麵色才緩和了幾分。他雖然是妖族修士,但是族中有上乘的氣道功法,走得也是氣道之路。他所修的道法“非我則異”會排斥一切非我之力,大道唯一。他壓著法劍打量著李淨玉二人,最後視線定在了紀玉棠的身上,沉聲道:“你修的是龍功?”
紀玉棠點了點頭。
鯉白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言,頓了頓,又譏誚一笑道:“龍宮城之事涉及元神境的強者,恐怕以你們之力,無法解決。”太元道宮沒有元神境修士出現,隻派來幾個蛻凡、築基的弟子,在他看來就隻是做做樣子,彰顯太上嫡傳的風範。他吃不準這兩人要做什麼,知道了她們不是站在龍種那邊的時候,便不打算管她們。正當他身形一轉,化作了一條數丈長的龍鯉時,李淨玉的聲音驀地響起。
“前輩可是知道龍宮城發生什麼變故了?”李淨玉詢問道。
龍鯉轉動著腦袋,一雙眼中綻著血色的赤光,他漠然道:“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