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還是換崗。
“嘭”的一聲關門,紀冉悶頭進被窩裡。紀老爺子在沙發上坐定,估摸著小東西也就這最後一回,再晚誰也熬不住。
他瞞著眼皮強撐到一點,剛扶著腰站起來,耳邊又是一聲門響。
老頭子眼前發黑,一看居然還不是紀冉,是睡在一樓的傅衍白,衣著整齊,手裡捏著張白紙。
紀正國正要吹胡子瞪眼,衝這個拐了他小孫子的牲口發作,傅衍白卻並沒轉身上樓,而是直徑走到客廳,一同坐在沙發上:“您還沒睡。”
老爺子冷哼一聲不搭理,心說他要是睡得早,指不定孫子就叫你拐跑了。但他麵上不說,還顧及著傅家的關係,不願意真的鬨僵。
傅衍白:“那我跟您談談?”
—
紀冉在床上一悶頭就睡到早上。
他早就習慣了醒在傅衍白懷裡,甚至還要親密一下,倏地一個人滾在空蕩蕩的大床上,既覺得胳膊冷,又覺得腳涼。
小少爺帶著一頭起床氣,刷完牙洗完臉,踩著拖鞋下樓,天色已經大亮。
副餐廳的圓桌上,阿姨弄了一桌豐盛的早飯,因為昨晚都沒吃多少,因此早上都吃的格外香。
紀冉走過去,意外的發現傅衍白居然能上桌,他旁邊空著一個位置,像是留給自己的,紀老太太坐在另一邊,往空盤子裡夾了個蝦餃。
她半輩子的習慣,都是要給紀冉先夾一個,不管人來沒來,都得先留好吃的。
紀冉眼眶一酸,又覺得家裡實在接受不了,讓傅衍白睡外頭也不是不行。
蘇濘招呼了一句,紀冉吸了吸鼻子,走過去坐下來,他剛要跟傅衍白說不行自己就跟他出去住,紀老爺子便道:“小傅啊,你們倆工作都定了嗎?”
紀冉愣了一瞬,這語氣和昨天判若兩人,紀老太太甚至給傅衍白夾了個春卷:“你們倆忙的話,還是把孫阿姨帶過去,照顧冉冉也熟悉。”
“好。”
傅衍白咬了一口春卷,紀冉遞過去一個疑惑的表情。
才一個晚上。
這人就像是落地生根,突然登堂入室,免於被掃地出門的命運。
紀冉隱隱覺得現在的傅衍白有點當初在洋房對自己不擇手段的意味,但又不知道他乾了什麼。
接下來的假期,兩個人都過的有驚無險,隻不過紀冉問起來,都被打岔過去,傅衍白要麼是讓他說不出話,要麼就是自己不說話,總之一臉無關緊要的模樣,就這麼到了年後。
時隔五年。
兩個人再次回到啟山醫院。
傅衍白的職位還是當初特地為他留下的副院長,隻不過他現在四十出頭,年紀剛剛好,不再顯得資曆太淺。
而紀冉則是新一批醫院特聘的海歸人才,他進到心血管內科,終於戴上了醫生的小胸牌,成了正兒八經的助理醫師,可以跟傅衍白所有手術的一助。
三甲醫院的工作量和在美國完全不同,兩個人又回到從早到晚沒歇的忙碌中。
好在傅衍白一直督促他健身,兩個人都沒有不良習慣,不抽煙不喝酒,工作狀態投入的很快。
紀冉慢慢也掌握了些空檔,他會趁著午休的和傅衍白親密,在衛生間或者是傅衍白的休息室。
有時候擦.槍走.火。
夜深人靜的休息室裡也有過歡愉。
紀冉很敏感,尤其是在這樣的環境裡,他呼吸一亂,傅衍白的脖頸和臉上難免掛彩。第二天例會一開,半個十二樓都知道傅院長家裡有人,還是個小野貓,儘撿脖子撓。
閒話說的多了,紀冉羞的不行,便不樂意再和他在辦公室裡親.熱。
但兩個人實在太忙,晚上回去多半是深夜,傅衍白又舍不得叫他累著,次數便慢慢少下來。
紀冉第一次轉級是兩年後的夏天。按照規定,他滿足條件晉升了主治醫生,擁有獨立開診的權利。
紀冉這兩個字被打印在卡紙上,藍色的楷書方方正正,上麵一條啟山醫院的金條欄,插進診室門口的亞克力框裡,還帶著一絲墨香。
第一次開診的心情是複雜的。
紀冉不知道會不會有人願意掛他的號,也不知道來的是什麼樣的病人。
他從前跟著傅衍白問診,不管答對答錯,認的出認不出,心裡永遠都有一塊磐石,傅衍白就坐在他後麵。
但現在這個診室的小卡插的是紀冉。
獨擋一麵是所有醫生的夢寐以求,但能做到的卻極少。
紀冉喝了口茶,平靜下心神按下第一個叫號,QS12000001。
他深吸一口氣,緊張的盯著門口,甚至忘了看手邊電腦上的信息條,下一秒門被推開,從外麵慢步進來一個人。
“......”
