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卜聽到這話嘴角的笑意就更多了些,低一下頭看向政委,“這個聽說還是很貼近事實的,還是我接下了她的飯盆,拉她去水龍頭下開涼水降的溫。估計是怕一鬆手,再潑到彆人,就咬牙忍住了。就燙成那個樣子了,還端著飯盆想著認錯呢,不敢走。所以啊,我哪能真好意思生氣啊?也不能跟新同誌真計較這點小事,畢竟她也不是故意的。”
“不容易啊。”政委聽罷了點點頭,半晌又說:“認錯道歉很及時,態度也很端正,事後又做了什麼?”
安卜拽拽自己的軍裝領子,“給我洗了軍裝,早上五點鐘,天上還有星星呢,就把洗好晾乾的軍裝抱到我宿舍門口等我。”
政委疊起胳膊往身前的桌麵上放,“都是年齡不大的女孩子,進來文工團第一天興奮,打打鬨鬨是可以理解的,教育教育就行了。但這個姑娘的態度很值得肯定和表揚,我們的革命隊伍裡,不是容不下犯錯誤的人,而是容不下明知故犯還死不悔改的人。那樣的人,就是品質有問題。”
說罷了想了想,又問安卜,“這姑娘叫什麼?”
安卜回答得乾脆,“叫蔣珂,北京招來的。”
政委知道安卜之前和周老師還有文工團另外兩個去北京招兵了,這會兒會意地點點頭,又聯係起周老師說的話,更是在心底肯定了蔣珂的能力與為人。對這姑娘的好感就是這一下子猛地躥上去的,眉頭微微蹙著想了一下,忽又問安卜,“今天早上很早起來打掃排練廳的,也是她是不是?”在排練廳看著她拿大頂的時候就覺得有點印象。
安卜笑起來,“沒想到這種小事您也記得。”
政委看安卜笑,忽拍了下桌麵,感歎,“這小同誌可以啊。”
“我也覺得還行。”安卜笑著接話。
就這樣,越說越覺得這姑娘是可塑之才,政委便長長嘶口氣,然後拿起一支筆來指著安卜,很是認真地跟他說:“你這趟北京沒白跑,給我們隊伍帶回來個好苗子。這樣,就按周老師說的,正式把她列做我們團重點培養對象。但也不用大張旗鼓說出去,先暗下培養培養再說。有天賦有才乾又上進的,就再往她身上多用點心,到時候也能給我們文工團爭光。如果擔不了大任,也沒關係。”
安卜點頭,“都聽您的安排。”做了大部分的事,還說得好像自己什麼也沒做一樣。
政委了解安卜,所以也真不會想到他會做什麼。這還看著他教育他,“你也抽空對新同誌多上點心,幫助幫助新同誌進步。你看人施乾事,對新同誌是不是一直很熱情?新同誌從家裡過來了,年齡又都小,就需要你們這些老同誌帶著,要不然怎麼融入集體?怎麼融入我們文工團這個大家庭?”
安卜還是點頭,很是正經地回政委的話:“您批評得是,我會改改這個毛病。也分出點時間來,多幫助幫助新同誌。”
政委看他這麼說,態度誠懇,這就沒什麼話可再說的,鬆口氣靠去椅背上讓安卜,“回去排練吧。”
安卜聽言就起身行禮,與他辭過,“政委,您忙著,那我回去了。”
政委看著他轉身往門邊走兩步,想起該交代的事沒交代,便又叫住他,補充沒說完的話,“雖然昨晚的事沒造成什麼大的不良影響,你也不怪她們。但該教育還是要教育,讓她們以後公共場合穩重一點,不要再胡鬨。我們雖然是文藝兵,好像就是蹦蹦跳跳坐不住,該坐住的時候也還是得坐住。該跳的時候好好跳,該穩重的時候也要穩重。”
安卜回身點頭,“我讓小施同誌跟她們私下說說。”
說罷又給政委敬了軍禮,便出了辦公室的門。出去後反手把門帶上,沿著辦公室的走廊出辦公樓。
安卜對於政委這次找他談話最後得出的結果很滿意,他都沒想到事情湊一起會有這樣的效果。
潑粥的事過去了,他心裡還惦記彆的事情,因此一回去排練廳就叫了施纖纖出來。把她叫到門外站著,先傳達政委的意思,跟她說:“政委的意思,昨晚的事,你找機會適當地口頭教育一下剛來的幾個新同誌,就算過去了。”
施纖纖明白他的意思,衝他點點頭,抬手抹一下額頭的汗,氣息不穩地說一句:“政委不追究就行了。”說完了又問安卜,“還有什麼事?”
安卜手插褲兜,站在施纖纖麵前,往後退了兩步,往人不能看到的地方避了避。
施纖纖看他這舉動,跟著他過去,並起手掌在臉邊扇風,氣息因為練功還不是很穩,直接道:“什麼事?說吧,彆人聽不見。”
安卜不跟她繞彎子,也直接了當開口,“新來的新兵,幫著多照顧一點。”
施纖纖聽他說這話,有點沒會意過來,她一直很照顧新兵的。她舞蹈沒有鄭小瑤跳得好,但其他的事一直做得很好,要不然也不能入黨提乾。
所以這話裡有問題,她有點明白後抬眼看安卜,問一句:“誰?”
安卜還是很乾脆,卻不明說,隻道:“我們從北京帶回來的。”
施纖纖看著他微眯了眯眼,在臉邊扇風的手慢下動作來,又問了句:“一隊的還是二隊的?”他們從北京帶回來兩個。
安卜輕呼一口氣,“明知故問。”
施纖纖這就徹底明白了,然後真故意反問了他一句,“是不是問你為什麼要特意囑咐我多照顧她也是明知故問?”
安卜不再答話,把手從褲兜裡拿出來,然後從衣兜裡摸出一塊巧克力,遞到施纖纖麵前。
施纖纖看著他修長手指間捏著的金色錫箔紙包著的東西,抬眼看他兩眼,不伸手接。
安卜輕輕吸口氣,又說:“三個月,每天一塊。”
施纖纖抓下他手裡的巧克力轉身就走,“成交!”