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珂在外麵看出她們看到了她,也就沒厚著臉皮再往趙美欣的屋裡去。該聽的話都聽著了,還去乾什麼?讓人當著麵兒再酸言酸語點醒一番麼?
她輕輕吸了口氣,到底沒進去,默默轉身回了西屋灶房。
在沒考上文工團之前,她想跟人論理兒都沒底氣。且先忍一氣,等考上了堵住這些人的嘴再說吧。
她一麵往西屋灶房去,耳朵裡隱隱約約又聽到杏芳兒和趙美欣的說話聲,此時內容都已跟她無關。
“你這男朋友真不錯,口紅唱片機都是他給你弄來的吧?你也惦記著我啊,沒事也給我弄一些,彆光自己偷摸著享受……”
“不止這些,我這兒又得了燙頭機,你來看看。有空過來,我給你燙頭……”
“這新鮮,徐經理對你是真上心,讓人羨慕……”
“羨慕什麼呀?你在宣傳隊,什麼人找不著,你眼光高,彆挑花眼了……”
“我現在還不急,過兩年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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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珂回去灶房後,過去接過蔣卓手裡的火勾子仍接著燒火。
蔣卓看她回來得快,站在灶台邊上抹胳膊上的黑灰,問她,“姐,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蔣珂拿著火勾子往灶下送乾草,“沒必要問的事兒,已經麻煩人給要了雙舞蹈鞋,不好意思再麻煩人家了。”
蔣卓看看蔣珂,又回頭看看北屋的方向,沒再說什麼。
蔣卓這會兒十二歲,但在蔣珂眼裡看來,他有時候比她這個做姐姐的還成熟一些。有小男人該有的樣子了,說話也都是有板有眼的。大約這家裡沒男人,所以他懂事得早。
蔣珂把稀飯燒好,悶在鍋裡,便推了蔣卓去院子裡洗臉。
到石槽邊擰開自來水,蔣卓直接就把頭伸到了水下,一股腦兒都洗了一通。等蔣珂給他拿來毛巾時,他已經洗好了。接下毛巾便是一通擦,擦得頭發根根兒豎起。
蔣珂看著他笑,“你彆鬨感冒了。”
蔣卓拿毛巾捂住半張臉,“這哪能啊,我身體倍兒結實!”
蔣珂笑著伸手接過他的毛巾,水龍頭下涮了擰乾掛起來,不跟他胡掰扯。
餘下沒什麼事情,就等著李佩雯下班了回來吃飯。蔣珂趁著她還沒回來,把才剛放在自己枕頭邊的芭蕾舞鞋又拿了出來。她坐在床邊上,輕著動作扒拉開報紙,拿了那雙鞋手裡,隻覺心裡異常滿實。
沒穿越前,這是與她日日相伴的東西,再是熟悉不過了。那時候也沒覺得這東西要緊,哪知穿越後卻成了這麼難得的物件兒。
她頗有些感慨,踢掉腳上的白底黑麵布鞋,彎腰把舞鞋套到腳上,慢慢係上帶子。而後疊著兩條胳膊放在腿上,俯身壓著胳膊,晃著兩條腿,便這麼抿著淺笑看著腳上的舞鞋。
這麼舊這麼破,卻覺得異常好看。
她看了一氣抬起頭來,目光正與站在門檻上看著他的蔣卓的目光碰到了一起。
蔣卓撓著後腦,往她床前走過去,嘀嘀咕咕說了句:“姐,總感覺你跟以前不一樣了。”
以前她雖也是城市姑娘,但他能感覺到,現在的蔣珂還更嬌氣一些。這嬌氣又不是那種給人嬌滴滴的感覺,而是一種更時髦的氣質,他也說不大清。就譬如,蔣珂現在穿著那舞蹈鞋美滋滋的模樣,特彆耐看。以前她姐,略有些清高傲氣,但從不這樣兒。
還有,蔣珂似乎也比以前更有主見了。瞧著平時柔柔弱弱話不多,家務事也做得不是很好,但做起自己的事都是認準了道兒的,有那麼點心無旁騖、遺世獨立的感覺。甭管這世道如何,甭管外頭都在鬨什麼怎麼鬨,她都看得很淡,似乎早已看透一切一樣。
蔣珂聽他嘀咕這話,便收起了嘴角眉梢的歡喜,看著他問:“哪裡不一樣了呢?”
蔣卓還是撓著自己的腦袋,很是鬨不清楚地回了句:“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