紀冉臉紅了紅。
傅衍白一身休閒的便裝,手裡捏著就診卡和掛號單,輕輕的放在桌上:
“紀醫生好。”
紀冉嘴角抽了抽。
要不是傅衍白的掛號單上真寫的是000001,他甚至以為這人是來開玩笑的,但傅衍白顯然不是。
他頂著一張淡漠的臉和平淡的聲音,張嘴就報出了病症,然後遞上就診卡:“紀醫生看看,我怎麼了。”
紀冉接過就診卡,在機器上刷了一下,腦海中飛快的檢索著傅衍白說的症狀,張口問:“平時嘔吐頻繁嗎?”
“清早和傍晚,一周五六次吧。”
紀冉在症狀一欄敲了幾個字,頓了一下,又繼續問:“胸痛持續的時間是多長?”
“幾秒?”傅衍白說完,又添了一句:“記不清了。”
“最近有感冒嗎?”
紀冉抬頭看他,並沒停下敲鍵盤的手,他似乎越來越進入狀態,開始仔細觀察傅衍白的臉色和坐姿:“長時間工作嗎?”
傅衍白:“嗯。”
紀冉的鼠標在檢查界麵猶豫片刻,“咣咣”點了兩下:“先去做個酶化驗我看看。”
他身後的打單機很快發出咣呲咣呲的聲響,紀冉等著單子打出來的時候抬頭瞄了傅衍白一眼,隻見這人已經拎了嘴角,笑著看他:“一會兒就這樣,彆緊張。”
紀冉知道他是來鼓勵自己。
這整個醫院,甚至全國都找不出比傅衍白更難對付的人。今後推開這扇門的都是兩耳空空的求醫者,他們大多連酶化驗是什麼都不知道,隻要自己開口,便是他人的良藥。
傅衍白站起來,一隻手撫過他清瘦的臉頰,紀冉沒來得及拿單子,就被人先親了一口:“謝謝醫生。”
“......”
紀冉紅著兩隻耳朵坐回位子上,傅衍白已經從門口長揚而去,就診卡和掛號單就留在一邊,紀冉忙收進抽屜裡,按了下一個號。
他剛開診,掛號的的確不多。
但普通號輪過來,人也不少。
一整天坐到五點,才算是看完了人,除了兩個病症有些複雜的老人,他留下了病曆,誠懇的表示需要和主任專家討論,其他的都完完整整問完了診。
紀冉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看著電腦了一長溜的表單,美的彎了彎眼,拍了照準備給傅衍白發條求表揚的微信,下一秒,門卻被推開。
進來的是薛樂。
他帶著個藍手套,現在正在化驗科工作,齜牙衝紀冉道:“紀大醫生,第一天看診怎麼樣?號都看完了嗎?”
紀冉不客氣道:“當然看完了。”
薛樂眯了眯眼:“那請問貴診室早上那個酶化驗還做不做了,單號還在係統裡呢。”
紀冉:“......”
他才想起來還有傅衍白這茬,000001的號問了一半,還沒結。
薛樂咂摸一聲:“你們搞情趣歸搞情趣,彆留著號在係統裡,回頭你第一個號就是個爛尾,多不好看,趕緊銷了吧。”
紀冉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於是小紀醫生又坐回去,從抽屜裡摸出傅衍白那張就診卡,“嗶”的刷過機器,打算把早上的號隨便寫兩句診斷結掉,手卻沒注意往下拉了一下,拖出一個刷新。
薛樂站在門口,打了個哈欠:“一會兒去不去吃火鍋?給你買了蛋糕,慶祝一下唄。”
紀冉一顆腦袋埋在屏幕前。
半天都沒有動靜。
一般病例的保存時間是三十年。
他不用往下拉太多,就能看到那條七年多前的記錄,也是傅衍白唯一一條就診記錄,顯眼的印在白花花的頁麵上。
他用了一天的腦袋有些混,但還是能辨認出上麵的小字,還有那個日期...
那大概是兩個人出國之前。
自己收下傅衍白戒指的時候。
他當那是承諾。
其實他也是。
深涼的夜裡。
紀冉一個人躺在被窩。
傅衍白複職之後的行程很繁忙,升到院長之後有很多常會要開。紀冉睡的迷迷糊糊,恍惚中感覺到耳畔的綿.癢,跟著才聽到熟悉的人聲。
“睡了?”
傅衍白的微信並沒收到那張長長的掛號單列表照片,灰框裡隻有短短三個字:“想你了”,是紀冉臨睡前才發過去的。
難得他主動一次。
傅衍白洗完澡換了衣服便湊過來,雖然知道人很累,但話是紀冉先撩過去的,他根本把持不住,很快把自己送進那溫柔鄉裡,按著腰挺.動。
夜長的像一場夢。
紀冉兩隻手環過他的脖頸,在喘.息聲漸漸平息之後湊過去,帶著一點呢喃的尾音:“好久沒去你辦公室了。”
他剛說完,就感覺有東西動了動。跟著下巴被鉗住釘在單薄的唇邊,傅衍白的眼神亮了亮,低聲哄著:“又想要了?”
“要,天天都要…”
紀冉一口咬上他的肩膀,紅著眼睛乖乖道:“反正你弄不出孩子。”
傅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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